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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玉无痕番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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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六年,春。

燕国皇都郾城。

郾城地处北方,早春时节仍是天寒地冻,一大早街上走动的人也少,大都抄着手、呼着寒气,冻得脸颊通红。若非生意所迫,生活所逼,谁愿意一大早起来挨冻。

便在这城门刚开,行人稀少之际,朱雀大街上却行走着一辆车马。车马并不如何华贵,不过是大户人家常见的朱漆红木马车,两匹青骢马,但有些见地的人却是识得,这车马的主人绝非一般的大户人家——那车帘上绣的图案,唯皇家可用。

更何况,车马前后还有侍卫随行,个个彪悍机警,绝非一般的大户人家能请得起的。

一只白嫩的小手探出,将车帘掀起一角,往外看了一眼,有些软糯的声音抱怨道:“姨母家住的好远,怎么还不到。”

车里端坐的少妇娴静端淑,闻言轻轻笑道:“我是去找你姨母说说体己话,你自己非要跟去,现下后悔了吧。这路程远,你也不是头一次知道。”

男孩抿了抿嘴,不说话了,睁着大大的玉色眼眸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

少妇自然知道他小小的心思。但儿子年龄还小,现下所存的心思不过是去找玩伴而已,她暂时还不愿对他多加约束。如果日后能有正果……她倒是乐见其成。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柳府。

下了车,少妇自去和前来迎接的姐姐去说姐妹私房话,男孩则熟门熟路地径自去了柳府里头的听雪园。园子里头有座凉亭,周围垂了纱幔,挡住了些许冷风,角落里又放着几个火盆,倒也不显得寒冷。柳府本是燕国数得上的富户,对这小小的奢侈,还是不放在眼中的。

园中甚为寂静,他顺着小径走去,极具目的性。素来淡淡抿着的唇此时含了一丝笑意,使得他看上去总算有了几分这个年龄的顽皮。

低低的琴声传来,他略顿了脚步,侧耳听听,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捂住亭中弹奏的人的眼睛,笑嘻嘻地捏着嗓子说道:“猜猜我是谁?”

琴声戛然而止,双眼被遮住的少女并未惊慌,在怔了一下之后,唇角扬起一个温温的笑容,双手覆上他的小手,将其拉下,温声说道:“无痕,你又调皮了。”

玉无痕被她拉下了手,转而抱住她的腰,不满地道:“怎么又是一猜又中,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柳婉怡回过头,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抿嘴笑道:“我若是配合了,怕是表弟你又要嫌我弄虚作假,将你视作小孩儿哄骗。”

玉无痕皱皱眉,然后又喜笑颜开:“看来我以前说的话,婉儿都记住了啊。”

柳婉怡无奈地伸指点点他的额头:“要叫姐姐。怎么就不听呢?当心被贤妃娘娘听到了,送你去学规矩。”

小脸上的笑意一窒,旋即挑了挑眉,嗤道:“要是在婉儿面前也得遮遮掩掩,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做,这日子也太无趣,还不如去做个平头百姓,省得每日被规矩来规矩去。”

柳婉怡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愤慨,莞尔:“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的身份,无痕却当它是个累赘么?”

玉无痕敛下眸子:“这种事,有我置喙的余地?”他扯了扯嘴角,轻声嗤笑:“我啊,不过就是个木头人罢了,父皇想让我动动手,我就动动手,母妃想让我动动脚,我就再动动脚。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了。”

柳婉怡被他平静的语调中透出的讥诮讽刺说得一怔,回过神来后,柔声道:“圣上和贤妃娘娘定都是为了你好。”

玉无痕唇角又是一勾,指尖漫不经心地在琴弦上滑过:“这个理由真是不错。”

“无痕……”柳婉怡轻轻地覆上他的手,“你太偏激了,别胡思乱想。”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玉色的眸子,他顿了下,慢慢扬起笑,反握住她的手,开心又带着些许羞赧地看着她,轻声道:“婉儿说得很对呢。这些事,我想它也是无用,便由得它去吧。”他抿嘴一笑,粲然耀眼:“只要有婉儿陪着我,我才不管父皇母妃、皇兄皇弟们在吵吵什么。”

