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73章 不负天下不负卿（上）（1 / 1）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开始不断有人进来报战况。一面是魔军在人间的进展，一面是地宫被围攻的情况。上官逸倚在王座上，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各项指令，部署着魔军的进攻和地宫力量的转移，对夕的暂时撤离请求不理不睬。
当最后一批人受命离开后，上官逸按下机关将地宫大殿宫门关闭。
空空的大殿里，就我们三人，呼吸可闻。上官逸静静地坐在王座上，转着手里的杯子，仿佛在等着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地宫大殿的宫门终于被撞开。
我在那群人里，一眼看到了那个追随我生生世世，照亮我生命的男人。自看到他的那一眼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他。……看着他，仿佛又回到那许久许久以前，甜蜜而痛楚。
“未央！”一个声音将我从虚幻里拉了出来。
我猛的清醒过来，是了，我不是什么素素……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族常乐未央。双姓，父亲姓常，母亲姓乐，也是家人希望我永远快乐的意思。
“龙儿！”清音也来了。
我定了定神，“清音哥哥……”
“放了她。”非良一脸煞白。
上官逸勾唇一笑，“这是浑天阵。你忘了么？一旦启动，除非发动阵法的人死，否则，这阵停不了的。……而我，是不死之身。”
非良浑身都在抖。
“这方圆十米布了黑魔焰。……只有你能靠近我。今天，我就将自己交到你的手里罢。”上官逸眸子里流光溢彩，君王的霸气荡然无存，此刻倒是更像个赌徒。
“我等这一天，等了这样久。……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我为你做了这许多的事情，你依旧对我毫无感觉么？……那便亲手送我一程罢。这样，我也好死心……非良，为了这个凡人，你是真的想要看着我魂飞魄散么？”
“逸……”非良眼里有浓浓的纠结。
“非，有一年，我们在桃花渡偷赤佬的酒喝。你还记得么？你醉得现了原身掉进了酒缸里。我也喝得迷糊，到处找不到你，最后在缸里摸了你出来时，都断了气。……我守了你三天三夜，你要再不醒，我便要跟了你去……非，你还记得么？那时候，我老被虬角欺负。你背着我约了他出来拼命，打断了他三根角，终于逼得他认输……那以后他再没为难过我。可是，你知道那时看到浑身像个血人儿般的你，我有多害怕么？……我宁可死了，也不要你为我冒半分风险啊。……我这样努力的修练，要变得强大，甚至不惜堕入魔道。只是希望有一天，不要成为你的累赘。有一天，也可以跟你并肩站在一起……非，你还记得碧空湖么？……”
“不要再说了！”非良闭了眼，“……你为什么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只是希望能守护在你身边……这样，也不可以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逸，你要的，我已经给不起了……为什么不肯收手？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
上官逸脸色苍白起来，“非……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我不怪你。……只求你放过她。这也许是她还有情爱的最后一世，也是我能陪她的最后一世。我希望你成全……”
“我不听我不听！成全！成全……每一世，你都这样告诉我，那谁来成全我？从前，你总跟我说以后。一个以后又一个以后……没有以后！不会再有以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这样狠心，根本就是你已经油尽灯枯，没有以后了！”
我心里一紧。上官逸是什么意思？非良他……
“没有你，我还活着做什么？不若让你做个了断，我也好死心……”上官逸笑得凄美而悲凉。
“逸，……你认定我下不了手，就这样逼我么？”
清音一靠近上官逸的王座，立刻黑焰四起，清音被迫退下。“非良！让他停下！……魔界大门正在开启，无论是对天下苍生还是对素素，都将会是一场浩劫啊！”
非良看向我，目光平和。“天下苍生，……跟我有关系么？”
“非！”上官逸欣喜地站了起来，“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这天下，……我愿与你共享。”
如果说我听到这话没有半分触动，肯定是骗人的。虽然，我再三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平凡的人类，并没有他们那样万千的似水流年可以长伴左右……换了我选，也许也会选一个能陪着一起长长久久的人。正如我也坐过火车，知道那种只能陪一段路的悲哀……只是，听他亲口承认，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放下。
