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得失代价（1 / 1）
行至岔路口，我停了下来，看着前面一行人，母后倚在父王的怀里抽泣，文赢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其余的女眷们跟随其后，表情莫测。
我落在后面，看着前面深深浅浅的脚印越隔越多，如同他们的世界，原本离我那么远。
静静的离去，无人发现。
这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了5天，凤台上看下去，整个花园里银白一片，没有月光的晚上，并不漆黑，因为入目的都是那不染杂色的白，将黑暗映衬。
那日迎接母后回来之后，独自呆在寝宫内，越发觉得压抑，想了想，叫青儿稍稍收拾了一下，搬进了凤台。
“公主，这是宫里新做的衣服！”青儿捧着一叠衣服进来，仔细的放在床上。
“新衣？”我转回目光，视线落在那一叠衣服上。
“快要过年了啊！公主你看看，今年我可是特地指了这白色的，你看和不和意！？”青儿顺手抖开最上面的那件。
我伸手接过，柔软的触感，颇有些厚度，拿在手里却轻盈，简单的花色，只用水绿的丝线滚了一层花边，细看，却是出水芙蓉，绣的逼真，细微，花瓣上的露珠似乎一触即落。
“我一看到就知道公主一定喜欢！”青儿的语气透着得意。
我微微的一笑，打趣道：“知道了，青儿最会心疼人了！”
看我夸她，青儿更是开心，兴高采烈的指着我正在抚摸的花边：“公主也喜欢这个花边是吧？”
我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依旧游离在花瓣上。
“这件衣料是楚国送来的礼物，这个花边却是我国一位朝官所画。”
“楚国？是侣公子吗？”我抬起眼，看了一眼青儿。
青儿的笑立刻僵硬在了脸上，半张着嘴，愣了一愣，急忙扑通一声跪下：“青儿该死，青儿乱说话!”一边就急着抬手抽自己嘴巴。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她却鼻子一抽，眼泪汪汪起来：“公主对青儿的好，青儿这一辈子都记得！”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公主也不要为那负心的人难过，早晚他会后悔的！”
这又说到那里去了？我苦笑不得的看着青儿，不明白她怎么就会想那么多？
母后回宫后，我去探望过一次，她看见我，欣喜，没两三句话提到文赢，就哭了起来，看着她憔悴的神情，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赢偶尔也会过来，只是眼底的哀伤更加明显，抚起琴来也是调不成曲，断断续续，看她这样，我也没有了吹箫的兴致。
除夕将近，我每日躲在凤台之上，却也能感觉宫里渐渐忙碌起来，父王隔三岔五的就让人送来各种我叫不上来的东西，还好有青儿帮我打理，我也乐的自在。
只是每每想起母后和文赢忧伤的神情，总觉的这年前的喜庆格外悲凉。
各种各样的祭祀开始一一举行，这是我作为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年，却不知道，置身于着热闹喧嚣的场景，心中却是无法言语的寂寞。
除夕夜终于到了。
青儿说，这一夜，是全家人一起守岁。
我淡淡的笑，大郑宫内，家人，与我来说，终是有着隔阂。就像我始终融入不了弄玉的生活，也始终不会明白他们的悲喜。
皇家的夜宴，有着我不曾预期的热闹。
整个大厅到处充斥着热烈的色彩，女眷们的服饰比上次见到时艳丽许多，莲步轻移间，发饰上的铃环朱佩丁零有声，身上更是有着各种味道的花香，夹杂在一起，却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相反，我的白衣在这众多的颜色中反而突出，本来是想着素色不惹人注目，没想却适得其反，心里隐隐有些懊恼，拉了青儿的手，出了大厅。
清冷的风将我原本有些昏眩的头脑吹的清醒，空气中有着腊梅淡淡的清香。
寻着腊梅的香气而去，绕过回廊，看见一主一仆立于腊梅前。
仔细一看，那一身素衣的正是文赢。
我靠了过去，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妹妹怎么也出来了！”
“是这腊梅的清香引我来的！”我轻轻的说着，低头去嗅殷红的花瓣！
文赢看了我一眼，伸手去拨弄那梅朵上的雪，轻轻的剪下一支来，放入身旁婢女手中的瓷瓶内。
文赢的动作轻柔，抖落梅枝上的雪，簌簌而下，她的表情恬淡，脸上微微的红，仿似不属于人间。
一阵凌乱的脚步从回廊那边传来，我暗暗的皱了一下眉。
“听说穆姬今晚不会来了！”
“是吗？不来也好，整日价哭哭啼啼的，累得大王也是郁郁寡欢!”