柳婉怡心中一暖,心底却又有些异样。看他笑得一脸满足,还带着些许孩子气,不由失笑,暗嘲自己竟想歪了去,微微摇头甩掉心头想法,浅笑道:“又说孩子话。”

玉无痕不再言语,把她略显冰冷的左手拉到面前,哈了两口,又搓了搓,见依旧没有起色,想了想,把它往自己袖口塞去。

冰凉的手碰上温暖的手臂,柳婉怡手被冻得有些感觉迟钝,一时还没有觉察到温暖,玉无痕却被她的手冰得瑟缩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动作,柳婉怡连忙缩手,玉无痕却眼明手快,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胳膊,说道:“我正热得慌呢,婉儿给我凉凉吧。”

“你啊……”柳婉怡轻笑,“别逞能了。我们还是回屋吧。”

说罢起身。

玉无痕不好再坚持,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又道:“婉儿,前段时间我得了把好琴,你来看看、到宫里住上几天可好?”

“宫里人多,规矩又大,只怕我一个不小心,就犯了事。”她轻笑:“无痕若是有空,就把琴拿来,我们姐弟俩切磋一下。”

心底隐隐失望,却又因她的话而起了一丝期待,他亮晶晶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颊上隐有梨涡显现:“一言为定。”

园子入口处,贤妃往亭子处看了一眼,含笑向身边年龄稍大的女子道:“婉儿如今出落得愈发婷婷玉立,可羡煞我这膝下无女的人了。”

柳夫人周瑛微一躬身,道:“小门小户的孩子,没见过大世面,贤妃娘娘这么说,实在是过誉了,民妇和婉儿哪里当得起。”

贤妃叹了口气,又笑:“我只是来看看姐姐还有外甥,姐姐何必如此见外,言必称君民,这不是显得生疏了,让妹妹心里难受吗?”

周瑛这才抬起头来,道:“礼不可废。如今娘娘地位今非昔比,万不能被人寻到不是之处。”

贤妃扫了一眼周围低眉垂目仿若对她们的对话充耳不闻的丫鬟们,轻轻一笑,道:“无妨。”看着远处少女和男孩儿已经进了屋子,又道:“无痕在宫里也是被束缚地憋闷,镇日里就盼着能出来透口气,他和婉儿又从小玩到大,也说得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到妹妹家里。话又说回来,我记得,婉儿已近及笄之年,妹妹把她看的重,一直留在身边娇养,如今还不曾许了人家吧?”

周瑛道:“还不曾。婉儿如今还小,还想多留她几年。”

贤妃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姐姐休要多想,妹妹并无它意。绝无罔顾妹妹的想法,去求皇上给婉儿赐婚的意思。儿女婚姻,自然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好。如果两人能情投意合,自然是锦上添花。无痕和婉儿走得近,妹妹是乐见其成的。”看周瑛神情有些紧张,她叹口气,道:“我知道姐姐不想婉儿进这高门大院,只愿她一生顺遂。妹妹又何尝不是对无痕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等婉儿到了婚嫁的年龄,如若她对无痕亦有感情,妹妹只希望姐姐莫要生生拆散他们。其他的妹妹不能保证,但无痕将来的正妃之位,定非婉儿莫属。”

周瑛低垂了头,轻声道:“婉儿恐怕高攀不起。”

贤妃挑挑眉,轻笑:“既非太子,皇子公主们的婚事俱由母妃做主。我说婉儿是正妃,又有谁来反对?”恍然察觉自己似有失言,她掩饰地笑了笑,又道:“姐姐放心,我看无痕是真心对婉儿好,我也是极喜欢婉儿的,将来若是好事能成,绝不会让婉儿受委屈。”

周瑛暗地苦笑,道:“谢娘娘恩典。”

柳家身为燕国巨富,纵使族人只从商从不涉政,却还是免不了被皇室惦记啊。拉拢了柳家,无疑是争夺太子之位的一大筹码。

周瑛目光扫过女儿居所,心底发苦。这柔弱而不知人心险恶的女儿,她还能将其纳在羽翼下多久?

