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58章 我替他还了罢（1 / 1）

清音做事情总是这样滴水不漏么？他先给他们安排好住所，又将我的小院重新安排在他左右，这才放心离开。

静静地坐在窗前，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烦闷，望着桌上爆火花的蜡烛发呆。他们说，“烛花爆，有客到”。……这时，我倒是真的希望有个谁来打扰一下，别叫我自己这样一个人呆着。

说起来，我的命算是这许多人的帮助才从阎王手里抢来的罢。来这一年多了，我又做了什么呢？原来以为的穿越要如何风声水起，统统没有实现。想要收获一份美丽而炫目的爱情，比如小宫女与皇帝，想要自由自在，仗剑江湖行，比如玉娇龙，想要富可敌国，有权有势，比如沈万三和坤。……等这些梦都破碎的时候，我也想过找个平凡老实的人嫁了，过自己的小日子。想不到老天却连这点念想都不给我。

如今，淡了这些念头，我却渐渐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穿越了，或者说，我活着为什么。如果是快乐，转了一大圈后，我已不再是当初那小快活的丫头。如果是使命，没有一无是处的我，碧仁不会长睡不醒，非良也不会受伤。……青芒打得好。我才是他们的劫，他们的灾星罢。

“哦HOHOHO~~美人儿托腮，莫不是在思念我？”是夕的声音。我惊喜地抬头四下去找。

“哎，笨笨，小心你的手，要压着我了！”

我赶紧收回手。这才发现，夕拇指大小的模样，长襟微敞，翘着脚坐在我的茶杯盖上。好可爱啊！我伸指摸摸他的头，他挥手拍掉。“哎，男女受授不亲，你娘没跟你讲么？”

“夕，你为什么这样小？”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嗯，是比较可爱。我将下巴放在桌子上，细细地瞅他的小模样。

“咳，那个，别那样眨眼睛，你要将我的妆吹花了……好吧，我承认，我这是为了将我的魔气收得最小，免得惊动你隔壁院子的那只大猫。”

“夕，我也要变得这样小。……我要跟你排排坐。”自从他助了我跟碧仁逃亡，私心里就已经把他当朋友，不期然地想要跟他亲近。

“这样啊……，握我的手。”

我乖乖递给他一根手指。突然眼前一花，夕的脸已近在眼前，只是感觉脚下落在一光溜溜的东西上，几欲滑倒，使不上劲。夕一拽，我扑进他怀里。他反手一按，将我推倒在一个杆子上坐定。

“你吃我豆腐！……坐好，摔了不管。”

这才看清，我真的跟他坐在我方才喝过的茶杯盖上。好新鲜哎，看什么东西都这样大。茶杯玲珑的曲线比高耸的峭壁更令人生畏，而如果我想不开就跳进这身下的半杯茶里也能即刻报销。……人生真是充满喜感！

“嗯哼，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夕故意做出一付严肃的样子来。

“什么事？”我边东张西望边问他。

“这个，我法力不高。变小比较容易。变回去却常常把握不好。……若是一会儿你高得二份或者矮得一半，却也不能怪我。”

啊，这样，若是高得二份，自然求之不得。要万一这样倒霉，矮得二份也不能天怒人怨……什么？矮得一半？！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纠着他的领子就要打他。

“哎哎哎，开个玩笑啦。怎么这样粗鲁！怪不得没人要你。”

“现在知道没人要我了？当初谁说我桃花满天的？……我要变得那样丑怪更加嫁不出去了，就找你负责！”

“当真？”夕的眸子沉静，突然认真起来。

“你放心啦，我已经被人预订了。不劳你操心。”我微笑。

“是么？谁？”夕偏着头问。

我笑而不答。

“不说算了。我懒得猜。……不过，你肯定猜不到，我今天为什么来。”夕的声音突然落寞起来。

我早发现了，他几乎在强颜欢笑。哪怕陪我玩闹，眉宇间也总有淡淡的忧伤。他不讲，我便也只当不知道，陪他打闹。……这年头，谁没有几桩为难的事呢。如果他不想讲，我必是不问的。而如果他愿意说，我的肩膀虽然单薄，却也能借他用用。

“我问你一句，你跟我说实话罢。你对非良，可是真心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受伤，他需要帮助时，我对他毫无用处。他被那上官教主抱在怀里，被青芒围在身边时，我甚至挤都挤不过去。

