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宫暗潮（1 / 1）
月朗星稀，凤台上微微有风，烛火摇曳，跳跃不定。箫声幽幽，隐隐有着哀怨，花园里树影婆娑，物非，人非。
文赢已经回了文秀宫，青儿在一旁轻轻的打盹，这阵子，我似乎越来越习惯弄玉的身份，每日与文赢抚箫弄琴，与青儿说笑谈天，文赢的冷漠一点点的化解，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只是偶尔间会微微的失神，回过神时，淡淡的笑容又会迅速的挂上。我看着她独自神伤而又佯做坚强的样子，心里总会微微的痛，却不多问，设身处地，对她而言，伤疤不需一再的揭开。
而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在他们面前总是掩饰内心的惆怅，只有夜阑人静时，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
斜倚在窗边，轻颦蛾眉，月光在身上流泻，冬日的夜风轻吹在脸上，咝咝的痛，凉意从脖颈灌入，直入心底，紧了紧领口，却无法驱逐心底的寒。
仰望天际，月光清冷，空旷。
箫郎……箫郎……
此刻，我多么希望能偎在你的怀里，尽管我们都如此的冷，我们相偎一起的微温已经足够！
此刻，风冷夜残，就如我们的爱，尽管当初月华满山，尽管彼时花开满天！
我只想记着你的好，你的笑！幽幽箫声，寄我深情，从此我们有过的记忆，希望不再有泪有别离。
天上人间，我们只能是这样一个结局！？
只是，总会彷徨，总会害怕，如今的我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向风风他转，顺水水自流。
“玉儿，这箫吹得是越来越有神韵了！”文赢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笑着，转而抚弄着面前的瑶琴。
“姐姐就别笑玉儿了，吹得来而已，那里有什么神韵啊？”我赧颜一笑，在她的身旁坐下，看着她一根一根的调着琴弦。
“箫的神韵在于人的心境，或如高山仰止，或如流水缠绵……”她转过头来，清亮的眸子里闪着灵动的光：“你知道吗？你的箫声泄漏了你的心事。”
我一惊，正在拨弄的琴弦“砰”的一声，脸上一烫：“姐姐说笑了，玉儿哪有什么心事！”随即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
她伸手轻按在琴弦上，还在“嗡嗡”作响的琴弦瞬间静寂，她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忘记了，玉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我的脸觉得似乎就要烧起来了，转过身子，含羞带嗔的说道：“姐姐，你再说，玉儿可就恼了！”
“噗哧”一声，一旁的青儿笑出了声。
“青儿，死丫头，你也来笑我!”我站起身，作势要追打着青儿，青儿咯咯的笑着躲开，文赢也不再调琴弦，掩着嘴轻轻的笑，只是，那笑，依旧是淡淡的，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和文赢一样，心事不足以为外人道，所以我们笑的勉强，笑的虚假。
不过到了秦宫之后，我所见到的能叫得上名字的也没有几人，眼前又浮现出侣的笑。
想起初见侣公子时，意气风发，酬躇满志，他的笑，那么热情，那么真。
可是侣公子走了以后，就似乎没有了消息，那日临走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我想，此刻，他也许很忙。
只是想起他时，心里总会有愧疚感，垂首低思，我有时会分不清楚这丝愧疚是对弄玉，还是对侣？
当雪花再一次飘落时，传来了母后回宫的消息。
我苦着脸看着青儿在我的脸涂涂抹抹，一直以来习惯了素面净颜，折腾了这一早上，只觉得脖子酸痛。
可是又没有办法，青儿说，今日是母后回宫的日子，母后这次是为了国家酬神，回宫的排场自然小不了，而我，作为女儿，作为一国的公主，出场可不能太寒伧。
好容易等她装扮好了，又扯来一大堆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看着青儿手中的衣衫不停的换，我的头有些晕。
“青儿，什么时候能好啊？”我看着青儿忙了一早上却似乎没有一丝的疲色，心里暗想，难道以前弄玉每天都是这样？
“好了好了！”青儿的手轻轻的一施力，腰间的蝴蝶结翩然若飞！
“公主，你现在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公主了！”青儿后退几步，仔细的打量着我，她的眼里灼灼的发光。
“乱说什么啊？”我不好意思的一笑，从没有如此盛装打扮过，只觉得周身不自然。
“青儿才没有乱说呢？不信，你自己看看！”青儿把我推到铜镜前。
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我似乎看到了当年太白山下的女子，却又不完全是。
一袭水绿的青衫，如水涣涣，如同刚出水的芙蓉，又如同青玉的云般无暇。略显讶异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如秋日里最深邃的潭，朦胧不失灵动，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
这就是我吗？看着镜中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烫。
迈步走出寝宫，雪花纷纷扬扬而来，紧了紧披风，整个大郑宫，除了文赢的文秀宫，其他的地方几乎从未去过，念及此，心“砰砰”的跳。
大郑宫外，已经站了十几个人穆公和大臣们还未到，大多是宫中的女眷，小声的说着什么，并不嘈杂。我看了看，文赢披着白色的披风站于人群中，身边也只跟了她的贴身丫头环儿。
我从后面绕过去，站在文赢的身边，文赢看了看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王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划开雪幕，一身玄黑的穆公从雪幕中走来，后面跟了一群人，大都低着头，应该是朝臣。
我的心跳的很快，太多的人让我觉得很不适应，悄悄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躲在文赢的后面。
穆公一路走过来，女眷们纷纷行礼，行至我和文赢身边时，脚步停了下来。
“请父王安！”我和我和文赢异口同声的说道。
“都起身吧！”穆公沉稳的开口，我和文赢起身，穆公却没走，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前面的文赢，文赢却依旧低着头。
“唉！”穆公站立良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文赢的肩轻轻的抖了一下。
远处传来通报的声音，夹杂在风雪中有些模糊不清，我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雪后的月夜，通向大郑宫的大门一扇扇的打开，恍惚如梦。
明黄的马车渐渐在风雪中清晰起来，我能听见马蹄踏地的得得声，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马车驰来的方向，除了文赢。
她依旧静静的站着，眼光平视着前方，如同僵化的雪人。
车帘撩起，里面的夫人未及下车，一旁的宫女已经上前撑起油纸伞，遮住这满天的风雪。
众人一起跪下，口中高呼：“请王妃娘娘安!”穆公亲自上前扶母后下车。
“赢儿在哪？”母后下了车，第一句话就问起了文赢。
我看到文赢的肩又是轻轻的一抖，心里疑惑间，母后已经行至文赢的面前。
“赢儿!”话一出口，母后已是泣不成声。
文赢却依旧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母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体的朝臣和女眷看见这出人意料的一幕，似乎都愣在了那里，大郑宫外，突然静寂起来，衬的母后的哽咽更加清晰可闻。
“风雪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穆公出声打破了寂静。
“大王，对不起，是臣妾失态了！”母后的泪眼有着无尽的哀伤，穆公将她轻轻的拥进怀里，沉声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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