*** *** ***

建宁七年秋。

为一雪多年前燕国被迫向成国割地求和之耻,在养精蓄锐二十年后,燕成之战爆发,一时间,将士粮草,通通开往燕成边境之地。为鼓舞士气,建宁帝御驾亲征,亲临战境,军心激昂,一度将成军击得节节败退,不仅收复当年割让的城池,还将边境线往成国推进五百里许。

然而成国军队严防死守之下,想要将成军击溃也非一日之功。久而久之,竟成了胶着之势,国不可一日无君,建宁帝于御驾亲征三个月后,启程回京,命大皇子暂代御驾,监督战事。这场战事,持续了半年,一直到建宁八年的正月还未结束。

边境有战事,国内人心未免惶惶,便是寻常热闹的上元节庙会,人潮也远不如以前拥挤。

“婉儿,这边,这边!”身量高挑的少年喊了两声,见无人应答,不悦地走了过去,牵起少女的手,道:“婉儿,你又乱跑。”瞥了缩在墙角的乞丐面前的破碗一眼,道:“见一个给一个,你是来看花灯的,还是专门布施来的?你看他四肢健全,无疾无病,不去干活养活自己,反倒甘愿乞讨度日,这种人,你又可怜他作甚?”

柳婉怡不赞同地看着他道:“他既然这样,许是另有隐衷,无痕不也只是推测么?既然看到了,伸手帮他一下,又有何妨?”

玉无痕也不再同她争辩,只拉着她往花灯处走去:“随你喜欢吧,只是要注意安全。还有,今天你是要陪我的,我可不许你光顾着给那些乞丐布施。”

她看看化作寻常市民或是贩夫走卒的诸多侍卫,无奈地一笑:“好,我知道了。只是若是无意间遇上了,不帮的话,我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玉无痕道:“你帮得了一个两个,却还有无数的人帮不到,心里岂不是更加难受?若要国泰民安,恐怕还是要靠定国安邦,勤政为民……不说这些事了,我们看灯去吧。你看那盏花前月下可漂亮?我去猜了谜把灯摘来送给你可好?”

太子之位未定,诸皇子俱是谨言慎行,一意看着那个位子。唯有他,不管贤妃——她的姨母,如今的皇后娘娘——如何谋划,他却是对政事毫无兴趣,似是打定主意要做个闲王,对大皇子在外督军,军权在握的境况竟是毫不在意。这种性子,放在风雨之期的宫中,真不知是福是祸。

柳婉怡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笑,心底有些涩然。不管如何,她总之与他祸福与共便是了吧。

手臂被大力一扯,她不由自主地跌入他的怀抱,这时才听到他略带着急的声音:“小心!”她回头,一人一骑从身边飞驰而过,带起阵风。旁边有人躲闪不及,惊呼一声,跌倒在石板上,状极狼狈。

渐渐有人上来围观,却无人相扶。柳婉怡皱了皱眉,走上前将她扶起,拍拍她陈旧的衣衫上染上的尘土,低声道:“没摔着哪里吧?”

“没、没有……谢谢小姐!”粗衣布裙的乡下少女未曾料到出手相助的竟是看上去如天仙一般的高贵少女,窘迫地连声道。

柳婉怡还要再说什么,玉无痕已经跟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将她从乡下少女身边拉开,低声道:“婉儿,你又多管闲事。”

说是陪他出来,偏偏一个晚上不是在施舍乞丐,就是帮一些素不相识的人,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到他身上,玉无痕是相当不满。

然而被她柔柔的声音叫一声“无痕”,他满腹的郁闷却又瞬间烟消云散。

“无痕……”柳婉怡无奈地看着他,“举手之劳而已,你别生气了,嗯?不是说要去看花灯么,我们快些过去吧,要是被人捷足先登,可就可惜了。”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喧嚷给打断了。

几匹马并排跑来,人群躲避不及,多有跌倒受伤者。马上的人却恍若未见,一路行来,惊扰无数。那刚站稳的乡下少女被后退的人群一挤,又磕倒在地上。柳婉怡闻声望去,疾步上前,将她扶起,一边忍不住道:“这些人真是,怎么这般粗暴?”

