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情殇（1）（1 / 1）
“别……别……”依儿满脸泪痕，看着醉醺醺的丈夫，连连退了几步，“相公别这样，别再打了，家里真的没钱了，真的没有……”
带着醉醺醺的酒气和凶霸霸的恶气，一个魁梧的汉子正在胡乱地殴打一个哭叫连天的女人。边打还喝骂声道：“没钱？没什么……鬼钱，你都把钱花哪里了，养小白脸了，是不是？”男子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女子的脸上，女子的脸上马上浮现出血红色的印子。
女子低下头啜泣着，呜呜的声音通过唇缝传出：“真的没有了……这个月，你已经要了好多次了……我哪来的钱，哪来的钱啊？”
男子却是黑着脸，醉醺醺地咒骂着，拳头也不客气地，如星般落在她身上。
女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叫声，压抑了很久的尖叫声从他的屋子里传出……隔着墙还是能让巷子里的人听个遍。
“这家是怎么回事啊，看屋子还是挺体面的人家，打人怎么打成这样样子？”一个妇人弯下腰随口问那个买雪梨的汉子。
汉子一边帮着妇人挑着梨子，一面说：“体面？以前倒还不错。本来也算是个有钱的人家，上面留了挺多的银子的，可惜出了个李三，好好的家底却被那个好赌如命的李三给败光了。别看这屋子还挺像样子的，里面早空了，就可怜了他老婆小依。挺好一闺女，李三喝醉了就往死里打，还问她要钱，你道说说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钱给他往赌桌上砸啊。”
“嘿……”妇女听完叹了一口气，“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就是这个理阿！本来觉得我家那个死老头看着不顺眼，这么一比……”
妇女微皱了眉：“你怎么老给我拿小个的阿。”
“哪里啊，我给你挑得都是最水的。”卖雪梨的汉子争辩道。
旁边那个卖橙子的老妇也叹：“真是苦命的姑娘，不是我说，小依不但相貌好、性子也好，要是嫁个好人家定会好好疼的，有这么个贤德的老婆算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半夜起来听到小依的惨叫声我就睡不下……”
“嘿，那个进他们家的男的是谁阿？挺好看。”买雪梨的妇人抬头看着一个走进李府的男子问。男子约十六七岁，五官清秀，身材挺拔。，看得妇人舍不得离开眼睛。
“别这么看，也不怕你家那个吃醋。”卖梨的汉子抬起头，看着那个身影说，“他是徐然阿，小依的邻家小弟弟，从小和小依一快长大，关系可好了。小依和李三结婚了以后，他看小依日子过得不好，总是忍不住来看看。
“嘿，是个好人啊，可是他怎么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啊，虽然不小依小，但是毕竟是男的……”妇人低声道。
徐然皱着眉头走进屋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依，又看着已经醉死在床上的姐夫。怜惜地将看着小依：“依姐姐，他又打你了？”
小依艰难地坐起来，拐着身子坐在家里最后一张椅子上，抽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徐然阿，你怎么来了啊，你老往我这里跑不是什么事，会让人说闲话的，以后少来了呵，知道了吗？”
徐然却不管小依的话，走过去，蹲在小依身边，拿出一罐子跌打药说：“你别动，我给你上药。”说着用左手托住小依的脸，然后小心地打开药罐子，掏出些药，慢慢地抹在她脸上的红色印子上。“真是，每次来都伤成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的下，不来呢，我早吧你当我最亲的人了……”徐然细心地给小依涂着药说。
小依轻笑，伤口有些生疼：“你姐夫也是喝醉了，不知道轻重，你也别太担心。”
徐然看着憔悴的小依，心里就很痛。想小依还未嫁给李三的时候，整个巷子谁不知道她陆依是如何的贤惠美貌，要不是娘早已经对外人说她已经指腹为婚给了李三，不知道会有多少媒人踏破他家的门槛。如果自己不是比她小，他也会去提亲的吧，这么好的人，可是娶了她的居然是这样一只禽兽！徐然回头看了一眼李三，眼睛里充满了愤恨，如此不知好歹的人，怎么舍得这样对小依！
第一次看见她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徐然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很久之前了。那次只是在不小心地时候，碰触到小依的手臂，忽然传来小依痛苦的尖叫声。猛然拉开她的袖子，才发现那布衣下的那一块紫红伤，那么丑陋的伤疤在小依纤细的手臂上显得触目惊心，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揪心的痛。
在他一再地逼问下，他才知道是她的姐夫，是那个他以为可以照顾小依一辈子的人。
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她的小依是个多么好的人，从小就对父母孝顺，对弟妹照顾有加，，即使对自己这个和她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邻家男孩也是那么温柔，她也是从小在一块儿，她是自己眼中最完美的存在，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不明白，她如何明白？
那一天，他走到陆依的娘亲面前道：“不能让小依待在那个人身边了，她迟早会被打死的。”他知道自己被有资格管这些事情，可是没有人为小依出头，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对待？陆依的娘的脸上露出悲色，可是却无奈地摇摇头：“徐然啊，那是他们的家事，我管不了，你更不能管，别再给小依添麻烦了阿。”
徐然沉默，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好的小依，难道就放任小依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气愤，他悲伤，
然而小依却对他摇摇头笑着说：“小然，别闹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以夫为天，他……只是喝了点酒，没事的……徐然……别闹了。”
