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针锋相对（1 / 1）
“代价？”我喃喃的重复着，抬起眼，正好对上穆公伤痛的眼神。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文赢，手一挥，后面上来两名侍卫，将早已瘫软在地的淑妃架了离去。
他上前一步，双眉紧锁，欲言又止，终是挥了挥衣袖，没有一丝犹豫的，与我们擦肩而过。
文赢似乎被定住了一般，僵硬着身子，直到穆公离去的脚步声远不可闻，才突的手上一松，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
“姐姐！”我担忧的叫道，抬起眼，才发现文赢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却依旧死死的咬着嘴唇。
“姐姐，为什么？”我不忍，我看得出来，文赢假装的坚强和故作的冷漠。
文赢苦苦的一笑，看了看那一群依旧跪于地却明显不知所措的嫔妃，眼里泛着一丝厌恶，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这才开口道：“玉儿，我们走！”
我们没有回到举行家宴的大厅，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是母后的雍和宫。
雍和宫外，红色的宫灯高高而挂，透着除夕夜的祥和喜庆。
文赢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那红红的宫灯，脸上缥缈着无奈的笑：“玉儿，你记得吗？我出嫁的那天，雍和宫的宫灯也是如此的红！”
我心下黯然：“姐姐，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你是怪姐姐连累了你和母后吗？”她看着我，眼里透着哀伤。
我的心亦是一沉，急急道：“姐姐何出此言？玉儿只是不忍看姐姐独自神伤？”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凄楚的一笑：“有些痛别人是分担不了的！”
她的眼神依旧缥缈，宫灯的红光映衬在她落寞的脸上，无比的孤寂。
雍和宫内，一片静寂，空气中充满了檀香的味道，诵经的呢喃声和单调的木鱼声和在一起，使得跪在佛前的人影更加孤单。
不到半月的时间，母后竟消瘦至此。
我和文赢立在门外，看着眼前一身道服的女子，我怎么想都无法把她和十几年前那个灵动飘逸的女子重合起来。
我忍不住心头的悲戚，身边的文赢早已泪流满面，却死死的咬着嘴唇，拼命的不出声。
“母后！”我轻轻的唤出声，声音却抑制不住的发抖：“我和姐姐来看你了！”
诵经声嘎然而止，木杵“当”的一声落地，母后没有回头，挺直的身子瞬的委顿，哭声压抑的从指缝透出。
“母后!”文赢终于痛哭出声，从后面搂住母后的肩。
“赢儿，母后无颜见你啊！”母后哭道，泪水抑制不住的流。
“母后，是赢儿的错，赢儿不该迁怒于你！”文赢亦是泪水不止。
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母女，我心底的悲伤也在蔓延，这一刻，我无比的思念婆婆。
“今日是家宴，你们怎么会来？”
“家宴？”文赢有些凄然：“这还是家吗？母后，赢儿在与不在，他根本不在乎的！”
“赢儿，其实，你父王，他心里也苦！”母后又止不住的拭泪。
“他苦？”文赢冷冷一笑：“他是苦，苦于精心策划的时局不为他所控！”
“赢儿，你父王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我以前也许相信，可是现在，他明知道芈侣要另娶他人，却上上下下的瞒着玉儿。”文赢的脸由于激动而有些红。
我在一旁看着她母女为了穆公争，却突然提到我，我一时愣住了。
“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我平静的开口。
“玉儿!”文赢讶异的看着我，“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就在他走的那天！”我的语调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的笑。
“玉儿！”这次却是母后和文赢同时开口，讶异，担忧，心疼。
“母后和姐姐不必担心，其实自醒来之后，很多事玉儿都不记得了！”我依旧是淡淡的笑。
母后温柔的拥我入怀，哽咽道：“玉儿……”
我偎在母后的胸口，暖暖的：“母后，你不必为玉儿难过，玉儿现在，很好！”
我抬起头，对上母后慈爱的眼光，莞尔一笑：“母后，玉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母后抚着我的头发，无比怜爱的道：“我的玉儿，长大了！”