正经行他们身边的一个骑士耳尖,当下高高睥睨下来,傲然道:“怎么,小娘们不服?爷们在边关上阵杀敌,回来还得对你们低三下四不成?”

柳婉怡皱了皱眉,道:“你这岂非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们惊扰了百姓,致人受伤,如今倒像是我们对你不敬一般?”

“呵!”兵士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笑:“看你也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出来抛头露面有辱斯文不说,还说我强词夺理?我们兄弟在战场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花园里头弹琴刺绣吧?如今倒是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我讲起道理来……”

散开的人群复又聚拢,却又不敢做声,只是沉默地围观。便装的侍卫见势不好,不着痕迹地往柳婉怡靠拢,将她保护起来。

正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回事?”

“大人!”兵士立刻下马行礼,恭敬道:“有小民拦路,属下通行不得,请大人恕罪。”

“你——”柳婉怡被他这颠倒是非的说辞气得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后面有人走来,一身盔甲,颇有几分肃杀之色。他冷冷地看了看四周,道:“驱散了便是,勿要多做纠缠。”

士兵得了号令,顿时齐刷刷地往后赶人。

柳婉怡被迫跟着后退了两步,恼怒的目光盯着后来的那人,银牙紧咬。略有不稳的身子被人扶了住,旋即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大哥班师回朝,果然好威风。”

她不由一愣。又听得玉无痕轻轻一笑,接着道:“小弟不才,却也知道父亲常言,娇骄二字万万要不得。如今大哥刚刚回京复命,就引出这番热闹,传到父亲耳中,不知父亲会作何感想?”

玉无忧阴冷的目光扫过他,唇角一挑:“三弟真是长大了,说起道理来都一套一套的。大哥刚从前方赶来,急着前去复命,想必父亲定能体谅我这番焦急的心情。”看了看他身边的柳婉怡,又道:“三弟倒有闲情逸致,这位便是你的心上人么?如此颜色,倒也不枉三弟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玉无痕淡淡地道:“人各有志,大哥喜欢的,和小弟喜欢的,未必相同。”

玉无忧勾起一个假笑:“那倒未必。”说罢,转身上马,道:“出发。”

玉无痕盯着远去的一行人,微微皱了皱眉,隐隐泛起忧心。柳婉怡紧了紧她的手,低声道:“这就是大皇子吗?怎么这么……可怕。”

他回头,安抚地笑了一笑,道:“不要紧。反正你日后和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 *** ***

建宁八年三月。

边境叛乱。燕国正与成国陷入战事胶着状态,大军无法一分为二,兵力不足,眼看叛军即将成为燎原之势,不可姑息,建宁帝无奈之下,允诺五座城池,以退守接天山一带为条件,换取中立的申国出兵相助平叛。

申国得寸进尺,提出邀请一位皇子前往申国游学的要求,建宁帝无奈之下,应了这一条件。

应申国要求,大皇子或三皇子当去申国游学三年。谁都知道,孤身一人前往多年前还曾有过纠纷的申国,无异于是去送死。但以一人换边境平安,却又是建宁帝和朝中大臣不得不答应的原因。

大皇子在军中有所建树,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大皇子一派的大臣自然不同意派大皇子前去燕国。于是,去燕国游学,便成了身为嫡子的玉无痕责无旁贷的义务。

派遣援兵自然是越快越好,玉无痕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日之后。

*** *** ***

听雪园。

“无痕,你……当真要去申国游学?”柳婉怡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

玉无痕低低嗤笑了下,眼底却俱是冰冷:“这等好事,自然不会落到大哥头上。”

“无痕……”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只觉得他突然变得异常冷厉,和往日大不相同,“我不懂政事,但是,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回来……找我。”微微低垂了眸子,有些哀愁,有些羞涩。

玉无痕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婉儿会等我,对么?”