“她倒是能高兴起来？自己女儿成了弃妇，偏偏当初是她一力撮合的姻缘！”
“弄玉也好不到那去，那日见着似乎痴痴呆呆的，往日里那会半天不说一句话的。”
“是啊!是啊！……”
文赢折梅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我却觉的从头到脚的冰冷，以往总是听说人心险恶，人言可畏，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这恶毒的话竟比这寒冬更让人心凉。
文赢拉起我的手，向回廊那边走去。
“啊！”一众人显然没有料到我和文赢会在回廊这边，惊的呼出声。
不过她们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平静，最前面的一位略显富态的女人笑着出声：“两位公主好兴致啊！不过，小心着凉啊！”语气里分明透着嘲讽。
文赢冷着脸，冷冷的开口：“多谢各位娘娘关心！文赢没齿难忘！”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我的心也同时揪的紧紧的！这种状况，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那我们就不挡二位公主的去路了!”那位娘娘依旧笑吟吟的，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文赢拉着我，冷哼一声，越过那群无聊的人，可是她们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羞辱我们的机会，讥诮的声音从背后清晰的传来：“二位公主慢走啊！这大郑宫可不比晋国的皇宫平坦，小心磕着！”
文赢握我的手瞬的一紧，脚步也随之停下。我的心里也是一紧，继而难过，为什么我如此软弱？如果是弄玉，穆公最疼爱的女儿，她一定不会如此无能。
文赢看着我，苦苦的一笑，忧伤溢满她的眼，我担忧的叫道：“姐姐！”
她挺了挺肩，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举步欲走。
就在我和文赢再次跨步之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宫中不平坦，看来是寡人的错。”
我蓦地回头，心里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来，半响，却是说不出话。
刚才还在得意的那群人神情陡变，慌忙的跪了一地。恭谨道：“请大王安！”
穆公一脸的阴沉，冷冷说道：“刚才是那位爱妃如此有见地啊？”
“是，是臣妾！”人群中的女子颤巍巍的怯声道。
“哦！怎么淑妃对着大郑宫不满意吗？还是对寡人不满意？”声音冷冷的，空气似乎都结了冰。
那淑妃磕头如捣蒜，浑身发抖：“臣妾惶恐，臣妾知罪！”
“寡人看冷宫比较平坦，淑妃住在那里应该比这大郑宫要好！”穆公的声音依旧冷冷的，透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淑妃大惊失色，哭喊着扑上去：“大王，臣妾知错了，大王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穆公厌恶的甩开她，转眼看向我和文赢，旁边跪地的青儿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发现此时所有的人皆跪着，除了我和文赢。
我急忙就要跪下去，文赢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肯放松。
我看着文赢，平静的脸上如同冰雕，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再看向穆公，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彷佛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一般。
穆公的眼中闪过一丝哀痛，旁边的淑妃此时又爬了过来，竟抓住我的衣角，不停的磕头，原本一丝不乱的发髻，因为她猛烈的晃动，钗斜珠乱，口里不住的哭喊：“玉公主，今日我犯下大错，请公主看在臣妾尽心侍侯大王的份上，求大王饶了我吧！”
我看一眼披头散发，哭得狼狈的淑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正欲弯腰扶起她，文赢握我的手却又是一紧。
我不解的看着文赢，她瞥了我一眼，冷冷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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