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艳血（4）（1 / 1）

“香儿，想吃什么？”亦达鄂温柔地蹲在女子旁边，轻轻地问。

是的，他这辈子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草原上策马饮酒长大的他从未想过将来有一日，自己居然会如此“娘们”。如若被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见到了，还不下巴掉到地上。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很自然，对她好，对她温柔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眼前的女子身上仿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让他情不自禁轻声轻语。

“亦达鄂？”香儿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嗯……”亦达鄂猛然点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巴里吐出，居然会让自己如此感动。

“你想怎么样，”玉香茫然地问，“我可不可去天牢陪我哥哥？”

亦达鄂眉头微皱：“香儿，如果我说我想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玉香对上亦达鄂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眸里居然有着玉纪哥哥对自己一样的怜惜。她一直只有一个亲人，除了哥哥从未想过居然还会有人这样看着自己。

发抖的身体开始恢复平静，眼前的男子忽然没有那么可怕了。

留下来吗？

她其实是明白的，虽然亦达鄂问得客气，即使自己不愿意又如何，这个城池现在是他的了，他如果想留下自己，她又能去哪里！

“你放了哥哥，”玉香忽然对亦达鄂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是她与他相见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如盛开的牡丹一样美丽“我就留下来了。”

亦达鄂觉得眼前一切都变成了旖旎的彩色，原来一个人的笑容真的可以这么美丽，当初听一个中原来的书生讲“为博美人一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还觉得很荒谬，这一刻，忽然觉得如果美人是香儿，如果周幽王是自己，故事还是会这样的，也许……会更甚。

“好，我答应你！”亦达鄂点头，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或许是开始学习如何——拒绝她，虽然这一定会十分困难。

香儿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只是想尝试一下，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抱着等待奇迹的心理说出那样的话，她没有单纯到认为眼前的男子会为了自己一个普通的女子真的放过他的哥哥，这个城池原来的将军，他在这次战役中最主要的俘虏。可是，他居然答应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用怀疑我，我没必要骗你，”亦达鄂顺手端来一旁的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只是如此而已。”

缓缓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地接过亦达鄂喂给自己的白粥，香儿觉得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拨动了。她很小就失去了双亲，他们只留给她和哥哥一间空空的屋子和满屋子的书籍，而她的哥哥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为国尽忠，每一日都苦心研究双亲留下的书籍，她知道玉纪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但是，他太忙了，他心怀天下，留给自己的地方很拥挤。

从来没有人这样喂着她吃过东西，如此小心翼翼，好像她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宝。

双唇小心地接过白粥，还是有些粘在了唇边。亦达鄂伸出手轻轻擦拭，真的很轻，像害怕伤到她般。

香儿忽然觉得两颊暖暖的，有什么东西从眼睛滚落。

“怎么又哭了阿？”亦达鄂拿了旁边一块白色锦布细细地擦着，“我明日就将你哥哥放了离开，不用担心，我亦达鄂说到做到的。”

香儿哭得更厉害了，她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可能——是有些感动。但，这一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古脑全化成了眼泪从她的眼角渗出。

“对不起，”亦达鄂走过去将香儿环住，因长年握着兵器而长了许多茧子的手摸着她的乌黑的发丝：“对不起，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你和哥哥一起离开的，真的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一刻，香儿忽然觉得很温暖，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是温暖着她的身体。

第二日，晨曦暖暖，周围还带着未散去的血腥味。

玉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遥遥地看着玉纪的背影越来越小，步子不大，缓缓前进。她的哥哥，她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她了。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还会有那样的机会吗？

玉纪一次又一次回头，他想带玉香一起走的，可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香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哥哥才曲身于那个蛮子的，等哥哥回来，哥哥一定会回来把你带离的！

玉纪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晨曦的地平线处。

香儿一动不动地站着，真的走了呢，她唯一的亲人。

忽然觉得有些冷，身体微微发颤。

“香儿，”亦达鄂从身后环住她的身体，“我以后会做你的哥哥，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香儿抬头看着这个才认识不久的男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亦达鄂又些傻傻地摸着自己的头：“呵呵，我如果知道，那该多好。”

香儿呵呵一笑，这个回答真不行出自一个军队统领之口，没有甜言目语，更没什么让人感动之处，却让她觉得很踏实：“做我的亲人？我想要个父亲。”

亦达鄂错愕地看着香儿，她——是在和他逗趣吗？她已经不排斥他了吧，真好，这样的开始已经很美好了，他感觉自己慢慢地接近她的心了。

晨曦下，亦达鄂也笑了，笑得很大声，很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