她低垂螓首,微不可见地点头。

他笑了笑,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看着她脸颊瞬间染上的绯色,一时意乱神迷,低头凑近她的唇,轻轻印了上去。

她吃了一惊,却并未躲避,只是呆呆地任由他摸索试探。

年少而未经□□的身子经不得撩拨诱惑,他渐渐情动,只想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不知不觉间,已经抱着她往里间走去。

她羞得不敢抬头,却不曾拒绝,看着衣衫层层散落,他青涩而略显单薄的身子展露在眼前。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知……是否还能回来。

敛眸遮住了悲凉,她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他:“无痕,一定要回来啊。”

亮晶晶的玉色眼眸和她对视,他微微扬了扬唇角:“嗯。”

*** *** ***

建宁九年,春。大皇子受封为王,封号“明王”,同年四月,明王府敲锣打鼓迎入两位侧妃及一位庶妃,其中一位侧妃为素来不参与政事的国内大贾柳家家主的独女,闺名婉怡,封号仪妃。

在这场皇后与良妃各自所代表的家族明争暗斗中,柳婉怡也不过是颗不由自主的棋子,任人摆布。

据传言,明王曾于某年上元节与这柳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从此对其念念不忘。于一年后再度回朝复命之际,奏请陛下,终于将其纳入府邸。然则又有传言称明王十分宠爱进府的侧妃蓉妃及庶妃,两年来两位王妃已经诞下二女一子,还有两位庶妃也有了身孕,唯独仪妃无一所出,全无喜讯,这又让人不禁怀疑第一个传言的真实性。

转眼便是建宁十一年。这年春,成燕两国签署合约,约定十年互不侵犯,同时燕国边境的叛军亦被完全剿灭,三皇子玉无痕安然回到暌违三载的故乡郾城。

然则一别经年,已然物是人非。

玉无痕受封为昱王,然而昱王府里只有一个两岁大的幼儿用同样为玉色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却没有他牵牵念念的倩影。

玉无痕盯着那幼儿半晌,本就已经阴冷的眸子愈发寒气逼人,直将原本笑嘻嘻的幼儿吓得一撇嘴,嚎啕大哭起来。

他僵了许久,才从侍人手中抱过幼儿,冷笑了几声,对着懵懂含泪的幼儿仿佛自言自语地道:“还哭什么呢……再闹她也不会回来。”他勾了勾唇,冷笑:“你说,对你那不幸‘早故’的娘亲,父王给她一个什么封号才好?”如今,这孩子的身份仅是他身边的“某位侍女”所生,谈不上高贵,却因是三皇子唯一的世子,仍是备受皇帝和皇后疼爱。

两岁的玉与非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在原本的惊吓过去之后,又顽皮起来,和他玉色的眸子对视片刻,乐呵呵地咯咯一笑,软软地叫道:“父王。”

玉无痕怔了一下,低声叹了口气,

五月,三皇子奏请皇命,追封玉与非早逝的生母为“忆妃”。

*** *** ***

燕国的皇后心惊地发现,她唯一的儿子,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

再没有以前明亮的笑容,再不像以前情绪外露。他变得内敛,淡漠,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如今的他成长起来,具备坐上宝座的人该有的一切:才华,谋略,心计,胸襟,隐忍,冷酷,薄情,不动声色,擅长笼络人心。

她本该高兴的,她一直希望的,就是他能够具备这些,然而等他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才发觉自己竟然为此感到十分的悲哀。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受到过什么样的磨练打击,他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缄口再三,她也不敢追问。

或许也有她的错在其中。她甚至,未能为她保住他心中的那个人。

和玉无痕默然静坐了片刻之后,皇后心绪千绕百转,最后叹了口气,道:“无痕,今日我来,是为你纳妃一事。你年华既长,房内无人,总不是长久之计。你如今膝下只有与非一个,开枝散叶也是必须的。吏部胡尚书家嫡出的二小姐胡雨晴,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你若有意,母后着人把她的画像拿来给你过下目。若是喜欢,母后再着人去提亲如何?”