“母后，玉儿现在不记得芈侣，不代表日后想不起来，除非，她从此不见芈侣！”文赢的语气仍然担忧。
“赢儿，你的意思是？”母后问道。
“既然芈侣另娶他人，玉儿也不记得他，不如，解除这段婚约，从此再无瓜葛！”文赢的眼亮了起来。
我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原以为芈侣走了，我们就不会再有交汇，却忘了弄玉与他还有婚约。
“可是，赢儿，你父王……”母后有些迟疑。
“母后，您难道想看着玉儿和我一样吗？”文赢凄楚道。
母后抚着我的手一震，我抬起头，她看看文赢，再看看我，无比酸楚，摇摇头，又点点头。泪，从她清亮的眼中滑落。
“胡闹！”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溅出的酒水顺着桌角蔓延。
厅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震慑于穆公的怒气。
我不由的一抖，身边的文赢紧咬着嘴唇，眼里闪现着恨意。
母后轻轻的按了一下我的手，我的心暖暖的。
“大王，你我近20年的夫妻！”母后凄楚的笑，“我不想另一个女儿也恨我！”
“你知不知道解除这段婚约意味着什么？”穆公厉声呵斥。
“臣妾知道，但是，臣妾不能看着女儿伤心，一个文赢难道不够吗？”母后哽咽道。
“啪！”穆公一掌拍在桌上，胸口起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沉声道：“其他人给寡人全部退下。”
只听碗筷的碰撞声，数十人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厅只余四人。
我更加的不安，从文赢提出解除婚约时，母后当时犹豫的神情就告诉我事情并非文赢说得那么简单，要解除婚约，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都坐吧！”半晌，穆公才低低的开口，只是没有刚才的霸气，语气里似乎透着无尽的疲惫。
我微微有些诧异，看看母后和文赢，似乎也都有些不明所以。
坐下来后，心里更是忐忑，母后和文赢似乎很快的镇定下来。
抬起眼，正对上穆公探究的眼神，我的慌乱一丝不拉的落入他的眼。
我急忙低下头，文赢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文赢，好姐姐！
文赢朝我淡淡的一笑，转过头，复又冷冷的看着穆公。
“赢儿！你就这么恨父王？”穆公的眼里有着伤痛。
“恨？文赢不敢！文赢如今不过是个弃妇，承蒙大王收留，感激还来不及！如何敢恨？”文赢冷冷一笑，嘴角带着讥诮。
“赢儿，你非要如此的伤害我们的父女之情吗？”穆公沉痛道。一旁的母后早已泪流满面。
“父女之情？”文赢又是一声冷笑，“在我踏出晋国国土的那一刻，在我的心里，就没有了情！”
“父王接你回来，是为你好啊！”
“大王，文赢当初下嫁圉时，大王也是如此说！”文赢讥诮的反驳道。
穆公的脸再一次阴沉下来，厉声道：“文赢！”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爆起。
情形发展如此，我心里一凉，今日不会有结果了。看着穆公阴沉的脸，他对文赢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见识过大郑宫里的人心险恶，母后和文赢如果为了我失去穆公的欢心，没有了穆公的庇护，想起淑妃恶毒的话，我不由的一抖。
罢了，我不能让母后和文赢为了我与穆公反目，更何况，文赢对穆公并非想她所说的毫无妇女之情。
“父王，请不要责怪姐姐，都是玉儿的错！”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玉儿！”母后和文赢见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声惊叫。
“父王，母后和姐姐这都是心疼玉儿，才会如此，请父王不要责怪她们！”我看看母后和文赢，言辞恳切。
“玉儿，父王也心疼你啊！”穆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过来，扶起了我。
转而对着一旁的文赢说道：“赢儿，父王不怪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王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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