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无题(1 / 1)
几日后,封微度踏上了赶考的旅途。江晚儿看着他走向马车,似乎能看到一条康庄大道在他面前延展开去,通向锦绣前程。
临行前,封微度看看离得远远地、垂头不看他的江晚儿,心底竟泛起一丝难言的不安,许是别离在即,情绪波动,总是在所难免——或许,应该告诉她一切,也好让她安心,但……晚儿这两天便像在躲着他一般,晚上去陪着筷儿住,白日里则对他视而不见,他想说也无从说起。
这一去,留她一人在府,又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心底那股担忧,总是挥之不去。收回目光,封微度转向马车旁的封微序:“二哥。”略一踌躇,抬眼对视时却郑重其事:“我不在的时候,晚儿……还请二哥多多照拂。”
封微序掸了掸飘落身上的柳絮,漫不经心道:“她在府里过得好得很,有丫鬟有婆子,嫂子们也喜欢她,还用得着我来照拂?”
封微度轻声道:“二哥明白我的意思。到时候,自始至终都会站在她的立场上的人,恐怕……”突然深深一揖,素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恳切:“二哥,拜托了!”
“嘁!”封微序嘴一咧,抬眼望天:“我可忙得很,光是邀我去远足野游的帖子都不知收了多少张,还要去赛马打猎训犬训鹰,哪来功夫照看一个黄毛丫头?还有,我平日里就和她不对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不放心,就留在家里自己看着。”
“我必须去。”封微度看了江晚儿一眼,只见她立刻又瞥开眼去,心底微微叹气,摇摇头,话语却坚定。
如今这是他唯一能保护她的途径,所以,他必须去。
“必须必须必须……”封微序漫不经心地重复着,转头看着已经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三弟,忽地一笑,“那么,那玉瞳公主,你也是必须迎娶的了?”
含笑的语气,吐出的却是冷锐的问题。封微度脸色微变,瞳眸转深:“我自有打算,二哥不必挂心。”
“是么?”封微序转身懒洋洋地走了开去,淡淡地道:“希望你这打算,还来得及。”
江晚儿远远地站着,迟疑着,想要上前,却又生生顿住。怕过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这般软弱逃避的行为,已经持续了多日,连翩若都怀疑地开始追问娘亲“小婶婶是不是不要小叔叔了”,江晚儿在旁边听了只能苦笑,无言以对。
看着他踏上马车,临行前送来最后一个微笑,她下意识地挥挥手,只觉视野越来越模糊。
*** *** ***
一晃多日过去,关于公主选婿一事,竟没了下文,江晚儿在封府,更是听不到丝毫消息。然而,世事不可能停滞不前,请安时可以看出封老爷和夫人神色复杂;身边的三个丫鬟说话吞吞吐吐,看她的眼神……竟似怜悯;作为为公主把关的重要人物的玉无痕,则是冷傲地睥睨于她,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一切蛛丝马迹都表明,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但别人既然缄口不言刻意掩饰,江晚儿便也刻意地不去想它。既然于事无补,多想也是无益。最初的痛苦郁闷过去之后,她随遇而安盲目乐观的精神又顽强地回来了。
筷儿已经适应了在封府的生活,而夫子也很欣慰地发现了一棵好苗子,对筷儿喜爱非常,常称有他这么一个关门小弟子,老怀甚慰。一边说,还一边瞟瞟江晚儿,大有惋惜之意。
最终,在江晚儿对夫子的问题再一次答非所问之后,夫子拿戒尺敲敲桌子,抓狂了:“江晚儿!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夫授课?筷儿如此聪颖,一点就透,你作为长姐,怎会如此愚钝?分明就是没在听课,手伸出来!”
江晚儿一愣。夫子以前顶多让她罚站罚写字而已,现在体罚居然升级了?!她瞄瞄传说中的戒尺,只见它细长结实,光滑可鉴,想来是跟了夫子许多年,教训过无数顽劣学生,绝对的帮凶啊,帮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叫道:“夫子……”
夫子板起脸,克制自己不要被她装出的模样蒙骗:“今日罚五下,快把手伸出来——两只手一起!”
“夫子……打了右手,就没法写字了……”她堆上谄笑,很狗腿地道。
夫子眼角跳了一下:“还讨价还价?是不是想加倍?”
江晚儿一噎,缩了缩头,没敢再说,颤巍巍地伸出白生生的小手。
“啪!”