玉无痕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看着门外:“胡尚书啊……”唇一挑,淡淡地道:“不用给我看了,母后做主就好。”顿了顿,又道:“只是,只能封她做侧妃罢了。胡尚书若是不嫌女儿委屈,儿臣便一切都听母后吩咐。”

“痕儿……”皇后微微动容,看着他却是波澜不兴的模样,顿了顿,暗暗叹气,道:“你同意就好。”

建宁十一年年底,昱王玉无痕迎娶吏部尚书之女为侧妃。虽只是侧妃,偌大的昱王府却只有这一个女主人,地位无异于正妃。自此,胡尚书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三皇子一方。

成婚当晚,玉无痕漠然挑起盖头,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成为他妃子的女人,默不作声地遵从流程喝了合卺酒,待得余人尽皆退下,玉无痕盯着垂眸不语的女子看了许久,缓缓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毫无感情的目光在她娇艳柔媚的脸上逡巡,良久,直到她不自在地垂下眸子,他才勾了勾唇,意兴阑珊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妃子。这王府内务,日后要靠王妃多多费心了。只要王妃尽好自己的本分,本王……定不会亏待王妃,以及,岳父大人。”

说罢,他放下手,毫不留恋地便出了新房。至于被留下的那个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他并不关心。反正联盟已经结成,对他而言,房里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唇角是止不住的冷笑。在他新婚的大喜日子,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人。他曾想好好地问她,问清一切是非恩怨。她却似铁了心做她的明王侧妃,对他竟视而不见,形同陌路。呵,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她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还是自愿进了那明王府,和他的兄长做一对恩爱夫妻。

偏偏的,除了她,别的女人竟一点都入不了他的眼。靠得越近,越发反感。

从袖里抽出一条丝巾,漫不经心地拭了拭手指,丢诸地上,冷笑着去了书房。

*** *** ***

在各党派争权夺势明争暗斗中,时光很快走到了建宁二十二年。

燕国六公主玉瞳甫至及笄之龄,为加强燕、申两国睦邻友好关系,燕国欲将玉瞳公主远嫁申国,昱王玉无痕自动请缨,前往申国为玉瞳公主选夫。

在申国都城逗留数日之后,玉无痕前往永乐城。刚到永乐城的当日,在大街上便目睹了一出好戏。看到那个多管闲事的女子,玉无痕心底便止不住地冷笑,又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啊,可笑她哪里知道,多管闲事,会有什么后果。

当年,那个人也是因多管闲事,遇上了他的皇兄,结果……

如今,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就让他来教教她吧。

她竟然,也叫晚儿,虽则不同字,叫出来,却总让他心底止不住地发颤,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个人来。

于是心底愈发地狠,想要将一切怨气,都出在这个晚儿的身上。

想必她定是很纳闷,不知何处招惹到了他罢。

江晚儿的生死,本不关他的事,然而在她的马车遇险之际,听得她唤他“玉无痕”,他终究是忍不住心软,救下了那个和“她”同名的江晚儿。

江晚儿失了记忆,他也对她失去了兴趣,只是有时想起来,仍不免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或许曾隐隐对她生出一些情感,但绝对还没有到愿娶她为妻的地步——大部分的,只是将她看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罢了。然而在那日的皇宫晚宴,他和柳婉怡同处一厅,遥遥相对,他才知道,他这一生,眼里心里,怕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好不容易在花园中与她狭路相逢,她却是礼貌地一福,便要离去。他终于忍不住冷笑,叫住她,道:“婉儿,我要娶正妃了。”低低的笑了声,补充道:“知道么,她的名字,也叫晚儿呢,你说巧不巧?”

