45 面对（上）（1 / 1）
“谁！”里面两个人见门突然缓缓打开，都是吓了一跳，邹伟强自镇定向外吼道。
徐璐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心里一时只觉痛得要喘不上气来，脚下却一刻没有迟疑，加快了步伐向外面奔去。
她的眼底凝结了浓郁的暗殇，黑得几乎透明，有一道流光，从眼角飞快划过去，却还是在脸颊上生生刻下湿漉漉的痕迹。
她低着声音对自己说：快走，快走，宝宝，妈妈带你走。
外面毕竟太黑，她跑得匆忙，竟是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哐啷啷”一阵乱响。
原来是墙角的不锈钢垃圾筒，大概是因为有人来收过垃圾，里面空空如也。她这一脚踢倒，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楼里，竟显得无比刺耳。
她急忙弯腰去扶住垃圾筒，眼泪一滴又一滴飞快地落下去，被房间里面的灯光映出明亮的橘色。她一时情急竟忘记自己已是有身孕的人，弯腰已经很吃力了，勉强扶起垃圾筒，就听见脚步从身后传来。
是邹伟追出来了。
她哭着不自觉摇头。
不要，不要看到我，就像我，没有看到你一样。
不要过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再次加快脚步往外奔去。
这次她没有不记得路，径直往电梯口奔过去，使劲按向下键。电梯还在一楼，这时候才开始慢慢往上升。
她知道邹伟还在后面跟上来，等不得电梯了。
刚才过来看到旁边有安全通道的字样。
她突然想到这里，放弃电梯，继续往前奔去。果然前面不远，就挂着一块安全通道的牌子，指向一侧的楼梯间。
邹伟明显是循着她的脚步声还在往这边跑，她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了门。
邹伟是听到外面打翻东西的声音才跟出来的。外面没有开灯，他在黑暗里隐约看到那人的身影。
本来想要放弃去追，却在外面楼道的灯光映照下，隐约见到一滴透明的液体，飞快划过空气。
他心里只觉得不祥，顾不得后面的女人，急匆匆往前追去。
他在心里祈祷，不要，不要是她，不要是她。
可是，当他追到楼梯间前的时候，见到那个人推门下了楼，那身浅绿色羽绒服，是他所熟悉的。
他心里一沉，飞快向着她跟过去。
“徐璐！”邹伟也跟进了楼梯间，她却已经下了一层楼，邹伟先趴在扶手上冲下面喊了一声。
此刻，她眼里竟没有绝望的神色，却仿佛做错事情的人是她自己，惊恐得犹如一只兔子，只想尽快奔到楼下，好消失在这沉沉的夜色里，就像自己，从来没有上去过一样。
她一心一意，虔诚祈祷，却不料听到上面传来他清晰的叫喊。
她霎时停下了脚步，却是那泪水止不住，一点一滴，声声控诉她的委屈。
邹伟突然听到下面没有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便开始往下面赶。
徐璐伸手抹了一把泪，突然再次加快了脚步。
至少这个时候，不要再让她看到邹伟了。
我爱你那么多，而你，用什么来回报我？
她急着往下冲，邹伟在上面叫着：“徐璐，你站住！”
徐璐不时回头去看他有没有追上来，却没提防脚下的阶梯。
她一脚踩空，踩中了刚好阶梯的边缘，软底的鞋子飞快地一滑，她只觉得整个人重心偏移，没有了着落。
在那一瞬间，她心里哀哀求着上苍，不要，不要。
不要带走他。
“啊！！！”邹伟突然听到徐璐在楼下的尖叫，心里一紧。
她直接从十几级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邹伟几乎是跳到楼下去的，刚转过弯来，却见徐璐面色发青，倒在下面一级的转弯处，肚子朝着地面，已经不动了。
“徐璐！徐璐！”他几乎快要发疯，冲下去扶起妻子。
徐璐已经是昏迷过去。
“徐璐！你醒醒啊！”他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掀起她长及膝盖的羽绒服，却见她白色裤子的两腿之间，已经慢慢洇出血迹来。
楼道里空荡荡地浮凸出他焦躁的呼喊，却在广袤的夜色下渐渐沉没无声。
此刻的市一院，没有白天的忙碌喧闹，一片静谧之中，只有病房里的灯光还映些许都市的气息来。
文飞正坐在办公室里陪着两个师兄谈话。
“所以还有几个星期，大概最终的情况就看的出来了？”文飞低声发问，脸上是严肃的神色。
“苏月老是跟着你，她没跟你提起？”两位师兄都已经毕业，是正式的住院医生了。
文飞略一思索：“我感觉，基本上两边都半斤八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苏月总是在暗示陈老师胜算会大很多。”
“确实有可能还是内科占优势。但是这样一方独大也不算太好吧？”
一时间三个人安静下来。
文飞电话突然在口袋里嗡嗡响，他点头对两人示意，出来接电话。
是邱青的电话，他怕她有什么急事，急忙接起来。
“文飞，你来我这里一下，你上次那位朋友……”邱青声音是急切的，她是工作能力能跟男医生们相提并论的出色女人，行事从来都是快人一拍，典型的急性子。
“谁？”文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跟嫂子的那个朋友啊。现在这边是别人在着手处理，你还是下楼来看看吧。”
文飞一愣：“徐璐？”
“对对，就是她。你快下来吧，情况不好，进来的时候已经见血了。”
他立即开口：“我马上就来。”
文飞急匆匆跑到妇产科的时候，邱青正站在楼道上等他，见他过来，迎面走上去：“病人还在里面。那是家属。”
他顺着邱青的眼色望过去，见邹伟正靠在一侧的长椅上，面无表情。他脸色是虚弱的白，正怔怔盯着地面。连文飞和邱青两人在这边说话都没有感觉。
文飞跟邱青点个头示意了一下，向着邹伟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邹伟看到文飞来，只是移动了一下眼睛，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
文飞突然觉得，实在是无法去谴责。邹伟一脸的苍白神色，文飞注意到他的两只手紧紧相互攥着，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指甲。
文飞犹豫着，斟酌一下言辞，问：“又是怎么了？”
“刚才你来之前，里面的那个医生出来问我，要保孩子还是保她。”邹伟声音是黯哑的，神色疲惫，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无力承受的样子。
“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今年已经是第几次突然拜访了。”文飞开始有点急躁。他知道要求在母亲和孩子之间选择，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徐璐的胎儿之前的情况一直都还不错，她总是按时来做产检，自己尽量照顾身体。初晓和滕雨都心疼她，不让她累，家事自有小保姆去安排，所以她一直都是安心养胎。
要是徐璐的孩子真的出事，而且是到六个月了才出事，只怕要发飙的不仅仅是初晓滕雨两人了。
邹伟笑容是清淡的苦涩：“文飞，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文飞怔了片刻，突然明白：“她知道你有外遇了？”
邹伟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