“啊!”江晚儿大叫一声,虽不很痛,但白嫩的手心立刻起了一道红痕,看着效果相当惊人。她左顾右盼,求救地看向夫子的得意门生翩若和筷儿。
“夫子……”被震慑住的翩若和筷儿回神,双双叫道,想要开口求情。
夫子恶狠狠地一瞪眼:“不许求情!求情就翻番!”
夫子你好狠!江晚儿郁闷地撇开头,抖抖地把手往前伸了伸,不去观赏戒尺和手心的亲密接触。余光可以瞥到夫子把戒尺举了起来,迅速击下。
“啪”地一声脆响,“啊——”她脱口惊呼,却发现居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听一个声音懒懒地说道:“挨一下板子也能叫这么凄惨,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中午吃了几碗饭,这么有劲儿?只怕三弟在千里之外,都能听到你这鬼哭狼嚎。”
扭头,竟是封二少伸手于她手掌之上,代她接了这一记板子,此刻正懒洋洋用右手拎着戒尺一寸寸地挪开,狭长魅惑的丹凤眼眼光在她脸上一转,唇角勾得异样地嘲讽。
江晚儿郁闷之极,你帮忙就帮忙呗,干嘛还那副表情。给他一记白眼,扭头不理。
却听夫子不悦地说道:“你来做什么?”这个二少爷,先前还以为他是个人才,后来居然率性退学,真是……孺子不可教。如今见了这退出门墙的劣徒,自然没有好气。
封微序笑嘻嘻地一揖,说道:“多日不见,夫子清健如昔,学生总算放心了!”
“别来这一套。”夫子胡子一翘一翘,摆摆手不耐地道:“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到底什么事?说完快走,别耽误我上课。”
封微序好似没有看到夫子发臭的脸色,依旧笑得相当真诚愉悦:“放心,很快,很快!”伸手一拉江晚儿:“走,跟我去学骑马吧!”
江晚儿被他拉得一个趔趄,不由又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我干吗要去?还有,我正上着课呢!”
夫子更怒了,往他的去路前一站,老脸气得发白:“二少爷!你自己不求上进也还罢了,老夫如今也管不着!但晚儿还是我的学生,你要将她也带坏,老夫绝不允许!”
封微序失笑:“夫子,并非学生有意顶撞,但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既无需考取功名,识得几个字便够了,学那些经史政哲做甚?”顿了顿,看夫子脸色发青,又道:“何况,三弟临行前托我这做兄长的照顾于她,若是三弟回来发现她被夫子体罚,到时学生无法向三弟交代啊!”
他一口一个学生,听着煞是恭谨,无奈神色总是笑嘻嘻的,这恭敬便不免大打折扣。夫子从未见过这等强词夺理还能理直气壮之人,直被气得呼哧呼哧直喘:“老夫,老夫先前真是看走眼了!你这是……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封微序笑笑,转向江晚儿:“晚儿,跟我去学骑马吧!我保证不会用戒尺,绝对不会体罚,怎样?”
“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封二少!江晚儿磨磨牙:“多谢二哥美意,但我还是留……”
封二少背向夫子面朝江晚儿,胳膊抬起拂过她面前:“啊呀,你肩上有条毛虫啊!”
江晚儿只觉颈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喉间的话音居然嘎然而止。她张张口,发不出一个音节。旋即恍悟:该死的,被暗算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剑眉一挑,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不客气不客气,三弟既然嘱咐我照顾你,我自然要好好地照顾你,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走走走,骑马去!”手下用力,不留痕迹地将她拖了出去。
江晚儿身不由己地出了私塾,频频回首向夫子示意:夫子,您老明鉴,我是被逼的啊——
无奈夫子已经被这两个劣徒气得哆嗦,看都不看她一眼,阴着脸对着剩下的目瞪口呆的两个稚龄学童:“下课!回去把《战国》纵横篇抄十遍!”
被迁怒的翩若和筷儿很无辜地抬起小脸:“夫子……”被夫子阴冷的眼神一瞄,立刻住口,明哲保身。
*** *** ***
走出老远,江晚儿奋力挣脱他的挟持,伸手指指自己咽喉,忿忿不平地。封微序眸光流转,笑得春风满面:“怎么,你嗓子不舒服?”
江晚儿咬咬牙,努力瞪他,他越发笑得开心:“啊呀,我倒一直没有发现,原来你眼睛这么小啊,再瞪也没用,你还是眯着眼好了,看着还习惯一点。”
她险些被气得吐血,无奈口不能言,又为人所制,不得不低头,伸手抓过他的手掌,放到脖子前,示意地戳了两下。
他眼神微微转深,就在江晚儿怀疑自己错看之际,他已经拂过穴道,潇洒一笑:“哦,这个啊,我忘了。”
“去死吧你!”江晚儿再也顾不上风度,骂了一声,扭头就走。
“啧啧,连声谢谢都没有啊,也不知夫子到底教了你什么,一点礼节都不懂!果然,这课业,不学也罢。”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掌,笑嘻嘻地走向目的地,“还是跟着我学学吧!”
