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魔(上)(1 / 1)
有很多人认为,初晓和文飞是一对奇迹。他们从毕业分开之后开始谈恋爱,坚持了整整五年,文飞才回到初晓身边。
这一年,初晓大四。行将毕业,也刚刚考上空姐。
“我看了一下,给你订四月中旬的往返好不好,这连续五天的机票都很便宜。”文飞抱着电话对那头的初晓说。
初晓现在学校已经不忙,可怜的是,别人去毕业旅行,她整个大学都总是去同一个地方旅行,包括毕业。
“好。”
四月十号,星期三,上午十点半,初晓抵达文飞所在的城市。
“我到了,刚下飞机。”初晓开了机,先给文飞打电话过去。
文飞此时胸前还挂着实习医生的黄色胸牌,正在医院里忙着给病人开检查的单子,教授就坐在旁边,他接起电话匆忙道:“恩,自己坐机场大巴过来,等我吃午饭。”
初晓习以为常,耸耸肩,挂了电话。
等到初晓到达文飞实习的医院,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间了。她拖着一个红色小拉杆箱,按照医院楼下指示牌的提示,一路摸到了三楼妇产科。
三楼除了妇产科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科室,这家医院算得上是整个华中和华东区最好的医院之一,有很多疑难杂症病人慕名前来看病。
文飞已经是有初步洁癖的人了,提前警告初晓不要在病人休息等候区乱坐,因此初晓只能拖着自己的小箱子在过道里慢慢晃来晃去。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多病人,整个宽敞的楼道里,有无数的人在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初晓觉得自己站在楼道里都是罪过,仿佛是影响了别人抢救生命。
她觉得无处可藏,只好又晃到楼道外面靠窗站着。
文飞远远走过来,长长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十分合身,架势十足就是一个医生。
他上前拉初晓胳膊:“怎么跑到这个角落来了,我找你半天。”
初晓皱眉:“里面好多人,我站着都觉得挤。”
文飞已经是三个月没见初晓,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道:“等我一下,我去脱白大褂然后洗手。”
初晓在后面叫:“你手都不洗摸我头发干嘛!”
初晓是抽的时间出来陪文飞的,因此十分紧迫,算来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四五天。文飞正好全院轮转实习到妇产科,忙碌非常,也经常被前去诊断的妇科病人折磨到吃饭都没胃口。
他在校外租住一套房子,白天他去医院上班,她便窝在他的地方看电视,上网,听歌。
几天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已经习惯了长久别离之后偶尔的小聚,也开始慢慢懂得珍惜,不多的时间里都知道好好相处,因此这几天倒是过得甜蜜异常。
很多年之后,初晓开始慢慢明白,两个人要相处,仅仅甜蜜是不够打发一生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宽容对方,也给彼此多一点空间。
人世间的事情,大抵都是如此,不经过那些让人后悔莫及的事,就永远不会懂得生活的真相。
这天是初晓留在文飞身边的最后一天了,晚上六点她就要飞回C城。
早上七点,初晓还裹在被子里睡得很实。文飞起来洗漱,收拾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终于弄醒了她。初晓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文飞,自己脑子还很迷糊,从被窝里探出手来,抱住他的腰。
他心里涌过一阵温暖,俯下身子来,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低声道:“睡吧,我中午回来。”
她习惯一觉睡到头,一旦中间被吵醒,很难再睡着。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到了八点,还是起来了。
收拾了被子,洗漱,吃些早点,她开了电脑,抱着靠在床头看新闻。
很多事情是一个转念之间发生的。之前或者之后一秒,都没有想过,都不会再想到。
对初晓如此,对文飞也是如此。
文飞一个人住,什么东西都不注意私密性。
比方说,每天抱着电脑上网的初晓就会发现,文飞的两个□□都是保存了密码的。
初晓知道文飞有两个□□号码,却只有一个里面有初晓。最常用的号码里面都是文飞的亲戚朋友,而另外一个是用来加大学同学的。
那一秒钟,鬼使神差地,初晓点出了文飞没有加自己的那个小号,点了登陆。
她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却总是那个鬼使神差的念头晃着,指示她,去看他所有的聊天记录。
一切美好,皆是虚无。
大多是同学间有事联系的时候简短的谈话。她手一刻没停下,伸手点开了陌生人的文件夹。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发现了。
陌生人一栏下面,居然有接近七十个号码。远远超过文飞本来的好友人数。
她是心惊肉跳地点开每一个聊天记录看的。神色却很平静,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
看完所有记录,她没有任何表情,慢慢点了退出登录,然后起身站到了阳台上。
因为,她已经,不想坐在这张床上了。
中午的时候,文飞打来电话。
“下楼吃饭,还是我买上来一起吃。”
初晓在阳台上低头看楼下的小花园,平静道:“买上来吧,少买点,我不饿。”
这天中午,文飞感觉到初晓明显的情绪低落。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她要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初晓吃得很少,不爱吃菜,只是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把筷子丢到了一边。
他这天兴致也不好。一个人走一个人留下,而且走的人,是她。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已经习惯了分别的她,会低沉到这个地步。
“今天看了三个无痛人流。”他试图像平常一样讲给她听。
她正在看新闻联播,没有回答。
“居然还有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姑娘,用个假名字,假年龄,就一个人跑来医院做人流。”
她面无表情,看起来真的谈兴不高。
他不放弃:“原来无痛人流真的只要三分钟。只是很神奇,我看到一个女人做完之后跳起来就走了,一点毛病没有。”
他时间不多,下午还要继续去上班。吃完饭稍事休息,他上床要准备午睡。
初晓整个中午话都极少,基本上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就算开口说话,也是一两个字。“恩”,“好”,“知道”。
他躺下拉她的手:“你怎么了?”
她回过头,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你睡吧,我叫你。”
文飞耍赖,转过身抱住她的腰:“你陪我。”
她侧过头看他,眼神空洞却一分一毫也不挪开,只是静静盯着他的眼睛。
他也看她,目光是楚楚可怜的忠犬状。
她淡淡道:“好。”然后脱了外衣,躺到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