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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还要在上面倒吊多久?”平淡的语气在树下响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明旭站在树下,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遭的压抑感却毫不保留地传达给了我。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见我没有回答,纵身一跃,也到了树上,立在我旁边的一根树枝上,“这样倒吊着好玩吗?有意思吗?”
过了一会,我回答,“呵呵,这样可以倒过来看世界呢?什么都是倒的,什么都可以反过来呢。”笑了会,明旭没有说话,我渐渐笑得有些无力。
“下去!”语气不再平淡。
我不吱声,缓缓闭上眼睛。
只听刀剑出鞘声音一响,我倒吊着的那根树枝应声而落。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张开双臂,像一只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
“你想找死吗?”明旭在半空中接住了我,语气充满了怒气。落地后,毫不怜惜地把我仍在地上。
我做在地上吃吃地笑,“明旭,你生气了?你怎么会生气呢?鸿远书院的明旭公子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须眉不皱的啊,王爷府里不顺利?你的红粉佳人不理你?”我突然停住了笑,定定地看着他,“不会是我惹的吧?”
明旭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唇,眼睛越发幽深,像要把人都吸进去,半响,平淡的语气说:“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我又笑了,“明旭,那我唱歌给你听吧。”不等他回答,我站起身来,低头轻声唱道:
“每一寸目光交错成无言片段
在心底里还有今生无解的忧伤
只因为相遇匆忙
将那时光随青春流放
看城外水色山光
都已被你笑望
所谓地老天荒是一幅少年模样
魑魅魍魉的世界
将你我蜚短流长
到最后才看到
彼此眼中的泪光
两两相望
不知道身边的高山变成了海洋
只看见前生来世中你我不变的模样
两两相望
爱要怎么来收放!
两两相望
我不再飞翔折断了翅膀
你眼中的泪光是我坠落下去的地方
两两相望
今生我们会怎样••••••?”
我唱完一曲,抬头看着明旭,目无焦距,眼里的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一滴,两滴,三滴••••••我伸手去擦,可是它却没完没了,我笑着说:“你看,它一直往下流呢。我还是找个地方继续倒吊着吧,这样,它就会流回去了。”
明旭一把拉住我,把我的头摁向他胸口,“想哭就哭吧。哭完了,事情就过去了。”他一手抱着我,一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三叔走前交待我,别的什么都行,除了你要倒挂着。”
是啊,心如明镜的三叔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也习惯是无人的时候,爬上树,倒挂在树上。所以我们住的院子,三叔都让二叔把大树砍了。我曾就此事无比汗颜,后来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倒挂了。除了今晚。二叔三叔给了我亲人般的温暖。我却••••••
我是怎么了?只是遇到一个长得像那人的人而已啊,他不是他,不是!
“明旭,这件衣服你要自己洗。”我哽咽地说。
“好。”头顶传来明旭低沉的笑意。
“哇”我扯开嗓子,哭开了。哭着哭着,哭累了,竟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竟然无梦。房间里没有点灯,有些黑。我睡得神清气爽,却有些饿了,想想,好像一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我自嘲地一笑,全当减肥了。
吃的没有,喝点水也行啊。我走到桌边,看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握紧双手,准备拔腿就跑。黑影身形一转,我已经迈开脚了。
“芙蓉楼的芙蓉酥,不吃了?”后面的声音笑得开怀。
“呃?!”我脑袋死机了,回过神,施展轻功飞身来到桌边,点好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芙蓉楼的芙蓉酥啊,那可是远近驰名的。
捏了块芙蓉酥,我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笑得像个贪食的猫,末了还咋咋嘴巴,果然名不虚传呢。呵呵。
明旭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吃得开心,给他看着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反正也他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德行。我看看食盒里只剩下两块了,心里过意不去,“喏,你也吃。”我拿起一块要放到他手里。
明旭没有接,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捏我的脸,我一愣,连忙闪开。他目光一滞,随即努了努嘴,“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还这么不像样,呐,有东西呢!”