江晚儿甩又甩不脱,跟着他一直走啊走,眼看四周越来越陌生,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再走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座——马厩?
“你还真要去骑马啊?”
“那当然。”封微序吩咐马夫牵了自己的爱马出来,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不怀好意地看了江晚儿一眼:“头几天和人打了个赌,看谁的骑术更高。这比的不光是自己骑术好,还要比试,谁教人骑马的本事更高。”
“那关我什么事!等等……”瞟瞟那匹高大健美喷着鼻息桀骜不驯的庞然大物,江晚儿眼神发飘,噌地一下,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掉头就跑。
“想跑?”一根鞭子卷来,勾着她的腰将她带了回去,他恶质的笑容再也遮掩不住,非常好心地解说:“没错,你就是那个要学骑马的人——我先前不是告诉你了么?”
江晚儿对马这种动物,应该说还是相当好奇相当有兴趣的,她在前世的时候,曾把纵马驰骋放歌草原列入自己的梦想之一。
她是想学骑马没错,但是,但是……能不能换个人来教?看看封二少一脸笑容,江晚儿只觉毛骨悚然。
“那个……我能不能骑它?”抖抖地指向某一匹。
封微序随之看去,嗤笑:“这小马驹还不到半岁,我可不舍得让你把它压趴下。”
“要不,这匹也行。”指向另一匹个头不高、黑黝黝的大眼睛正貌似非常友好地注视着自己的马儿。
“你确定?”他似笑非笑地乜过一眼,“我倒真是佩服你的胆量——也难怪,毕竟不知者不畏嘛~”
“不、不用了,换一匹,换一匹……”江晚儿没气节地咽了咽唾沫,看不出来,那是一匹烈马啊。四顾这些膘肥体壮的马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选择。
突然身子一轻,双脚离地,再回神时就发觉自己已经坐上了马背,正靠在某人身前。
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单骑的本事?”
靠!那你怎么不早说,耍我是吧?江晚儿气结。封微序吆喝了一声,腿一夹,骏马疾驰而出。马厩旁是封府的偏门,只有两个门卫守着,对两人共乘一骑,居然连眼皮都没抬,显然屈服于封二少“府霸”的威名之下已久。出了门左拐,一条小巷通往郊外,江晚儿从未到封府的这块来过,倒不知道封府竟有闹中取静的感觉。
一口气驰出五六里路,马儿渐渐缓了下来,在乡野间一溜小跑着,怡然自得。
江晚儿早已精神高度紧张,紧紧扶着马鞍,身子绷得僵直,在马背上自然不免东倒西歪,幸亏封微序执缰的双臂在她肋下穿过,扶正了她乱晃的身体。
“啧,你身子那么僵做什么?有我拦着你,还会让你掉下去不成?”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小看本少爷的本事了。”
江晚儿咧咧嘴,我不怀疑你的通天本事,但我很怀疑你的险恶用心!
“也罢,这样教起来,才有挑战性。”说着喝停了马儿,一把把缰绳塞到她手里。
“干、干、干、干嘛?”
“吓结巴了?”他嗤笑一声,气息拂过她耳畔,嘲讽的意味更浓:“教你骑马,自然是你来骑,难道说,你骑马不用缰绳?”
江晚儿出离愤怒了,抗议道:“那你也得先教我啊!”
“我这不是正在教吗?熟能生巧,你不上手怎么能学会?光说不练有个……有什么用?”话虽说得不怎么好听,他还是伸手把住她无措的小手,轻轻一抖,驱使马儿慢步前行,一边给她解说:“上身坐端正,腰那儿放松——放松,不放松是吧?等会儿颠死你本少爷可不负责。自己感受一下马背的起伏,跟着它的节奏。对,很好,就这样。”
江晚儿出了口气,抹抹汗。还没等到高兴一分钟,马术师傅又开始挑刺了:“手稳点儿,一会松一会紧的,迅雷都要被你勒得口吐白沫了。”江晚儿撇撇嘴,心疼“迅雷”,那你干脆换“快车”给我骑好了。
等走了一会儿,江晚儿终于觉得手下有些感觉了,封微序便一步步教她如何调整重心,如何使用双腿,何时使用鞭子,如何让马儿奔跑,如何让它转向,如何让它停下等等,江晚儿一时之间也记不了那么多,但身子和马匹的韵律合拍之后,骑起来确实是相当舒服而不是想象中的腰酸背痛,更何况,她发现,封微序虽然嘴上毫不留情,教习起来却是相当尽心,有他在背后,她大可放心驰骋。
天高地广,绿草菁菁,春风拂面,暖意曛然。江晚儿嘴角也不由上扬,心情舒爽许多,似乎连日来心头的阴霾在此刻全部散去,只留明朗晴空。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我会骑马了!我会骑马了!”
