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初见端倪（1 / 1）
瑞琰心里像一团乱麻。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受到的压迫太紧，她有一些乱了阵脚。本来可以马不停蹄，按部就班地向前冲，鞭子快点儿，就跑得快点儿，鞭子慢点，就抓功夫养足精神蓄势待发。但不论快慢，步伐都是有节律的。可现在，瑞琰的心里像是有匹脱缰的野马，被猎人追赶，又与同伴失去联系，一时竟没了方向感，四蹄乱飞，气喘如牛。
她回到办公室，紧闭房门，告诉小艾，任何人都别打扰。她看着街头的车水马龙，努力压抑的纷乱却始终萦绕在心头。瑞琰胸口起伏着，“怎么搞的？为什么总有怪怪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回转身，扶在办公桌上，盯着电脑屏幕。任务拦上菊色的方块一跳一跳的，她坐下来，点击开。是王璐娜。
“怎么样？忙什么呢？”
瑞琰敲击着键盘，“还不是上市的事儿。正烦着呢。”
“噢？有什么可烦的？要不，中午一块儿吃饭？好好听你聊聊？”
“我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简单问你一下，若要上市，在与投资公司的关系上，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公司的利益不受损失？”
“你这个问题可大了。”
“能不能挑最重要的说说。”
瑞琰等待了一会儿，估计对方需要时间思考，她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坐回位子，回音已到。“我想最重要的应该是公司的控制权吧。有的公司，为了融资，引进其他的公司或投资人，即便表面上自己仍然是控股股东，但由于股份被稀释，一旦其他股东联合起来，自己反而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瑞琰像被人敲了一下脑袋，这正是自己最担心的啊。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瑞琰来了精神。送了一个大大的吻，
“谢谢啊，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改日必有重谢。”
“啊？怎么，中午不吃饭了？”璐娜好像很失望。
“对不起啊，今天真的不行。改日啊，乖。”瑞琰一口气打完最后几个字，顿觉神灵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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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是夕阳西下时，静静的湖水妆上一抹胭脂的薄媚。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地穿梭于湖畔小径，顷刻隐在了浓郁的树影灌木中。
王璐翰神采奕奕地走出车库，回头提醒着：“唐总，小心。”
唐百勤夹着公文包，也是一脸兴奋地跟了出来，他环顾一下四周，点点头，“哎呀，王总，你可真会选地方啊，住在这儿，一定很舒适吧？”
“咳，哪里，比起唐总的风爵堡可差远了。”
二人边闲聊，边迈上台阶。王璐翰从兜里掏出钥匙，唐总略显不解：“咦，王总，家里没人吗？”听闻王总的太太是被金屋藏娇的，许是怕被生人看去了国色天香，怎么会不在家？当然，唐总绝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疑问。
“噢，我习惯自己开门。请进。”唐总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幻王国，金碧辉煌又充满神秘感。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
王璐翰非常绅士地引唐百勤步入正厅，请他落座。然后小声地告诉阿姨去叫夫人。唐百勤虽然也是豪门贵族，却只是从他这代才富裕起来，来不及补充什么文化气质，只能装些门面。但他看得出来，王璐翰是真正的贵族，举手投足，言谈举止，无不透着高贵的风度。就连在自己家里也是这么的张弛有度，把握得当。换作自己，早就大呼小叫了。看来，人家跟自己真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唐百勤兀自感慨着，不觉眼前一亮。
王璐翰站起身，走到他和柳玉颜中间，礼貌地为唐百勤介绍：“唐总，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太太，柳玉颜。”
见唐百勤两眼放光，呆立不语，柳玉颜会意地一笑，主动伸出手：“您好，唐总，久仰大名。”
唐百勤看着柳玉颜娇艳的笑容，握着绵软的柔荑，觉得自己如沐春风，置身仙境。王璐翰咳了一声，吓得唐百勤忙缩回手，尴尬地看看王璐翰，见对方并未生气，仍是笑容可掬，便转而向柳玉颜傻笑：“呃，王夫人真是国色天香，人间少有啊。唐某冒昧，冒昧。”本是一脸鄙夷的柳玉颜看到这幅傻相，噗哧一声笑出声，“唐总太抬举我了，我有那么好吗？”虽是疑问，但眼神却充满得意。不经意，她瞥见王璐翰歪向一边隐忍的笑脸，几乎变形，却闪过一丝蔑视。
柳玉颜立刻没了兴致，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为他的筹码。她恨这种感觉。
唐百勤却全然不觉空气中微妙的气氛，仍沉浸在王璐翰的殷勤、柳玉颜的妩媚中。走向餐厅的双脚都轻飘飘的，似腾云驾雾。