我是说过，不要他护我周全。我是说过，为他再活一天便多陪他一天，无论明天怎样我都愿意。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可是……难道他说爱我都是假的么？
“滴答~滴答~”声声击在我心上。
“你……后悔了么？”非良微笑着问我。
我后悔了么？或者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没有碰到他们，我还是那个傻傻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享受穿越文的老女。……没有烦恼，单纯而快乐。
“不。我不后悔。……”泪漫上眼帘，我却勇敢地直视着他，不再避讳清音，“我经历的，我都很感激。……特别要谢谢你，给过我一份想起来都会心尖酸楚的快乐。”
非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掉头对上官逸道，“天下固然微不足道，加上一个素素，却是我的全部……得罪了！”言罢，身后黑魔焰四起，托起淡青的狐火笔直一线击向上官逸。
上官逸动也不动，只定定地看着非良。
非良手一抖，狐火击得偏了半分，将上官逸的王座打穿。黑魔焰暗得一暗，清音侍机结印向上官逸拍去。
上官逸依旧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非良。
非良眉头微蹙，握了拳站定。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落在上官逸身上，千钧一发之间，一个火红的身影挡在了上官逸身前，硬受了那一掌，同时借力，将上官逸推了出去。
“走！”夕口里鲜血直冒，却依旧冲上官逸喊道，“你……走！”
上官逸终于垂了目，转身逃去。清音向他逃走的方向追去。非良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惊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真的一定要互相伤害吗？犹记得夕陪着我闯祸，记忆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他的红衣随风而舞，他笑得那样倾国倾城……
突然一阵震动，我落回了地面。
东临将手覆在封闭我的结界上，感应了一下，“未央，难受不？”
我努力对他笑笑，“没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烦？我老是给你添麻烦呢。”
他手一挥，地上的夕不见了踪影。
“不要……”我急忙阻止他。“东临，夕救过我一命。哪怕是要将这条命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我只是嫌他在这碍眼，并没有对他不利。……只不过，清音盛怒，手下没什么分寸。估计，也是不行的了。”
“你……能救他么？只保他一条命就是了。也算还他一个人情。”我央求道。
“清音不留的人，谁也救不回来。……我，无能为力。何况，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万事不可强求。”
他这话，我听明白了。清音不留的人，他救得一次是一次，总归是活不了的。再者，一切都有定数，他也不能违背。……我的事情已够叫他为难，何况现在我也是自身难保。罢了，都是命啊。
非良还是呆呆地站着。我怕他心结太重。唤他道，“非良……”
“嗯？”他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夕已是不行了。他对我有恩，我出不去，你代我送送他罢……”
非良默了半晌，答道，“好。”转身欲走。
我忙叫住他。
“非良，夕执念太重，要让他走得安心些……你变作上官逸的模样，送他一程罢。”
非良身子一震，半晌答道，“好。”转身走了出去。
“你将夕送到了哪里？”我问东临。
“大殿门口。”
“你猜……他们会说什么呢？”我心里感伤起来。
东临看了我一眼，伸手划了个圈。一会儿功夫，一个幻境现了出来。
上官逸一身华服，半抱着夕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夕一脸幸福地对着上官逸述说着什么。上官逸小心而仔细地将夕脸上的血污拭净，动作轻柔。
画面是那样温馨而甜蜜。看得我眼睛酸涩……
夕，那个活泼灵动，骄傲而狡黠，一身红衣似火，一笑百媚生，出场从来都花香袭人的妖孽，嘲笑人间寡义，却用情至深，不管他做过什么，在我心里，都是个朋友一样的存在。……我曾真心地希望，他能守得云开终见日，却不想落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凉。
最后的最后，他微笑着靠在上官逸怀里，渐渐消散……
我的泪终于没能忍住，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