“哦。”我胡乱地抹了抹脸。瞄了瞄食盒里的芙蓉酥,看看明旭,欲言又止。
“吃吧,看你那馋样!”明旭也笑了笑。我怕他反悔,立刻伸着爪子把剩余两块都抓起来,嘿嘿,芙蓉楼的芙蓉酥诶。
“那人是你哥?”明旭一脸云淡风轻。
“咳咳咳”我给芙蓉酥呛到了。明旭给我拍了拍后背,随手又倒了一杯茶,我接过去,灌了一大口,闷闷地说:“不是。”
“哦?”明旭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手拿起杯子,指节分明,一口气喝了杯子里的茶,“我以为他真是你哥呢,也难怪你从来不肯喊我,不,不肯喊任何人哥。式微公子面子大啊。”
“与他无关。”我冷声道,突然觉得这个芙蓉酥的手艺也不过如此。
“是吗?”明旭语气莫测。
“当然,当然”我马上大声回答道。
“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但是,不用骗我。”明旭站起身来,向外走,快到门口时,他停下来,低声说:“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谎话,总是会重复,而且大声。”说完拉开了门走了。
门开了,屋外的冷风立马灌了进来,明旭的话,也吹散在寒风中。
我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的缘故,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床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在床上坐了会,穿好衣服,起来练功去
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功夫不会好到哪里去,小燕子说要化力气为浆糊,我也来学学。做不成女侠,做个“小燕子”也挺好啊。说不定还能给三叔一个惊喜呢。
天蒙蒙亮,我关上房门,想去后山练会轻功。眼睛撇到明旭的房间,咦?平时不是天不亮他就会起来吗?打坐练功弄得起劲,今天怎么了,没动静。莫非已经去了后山?
我来到后山,左瞄瞄,右瞄瞄,没看到明旭。也许天气太冷了吧,也是,是个人总会有躲懒的时候啊。我了然地点了下头。平心静气,屏住呼吸,练起功来。
这么多年来的练习,即使我常常偷懒,可是身体已经记住了三叔所教的一招一式,默念心法,我觉得身轻如燕,在空中自由飞翔,一转身,借助竹子,我弹起老远。不愧是凌波微步呢。呵呵呵。突然,想起以前在武侠小说里看到的关于轻功的描述“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无声无息,如一缕轻烟随风飘散。” 比起这,我似乎还相隔甚远。唔,如一缕轻烟吗?我心念一转。
既然轻烟能随风飘散,那如果这套身法配合风向的话。我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摈弃所有杂念,我立于风中,心随风动,身随风转。轻轻一跃。回过神来,不禁目瞪口呆。这也太夸张了吧!心里不禁沾沾自喜,等三叔回来,给他比一比,说不定,我还可以胜过他呢!呵呵,我也忒厉害了一点。
突然,树叶沙沙声音响起,我身形一紧,全身戒备,“谁?!”
“好轻功。”明旭从树后走出来。
“那当然”我开心得笑了,嗯,怎么说也是我主动练习的结果,以前都是三叔监督下练功,现在三叔没在家,我反倒无拘无束,反正不用隐藏。
“我是说你这套身法!”明旭看着我若有所思,“这应该是江湖上失传的‘雁过无痕’吧?不过也不太像。况且会‘雁过无痕’的应该不在了啊。”
“是吗?我不知道呢,这个是我自创的——凌波微步,厉害吧!”我洋洋得意。见他无语,我状是无意地问,“那个‘雁过无痕’是什么?有谁会啊,我要用‘凌波微步’跟他一较高下。”
明旭抱着剑,“没什么。”说完转身离开。看他一脸阴阳怪气的,我莫名其妙,摸了摸头,追上去,“喂,明旭,等等我。”
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对我说,“你就没有其他的要问我吗?”我没有施展轻功,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啊?”
他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我脚步赶紧一收,险些撞了上去,他的脸有些阴沉,“你怎么不问,不问我昨晚••••••昨晚•••••昨晚的芙蓉酥花了多少银子?!”