王璐翰落坐于首席，唐百勤和柳玉颜正好面对而坐。唐百勤的眼光虽不时地看向王璐翰以示礼貌，但最终总会绕回到柳玉颜那里。唐百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岂会被一个美女迷得仪态大失。而且他也不算是一个好色之徒，否则不会守着一个三十多年的婚姻不变。但柳玉颜正好符合他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本以为那只是梦想而已，他这个年纪还会奢望梦想成真吗？因此，一见之下，他竟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本来柳玉颜还觉得这个圆圆的唐总挺可爱的，可看到王璐翰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利用，心中大为不爽。她不想再继续这种身份，难道除了这点之外，她对王璐翰已经没有一点价值了吗？想想自己当初为了他，为了一个虚幻的梦，多么奋不顾身，终结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也毁了战杰。看战杰的眼神，他恐怕是会恨她一辈子吧？
王璐翰为柳玉颜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举止关怀之极，眼神却在警告，你给我配合点儿。柳玉颜根本看都不看碗里的肉，也同样狠狠地回了王璐翰一眼。我受够了。王璐翰借势拿起酒杯，
“唐总，来，欢迎你光临敝舍，一定吃好啊。”眼角却瞟向柳玉颜，示意她同样举杯。见无反应，转向柳玉颜，“来，玉颜，你也喝一点吧。你不是很擅长饮酒吗。今天也陪陪唐总这个客人？”说罢，不由分说，替玉颜拿起酒杯塞到她手中，笑容依旧，眼神却冷得吓人。
唐百勤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对夫妇面和心不合，哦，不，是连面也不合。他更好奇了，王璐翰能娶到这样一位仙女一般的妻子，柳玉颜能嫁给这样一位黄金唐伯虎，两个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的只是中看不中用？……%￥#！唐百勤的脑子里开始了星球大战。
柳玉颜勉强喝了酒，神经受到刺激，心情也没刚才那么郁闷了。她再为自己倒满一杯红酒，又拿过唐百勤的空酒杯，也加满了。然后举在面前，无比娇媚地说：“来，唐总，我敬你，感谢你肯赏光来这里坐坐，平常总是我一个人吃饭，今天托您的福，有这么多人陪我。来，我先喝为净。”
王璐翰冷眼看着柳玉颜的表演，心中怒火上升，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柳玉颜歇斯底里是什么模样。他今天有重任在身，可不能让它毁在柳玉颜的手上。
不过，看唐百勤的反应，他似乎对柳玉颜有特殊的喜爱，这可是个意外的发现，也许任柳玉颜胡来，反而可以让唐百勤心升怜爱。那么他也就会更深地被攥在自己的手里。索性，王璐翰坐在一边，自顾吃喝，俨然自得，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唐百勤额头上渗出了淡淡的汗珠，柳玉颜的诱惑，王璐翰的放任，让他不知所措。他就算再喜欢柳玉颜，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家里与对方推杯换盏吧，旁边还坐着那人的老公呢。可看王璐翰的样子，好像巴不得他们一把言欢。唐百勤从没觉得脑子这么不够用，他暗自捏捏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唐百勤，你身经百战，千万别在此马失前蹄啊。
王璐翰修长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唐百勤的后背，惊得唐百勤猛咳起来。
“哎，老唐，别这么拘谨啊。拿我当外人？”王璐翰语带玩笑。
“噢，哪里哪里，实在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唐百勤又有些慌不择言。
王璐翰在心里都要笑得抽筋了，面上仍是淡淡的微笑，“老唐，今天到了我家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千万不许客气啊。来来来，吃这条鱼。”
王璐翰殷勤地照顾着老唐，顺势看了一眼柳玉颜，她已经面带桃红，还在不断地给自己添酒。王璐翰的眼神变得暗淡，手不禁攥住了拳头。待柳玉颜倒完一杯酒，他立刻夺过酒瓶，用盖子盖上，“嘿嘿，这可是百年藏酒，不能一次喝完呕，我还要等着下次再请老唐喝呢。”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唐百勤说的。他料定这正是唐百勤想听到的。果然，他看到了闪现的狂喜。悠然走向了酒架。
半瓶不满的酒瓶安然地被放置在了架子上，王璐翰并没有马上转身。他的眼神冷峻，表情坚忍，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寒意。他的目光顺着酒架，落在了壁炉上一幅精美的像框。那里面一对美丽的夫妇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王璐翰的眼神有了一丝柔情，星光烁烁。他闭上眼睛，稳稳心神，再转身之际，已恢复了自信潇洒的气质。
唐百勤此时已经自然了许多，也开始跟柳玉颜聊天，王璐翰不时应和着，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和谐。柳玉颜也没再出怪招。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王璐翰终于引入正题：“唐总，有件事我还是想请一下您的示下，不知当讲否？”
