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隔膜（上）（1 / 1）
车子停在了翠湾路口，两个人心里都各自有事，一路无话。
她先下车，提起包包，走路微微有些摇晃。文飞也不去牵，只是慢慢跟在她身后，一路微蹙着眉，目光炯炯盯着她。
她走到门前，站住脚掏钥匙。楼道里的灯刚刚换过，比以前的要暗。昏黄的灯光映着她一弯脸颊，头发盈盈地现出金色光芒，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好。
待到打开门，她习惯性微微一侧身，文飞先进去，这才关上门。
“我要去洗澡睡一觉，别叫我。”她把包包往沙发上一放，转身进洗手间。
“初晓，等下我们谈谈。”他伸手拦住她，一脸诚意。
她回头看他一眼，凝神半晌，突然冷淡一笑，继而缓缓伸出双手勾住他肩膀，慢慢贴近他的脸，一双水润的眸子，直直看进他黑色瞳仁里去：“你要用什么谈？”声音故意压得低沉，微微有几分狐媚的意味。而一条腿也蹭到了他的腿边。
他没想到她居然用这一招，双手扣住她纤腰，微微皱起眉毛：“林初晓，别挑战你老公我。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她依旧挂着那种笑容：“我知道你是一个，正常男人。”正常两字，咬的格外清晰。
他无意识地盯着她粉色嘴角，牵着那奇异角度，这个女人，这个神色，他看不明白，却又爱又恨。
面前的女子垂下眼皮，轻轻咬咬自己的下嘴唇，似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她温热的身子吊在自己身上，锁骨深陷，皮肤光洁，身上永远是一股说不清楚的香味。他来不及再去想什么谈什么，迅速低头攫住她两片唇瓣。
她竟然抗拒了一下，身子使劲往后缩。还用力推了他一把。
这时候他哪里还管那许多，拦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她很少见文飞这样，几乎是把她丢到床上的，她头本来就痛，被重重砸进枕头里，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大叫：“文飞你要死啦！”
他却迅速按住她，嘴唇温热已经流连到她颈窝，一双手紧紧搂住她的头。
“初晓，初晓……”他微微喘着，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他这样叫她，已经多少年？久到，自己都已经不再记得。只是记得，一开始，就期待着拥有她的一生，期待着一起，面对生老病死。
面对这红尘俗世。
她方才骂他的气势全然不见，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逸出一丝旖旎声线，一双素白的手，紧紧抓住床单。
“文飞……”她低声唤他。
“……恩？”
“你爱我么？……”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已经让她丧失理智，只能紧紧抱住他。眼角不禁湿润。
他愣了一愣，停下来看她，怀里的人眉峰微蹙，脸颊红润，正怔怔看着他，眼睛里盈盈然闪着光芒。“傻丫头……”
“我爱你。林初晓。”他用自己感觉到最坚定和真诚的态度语毕，便奋力撞进她的柔软。
时至今日，他不过是最俗气的一个男人，所有奢望，都跟世上其他男人一般简单。
19岁那年遇到林初晓的爱，是他最踟蹰的一段日子。后来郭晓伟问他：“你的梦想呢？”他恍然想起，少不更事时，曾经跟郭晓伟一群男生调侃，这辈子最爱看美女，所以等以后发达了，就去买座大房子，买数百美女自己独自享受。他笑笑，回答他：“有初晓就够了。”
确实，是林初晓的出现，彻底改变他。他并不以为自己是坚贞的人，他不太懂得怎么去爱别人。他被她呵护得太好，享受她无微不至的关切，却总不明白，那就是爱。初恋爱的两年，他也还是容易出状况，初晓吵吵闹闹，两个人感情深厚却是怎么都没有分得开。不知道哪天起，他突然开始满足，眼里看到的，心里惦记的，慢慢都只有一个林初晓。他开始喜欢她喜欢的歌，开始知道她最爱的花是香水百合，开始熟悉和喜欢她的每一个朋友，开始每天想，这个丫头，为什么今天还不来跟自己撒娇。
不是不震惊的，在初晓告诉他，她考了空姐之后。他知道她一直是很有能力的女子，即使这份工作待遇较好，却实在不具备什么发展前景，他并不认为她适合。初晓听了他的意见，只是淡淡一笑：“你工作忙，那我轻松一点，好照顾你。”
他的梦想，已经跟别人无关了。想好好工作，想给自己，还有身边沉睡的这个温婉女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他文飞，认定了，非林初晓不娶。
初晓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手机搁在床头，正嗡嗡作响。
她不耐地翻个身，抓起电话：“喂？”
“醒了？”文飞在电话那头问。
“恩……”她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在床头，只觉得腰酸腿软，头痛欲裂，忍不住骂他，“我腰都要断了！”
这话听在他耳朵里又是意味深长，低声笑她：“你是自作孽。”
她红了双颊，心想幸好他看不到。
“起来吃东西，不然你晚上又睡不着了。我给你放了吃的在桌上，记得拿去热一下。”
她无意识地摸摸自己肚子：“我还不饿。”
“你又跟我闹是吧你。”他咬牙。
她没说话。
“好了，去吃东西，我晚上夜班，明天回来见。”
“我明天还是早上飞，往返。等你吃晚饭好不好。”
“恩，你要好好休息，今天喝太多了。”
她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叫“文师兄，36床的家属想见你”，便对他说，“快去忙你的吧文医生。”
他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嗯”一声，匆忙挂上电话。
苏月抱着病历跟在文飞身后，一路小声道：“今天周日，不过是不是我们要给唐教授一个电话。”
他脚步停了一下，微微思索，苦笑一下：“等我们进去看看再说吧。现在他们情绪激动是不是。”
“你也可以想象到了，”她抬头看他一眼。她本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又比文飞年纪轻，不像他从本科开始就跟着老板泡在医院里，因而遇到事情，总是跟在他身后。
“这个事情真的是……”他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们明白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家属却不明白，哎。”
她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边。
文师兄这个人，是科室里最受欢迎的，师弟师妹和小护士们都喜欢他的幽默，唐教授陈教授都喜欢他的优秀，而她。
“这是文医生。”护士见文飞进来，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挤着不少人，见终于进来两个穿白大褂的，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医生是吧，你来的正好，我们要个说法！”
“是是是。各位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慢慢跟你们解释，但是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我带你们去办公室，请过来吧。”他看见里面有几个人，似是常在外科楼下看到的所谓“医闹”，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伸手示意家属先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