徐然看着笑着安慰自己的小依，顿时感觉眼睛很难受，她居然还在安慰他，被如此对待，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徐然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喃喃着：“别笑了，不要笑了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却不知道如何做。
什么都没有改变！正如陆依的娘说的一样：“这都是小依的命，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一次又一次，徐然会看到小依故意隐藏的伤口，却无能为力……
“起来……你给我起来……”徐然狠狠地拽起躺在床上的李三，用力地摇晃。
带着七分醉意，李三艰难地张开眼睛：“哪个不要命的，吵着本大爷睡觉？”
徐然真想狠狠地将这个畜牲打一顿，可是看着她小依那为难的眼神，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气愤：“你给我醒醒……给我醒醒，好好看看你又干了什么……”
李三朦朦胧胧地看着徐然，呵呵地笑；“哦，是你啊，怎么了，又来勾引我女人拉？”徐然气愤地摇晃着李三：“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她是你妻子阿，她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们清清白白的，你居然这样说，你还是人吗！”用力地拉着李三，强行让他看着小依，徐然吼道：“你给我醒醒，她是你妻子，你凭什么这样说她，这么好的人你凭什么打他，凭什么打她？”
小依满脸泪水地拉着徐然，摇晃着脑袋;：“别这样，别这样……徐然。放开他吧。”
李三借着酒疯，用力地将徐然推开：“我打她怎么了，我打得就是她，居然……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我如何去赢回来……你来管什么啊？你是她的谁啊！”摇摇晃晃地走到小依面前，李三用力抓住小依单薄的身体，伸出手指对着小依的鼻子说：“我……就是要打你，怎么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徐然感觉自己的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帮助小依，那个那么照顾自己的好人，自己却无能为力，好恨，好恨！
“小然，你走吧……他再怎么不是。”小依扶着李三的身子抽泣着说，“他还是我丈夫……还是我丈夫阿，你走吧……”
徐然猛地冲过去，一把把李三推开，李三跌跌撞撞的躺在地上，打了个醉嗝又睡了过去。徐然忽然抱住小依，感受她全身传来的颤抖：“小依，离开他，离开他，我会照顾你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会照顾你的！”小依艰难地推开徐然，小退一步，眉头皱起的脸上浮上一些气愤：“小然，我们已经大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该懂的吧，你不能还当自己是小孩。知道吗？”小依看着徐然一脸委屈地咬着牙齿，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小然是对我好，可是既然嫁了他，我……就是他的人，只要他还要我……我怎么能走呢？我……不怪他，只怪自己命不好……”
徐然无措得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要她点一下头，即使是抛弃这里的一切，他也会带着小依离开的，可是如何是好？她太善良了，善良得不希望任何人失望，善良得一再强迫自己来让满足别人，难道要让纤弱的她继续在这个禽兽身边一直呆下去吗？她会死的，真的会死去吧！
徐然看着现在躺在地上的李三，忽然一种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如果他死了就好了，如果这个畜牲死掉，她的小依就不用受这种苦了，就可以回来，他们两人就可以过着如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了。
嬉笑着挂一篓鲜菜，迎着晨曦的光，一同去溪边洗漱，水珠在他们的笑脸之中飞扬；奔跑在漫开着许多不知名野花的田野之间，偶尔摘下一朵，插在小依如丝的秀发上；月光下追逐着只为了一串冰糖葫芦……多么美丽的记忆阿，每一个片断都是徐然心目中最大的财富！这么美丽的过去，就被这个从未对小依好过的人莫名其妙地破坏了。他不了解小依的过去，不珍惜小依的未来，却给小依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痛苦的“今天”！徐然看着李三，眼睛里透出点点恨意，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利剑，他恨不得一剑刺穿他的心口，让他用自己的血洗涤小依的悲痛。
好想他死掉，这个人渣，他该下地狱！
“徐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是我们的家事……”小依摸着徐然的头发说，“我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阿，我们毕竟是外人。”
“外人？”徐然说着感觉到更加强烈的悲伤，她居然说自己是外人，几乎是用一种呼喊的声音，徐然喊道：“我一直是将你当作家人的！小依，我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家人阿……那么久的日子都一起度过，如何是外人？”徐然从小就失去娘亲，孤僻的他从不愿意理人，可是邻家的“依姐姐”却是他唯一的朋友，不论他生气，耍赖，小依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他是从她身上才学会了撒娇，如孩子在娘亲的怀抱里一样，小依对于他是姐姐，是母亲，是——他最爱的人！他如何能明明知道她受到这样的对待而弃之不理？他做不到！她是比他的家人好要重要的存在阿！看着她哭，他的心刀割般疼。
杀了他，杀了阿，徐然感觉自己的心里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