柳婉怡垂眸,片刻后静静地道:“恭喜昱王爷。”

玉无痕狠狠地攥起了手掌,面色却是十分喜悦的样子,道:“到时,还请婉儿来喝几杯喜酒,凑凑我这个热闹啊。”

柳婉怡福了一福,静静地与他擦肩而过。

玉无痕沿着小径走了一阵,迎面又碰上了乔逸。本就谋划已久,又加上方才被柳婉怡气得七窍生烟,本就打算做戏的他,索性决定假戏真做。乔逸初次得知他的计划,竟一时失态,和他争辩起来,愈发惹得他怒火上升,面色却愈发冰冷。

到了宴后,境况却急转直下。年纪尚幼的玉与非,竟先行提出求亲。玉无痕扫了他一眼,冷冷地挑了挑唇。也罢,与非喜欢她,就随他去吧。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年的他未能随心称心,如今,能成全了儿子,也是好的。

纵使他并不如何喜欢江晚儿复杂的身份,但是,与非喜欢就好。只要她能乖乖的,莫要伤了与非的心。

*** *** ***

大燕建宁二十三年四月十五,建宁帝立皇三子昱王为嗣,明王起兵,终败。是年五月初,建宁帝退位,昱王登基,改年号嘉义,立长子为太子,平叛乱,清乱党,安民心,兴社稷,自此朝堂清明,政通人和。

帝洁身自制,后宫空虚,仅册二妃,太子之母早逝,追封皇后。二妃均无所出,群臣以子息单薄,上书请帝充盈后宫。帝反问曰:“譬若朕之手足众多,祸起萧墙之内,又何如?”群臣呐呐不能言,事终无果。

——摘自史官所书《嘉义三年记事》

*** *** ***

嘉义二年。

终于将奏折完全批复,伏案已久的龙袍男子抬起头来,接过侍从送上的参茶喝了一口,闭目片刻略做休憩。

侍从不敢随便打扰,屏气凝神地等着帝王的吩咐。

玉无痕睁开眼来,看看渐晚的天色,冷肃的神情略略放松,道:“备车马。”

两年来侍从已经不知听到过多少次这般吩咐,当下不动声色地传了下去,心底却松了口气。君心叵测,尤其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更是威势迫人。也只有在备车马出宫的时候,皇上才会露出淡淡的笑容。

至于皇上出宫见了何人,所为何事,他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闭紧嘴巴,才是皇宫中的明哲保身之道。

低调的车马出了宫门,得得驶向距皇城不远的高门深院。据称这高府的主人乃是一位民间大儒,皇上爱才,亲顾大儒居所数次,才将大儒请出山来,然后将这毗邻皇城的原昱王府赐给了这大儒。

光是从皇上前来的次数,就可知这大儒是多么受皇上重视了。

“小姐,公子来了。”丫鬟禀告之后,便退了下去。

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高小姐”扫了眼淡笑着进门的男人,不声不响地垂下头,权作未见。玉无痕却不生气,自顾自地落座,乐此不疲地逗她开口说话。

“婉儿,今天又有大臣上折子劝我扩充后宫,你觉得呢?”

“婉儿,与非现在帮我批了不少折子呢,你很久没见他了吧,想不想他?”

“婉儿……”

她姿势依旧僵硬,神色却随着他的话语略有缓和。

玉无痕看在眼里,唇角笑意加深:“婉儿,我今晚留在这儿可好?”

她一惊,话已脱口而出:“不好!”

他也不强求,依旧带着笑,道:“每日让我独守空房,婉儿可真是狠心。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说罢,不顾她反对,如同以前的每一次,轻轻地拉过她的手,亲上她柔软的掌心。

她始终不肯和他摊开来谈以前的事情,那么,他便不谈。但是,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再次回到她身边,陪他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母仪天下。

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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