我勉强笑了笑，“那你也跟我说实话么？你对那上官教主，有几份心意？”

夕白了脸，身子晃了晃，“这样明显么？”复又自嘲，“早是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了。”

我不语。看那上官教主对非良的态度，夕若是心系于他，必是要伤心绝望的。

“你对非良的事，知道多少？”他问我。

“一无所知。”我随口答道。

“非良与上官逸渊源颇深。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不是我陪逸走过那些岁月。……那日，逸好容易找到了他。我跟着去，见到了你。当时，只是想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让他们说清楚。所以带走了你。”

“我想起来了。你一声不吭就把我抓走的那回。是不是？”

“嗯。……结果他们非但没有说清楚，反而羁绊更深。那日，在客栈，逸看到你在非良的房间里。受了刺激，再加上隼的挑拨，部署重兵对你下手。……这是逸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隼？也是个大魔头么？”说不好为什么，我只是不想知道那时的事情。故意叉开了话题。

“嗯，他是左护法。打伤碧仁的那个灰袍人。”

“左护法，好象很厉害哎。那右护法呢？”我随口问。

“就是区区在下我了。”

啊？想不到夕也这样厉害。“那，你打得赢他么？”

“打不赢。左为尊。……打赢的话，我就能当左护法了。”

“夕，那你要加油哦。”

夕定定地看着我，“你不想知道那日，我将你们藏起来后发生了什么事么？……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非良身上的魔气变得这样重么？”

“我不想知道。”我知道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非良跟那个上官逸之间有事发生，但我只想鸵鸟。

“……不是你想的那样。”夕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至少目前是。”

“别说了！”

“你必须知道。不管你要做一个怎样的决断。这些，你都必须知道。……那日，非良让碧仁带你走，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定是将妖元给了你，又在你身上下了天罗护体咒。你大概不知道天罗护体咒是什么。那是种非常特别的守护咒。能将被守护人所受的伤害绝大多数地转移到自己身上。……”

“不要说了！……”我终于明白那时，为什么碧仁一再问我哪里身体不舒服，就是一点点不舒服也要告诉他。我也终于明白那时，为什么非良走出山洞时的感觉竟像是诀别。

“没有了妖元的守护，我们的身体比肉体凡胎更容易被伤害。更何况隼的全力一击本就少有人能抗下。……非良被带回地宫的时候，逸一直守在他身边。非良的身子伤得特别重，不停地呕血。最后，几不能保持人形。……你知道么？非良是灵力最强的白狐，狐族天份最高的族长，本是有着上万年道行的大妖啊。……连人形都不能保持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么？一般我们灵狐五十年道行就能修得人形了。”

“不要再说了……”泪滚滚而下。

“你必须知道……他熬过的是什么样的伤痛。逸那段日子衣不解带地照料他。每一样事情都不肯假他人之手。那时，非良没有妖元，合体双修，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却死也不肯。逸只好依他。……一个死心眼，另一个也是个死心眼的。你知道逸最后是怎么救的非良么？他吃下固本培元的药，将自己的妖元渡给非良，还割破了自己的血管，放了几近一半的魔血给他养元。……你知道么，没有了妖元，又失了一半的魔血，那时的逸，任何一个孱弱的人类都能将他轻易杀死。他是魔君啊，有那样多的虎视眈眈想要他的命。他却这样的不爱惜。……非良的身体里有一半他的血。所以，非良身上有这样重的魔气。”

非良的身体里有一半他的血……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炸响。

“可是，你知道么，非良一有好转，即刻把妖元还给了逸，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逃了便可以不闻不问么？在画舫上，他与清音比拼时，一半魔焰一半狐火。看来，他自己的妖元也已取回。……只是，逸对他的这份情，他要怎样还？而且，他不知道罢？逸在他身上下了天罗护体咒。”

他的妖元，什么时候取回的？……突然想起，小四一上场就与我摔在一起，莫不是那时取走的？……只是哪怕状态回到最初，也依旧改不了他身体里流着一半逸的血的事实。

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到的一篇关于妖仙的文，里面有一句话，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欠的都是要还的。”……不还，是过不了那劫的。

“是不是欠的，都必须还上？”我平静下来。

“妖仙都一样。……恩和债是不能不还的。”

“那，我明白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了。……我替他还上罢。因着我欠他的更多。就由我替他将欠的那一半血还上罢。”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下有说不出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