“啧,真是大惊小怪。”身后传来他懒洋洋不以为然的话语,江晚儿却不以为杵,笑声依旧弥漫在田间,惊起了树头的几只鸟雀。满头青丝有些散了,几缕被风吹起,轻轻地触着身后人的脸颊。她没有回头,不会发现,封二少唇角淡淡的笑意。
骑一会歇一会,不知不觉日头便已西垂,江晚儿肚子开始咕咕叫,而迅雷也没啥敬业精神地开始低头去肯地上的嫩草,封微序跳下马背,说道:“等迅雷吃会草便回去吧。”
被留在马背上的江晚儿郁闷了,虽说迅雷此刻在很温顺地啃草中,但是,她冒冒然跳下去的话,会不会被它踢上一脚?
“怎么?你不下来?”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封微序揪了根青草嚼着,笑嘻嘻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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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封微序忍不住低笑,“你们的感情……看起来真不错。”
江晚儿脸一红,嘴硬:“那当然!异性相吸你不知道吗?”
“是么?”他懒洋洋地道:“原来迅雷是匹公马,我今天才知道。”
“……”难道不是?她没仔细观察,猜错了。看他躺在地上悠哉游哉,一直坐在马背上的江晚儿可不怎么舒服了,就这么枯坐着,连屁股都开始疼了,更不用提先前一直和马身摩擦的大腿,还有挨了一板子后又握缰的双手,更是泛起丝丝疼痛来。
咬咬牙,她先是拍拍迅雷的马屁:“呃,迅雷啊,我知道你是匹好马,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那个,我要下去了,你要乖乖的哦,不许把我抛下去……”碎碎念之后,右脚从马蹬里脱出,重心放在左脚上,一个旋身,笨拙地把身子都移到了马匹的左侧,然后往下一跳——我跳,我跳,我跳!
封微序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她在马背上折腾,只见她动作笨拙却也中规中距,眼看独自下马即将成功,她却犯了一个常人几乎不可能会犯的错误——由于穿的并不是骑装,她那层层绫罗绸缎的衣服下摆居然缠了一角在马蹬上,重心顿时失控,倒栽下来。
江晚儿短促地叫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抓,只听嗤啦一声,衣帛撕裂,江晚儿向着旁边倒了下去,似乎被什么拦腰搂住,就势在地上滚了几滚,却也不觉得如何疼痛。
疑惑地张眼,发现自己竟是被封微序抱在怀里,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里满是怒意。
“笨死吧你!”他哼了一声,被她压在下面不得起身,气势却丝毫不弱,“我怎么挑了这么个学生,输是输定了。”
江晚儿惭愧地低下头:“师傅我错了。”顿了顿,又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道:“谢谢你……微……二哥。”
“谢什么?”他呼吸瞬间一窒,却又迅速地平复了心境。幽深的黑瞳瞟过来,有种魅惑的魔力,江晚儿的心很不争气地砰砰乱跳了几下,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性子恶劣,却是有着祸害人间的本钱的。
“使我免受夫子责罚,教我骑马,带我散心……总之,谢谢。”垂下眼,低声道。这人个性顽劣不羁,三天两头地撩拨于她,总让她又恨又气地牙痒痒,然而,同样是他,为了救她曾身受重伤,也曾在玉无痕面前不动声色地维护于她,今日又看似强横地将她从私塾中带走,以自己的方式让她开心起来……却又始终嘴硬不肯承认,非要把自己塑造成豪门逆子的形象,真是个别扭的人呢。
他嗤笑了一声:“我答应三弟要照顾你,要谢也是他来谢。还有——你还不给我起来?”
“哦,哦!”江晚儿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拍拍衣服上的泥土,非常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对不起!”看他躺在原地神思恍惚,便向他伸出手去,就如同她跌倒时,他也向她伸出手一样。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终于伸出手去,放在她掌心,借力站起,回身去牵迅雷:“不早了,回去吧。”
“迅雷还没吃饱呢!”
“那你走还是不走?”他突地不耐烦起来。
“走,走,走……”江晚儿顿时没气节地屈服了,浑不解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