“嘎!??”我摸了摸头。
“你就这么不上心吗?”明旭忍不住问我,语气有些失落。我看着他的衣摆,衣摆有些微湿,不像一早上练功弄的。他见我沉默,又朝前面走。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呢。”明旭走得有些慢。
“如果想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呢?”我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
明旭身形一顿,我跑了过去,呵呵一笑,“昨天花了多少银子,今天早饭我请客,你吃够本就行了,不用垂头丧气的,走,吃饭去啰!”说着,跑在了前面。
吃过早饭,我和明旭回到家中,见门口有一小孩坐在台阶上,我快步跑了过去,一拍他的头,“喂,小家伙。”
“哦,悠然姐姐,你回来了。”小孩反应慢半拍。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是邻街寡妇张沁云的儿子张思墨,今年大概六岁了,长得像年画里的童子似的,捏捏他粉嫩嫩的脸颊,我问,“沁云姨呢?”
“我娘在家忙活做衣服,叫我送前些天你要衣服过来。”他慢腾腾地回答。
“吃过饭了没?”我问,
他想了一会,说:“还没。”我不禁有些抓狂,吃过了就吃过了,没吃就没吃,有什么好想的?!思墨不是一个笨小孩,用现代的话说,他在某些领域里是个天才,他看过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忘记,过目不忘,我是见过他本事的。可是,跟他说话,你要有足够的耐性,他讲话做事,从来都是慢个一拍半拍的。
时间的磨练,使我慢慢的行动处事也慢悠起来,看起来也不失优雅。可是,跟他一比,我还真是有得学。这难道就是先天和后天的区别?我纳闷了。
纳闷归纳闷,我牵起他的小手说,“走,姐姐有先见之明,打包带回来了。”我把事物在他眼前晃了晃。
明旭斜了我一眼,吃剩的,你好意思,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我也用眼神说,本小姐这是节俭,是美德!!懂不懂!哼!不知道是谁想捞够本,点那么多!
他继续用眼神说,可最后是我付的银子!!
“那是因为本姑娘没带钱。”我一拍胸脯,一脸神气,“虽不多,本姑娘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吧!”明旭一头黑线地看着我,嘴角又抽了抽。我不睬他,牵着明旭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来到院中的石桌旁,打开带回来的东西招呼思墨吃起来,思墨虽然年纪小小,可是吃相优雅,显然他娘教的极好。
“这小子长得挺好,他娘怎么•••••••?”明旭看着思墨深思,说道。
“不用疑神疑鬼的,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如果太好看,未必是好事,容貌没了也没什么,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再说了,在我眼里,沁云姨是美的。”我眼神带着警告。
“是吗?”明旭半眯着眼睛。
“生活从不缺少美,只是我们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搞不好在思墨的眼里,沁云姨是最美的。是吧,思墨?”我微笑着说。沁云姨靠双手养活自己和儿子,单凭这点,我也佩服她。况且,她本来就美,因为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没了丈夫,毁了容貌,独自带着儿子,没有怨天尤人。眼里有着的从来都是对万事的宽容,对生活的从容。我想,思墨是这种性子,完全是遗传的吧。
“嗯。”思墨吃着早点,点了点头。
I 服了 U,你也太那个了一点啊。我想,幸好在这个时代,如果在那个时代,时间就是金钱,他该怎么办??
“悠然姐姐和明旭哥哥也美。”小思墨又说。
“哈哈哈,谁说的?”我开怀大笑,明旭又慢腾腾地坐直了,想了会,说:“娘说的。娘说,如果我说悠然姐姐美,悠然姐姐会很开心的。娘果然没说错。”我“腾”地一下,老脸通红,憋了一股气。
“哈哈哈”明旭笑得格外开怀。
“不过,我觉得悠然姐姐真的美呢。”小思墨看不懂笑得没形象的明旭,一脸认真地说。
我拍拍小思墨的脸,笑得像只狐狸,“小思墨啊,咱们来看真正的美人啊。”转过头,对没形象的明旭说,“今天天气甚好,本姑娘决定作画,还请美人更衣准备。”
明旭脚底一滑,我没理他,回房换衣服,拿颜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