此时，酒足饭饱，气氛融融，唐百勤的心情极好：“哎呀，老王，你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有话你尽管说。”
“噢，好。董事会要求我下个月就提交申请，就算我再加班加点干，也很困难那。”
“哦，你是说这个，那你在会上为什么不说啊？”唐百勤恢复了精明。
“一方面，这是董事会包括您集体的决策，另一方面，按照我初步的估算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最近我听说，证交所由于收到的申请太多，而大部分都基本符合条件。为了公平和效率的考虑，他们又多要求了两份文件。”
“噢，是吗？是什么？”唐百勤竖起了耳朵。此时他们已来到客厅，柳玉颜本来想跟来，被两道冰冷的目光阻止住了。她蔑视地一哼，甩屁股上楼了。
“来，请坐，请听我慢慢讲。”王璐翰为唐百勤点燃一根瑞士雪茄。
“一份是证明自己的股东成分健康的报告。另一份倒是好办，我去银行走一趟就可以了。”唐百勤锁起了眉头，手指间的雪茄停在了半空，飘进鼻腔的浓烟呛着了吸惯中国烟的肺，他连连咳嗽了起来。
王璐翰体贴地递过一杯水，他深知这雪茄刚吸极为不习惯，一旦适应就会因兴奋而舒适无比。
“什么是股东成分健康的报告啊？”唐百勤红着眼睛问。
“就是说，要能够证明公司的股东结构，也就是权益资本的内部结构必须要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这是新增加的，以前都是通过财务指标来衡量的。但很多企业的股东结构非常单一，所以通过这个要求就能刷掉一批申请者。不巧，神工集团如果不作出一些改变，也会是这样的命运。”王璐翰慢条斯理，字字矶珠地解释着，唐百勤陷入了沉思。
他很明白王璐翰的所指。神工集团是自己白手起家一手撑起来的家业，但运营公司的过程是极其艰辛的。唐百勤不愿用劣质材料蒙骗消费者，因此成本总是比别家高，而大部分消费者在市场不规范的情况下，是没有自行判断产品优劣的能力的。他们只能通过外观和促销员的介绍来了解，应该说是感觉产品的好坏。久而久之，唐百勤的公司陷入了困境，甚至连工资都发不出。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碰到了当兵时认识的几个哥们，他们不知在哪儿发了财，正愁没处花钱呢。遇到濒临破产的唐百勤，他们慷慨地表示愿意挽救神工公司，只是要参与入股。他们全都是退伍老兵，手里有了钱，更是游手好闲，不是打麻将，就是泡馆子。除了那点资金，他们能有什么抗风险能力呢。
而银行提供担保从来都是有条件的，你给他的保障要多于他提供的资金，他们才会合作。这就是为什么银行从来都不会破产的原因。尤其是在中国。
“唉，老王，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唐百勤真是一筹莫展。
“老唐，这很简单，你需要找一个新的合作者。一个实力很强，运营正常，最好是懂得如何抵抗金融风险的公司，让他成为你的新股东。”王璐翰中立客观地分析着，暗自观察着唐百勤的反应。
“是吗？那到哪里去找啊？还有，要让出多少股份给这个新股东啊？”唐百勤已经把王璐翰看成了救世主。
“我看起码得30%。”王璐翰背靠在沙发上，也拿起一支雪茄，捋了捋上面的毛藻，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吐出的烟圈慢慢放大飘远，一幅享受生活的派头。
良久，唐百勤开口，“呃，王总，我看，30%就30%吧，只要能帮助公司成功上市，调整一下股东结构我看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这个股东啊？谁又愿意帮我呢？”唐百勤无奈地摇摇头，又吸了一口雪茄。他现在已经不咳嗽了，并且开始感受到雪茄人的快感。饱腹之后不仅没有困倦感反而越来越精神，不能不说这是雪茄的神奇功效啊。唐百勤攥着手中的雪茄，暗想回去后自己也要搞一套。
“呃，老王，你这是在哪儿买的雪茄？”看来看去，都是外文，唐百勤怕自己搞错，问道。
“噢，如果唐总喜欢，我可以送几盒过去，这在国内是买不到的。”
“是吗？那你是怎么搞到的？”
“我在瑞士有一个工厂，专门生产这种雪茄。只是进口方面的限制很多，所以我都是每次出差的时候才带一些回来。”
唐百勤的眼睛越睁越圆，“什么，你在瑞士还有工厂？”太不可思议了。王璐翰不是搞投行的吗？
王璐翰笑笑，淡然地说：“那都是父母留下的遗产。我不能轻易放弃啊。我父母，在欧洲以及美洲还有其他产业，从机械加工，到香烟美酒什么的。大部分我都是交给当地人代理管理的。我更喜欢在国内发展。”王璐翰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真诚地看着唐百勤。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唐百勤的脑海里浮现，他搓搓手，观察着王璐翰的表情，揣度着该怎么开口。
“呃，老王，你是真的想帮我吗？”初步试探。
“当然，否则我干嘛这么卖力。我是看好你老唐的。”王璐翰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愿意在国内长期发展吗？”进一步试探。
“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在国内，我怎么会去国外发展？赚老外的钱不一定要住在国外啊。”王璐翰掐灭了雪茄，坐直了身体。
“那，老王，你愿意相信我吗？”最后的试探。
“老唐，怎么会这么问，做我们这行的，如果没有信任，就无从谈任何业务。老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抒胸臆，只要我王璐翰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所能。”王璐翰坐近一步，拍拍唐百勤的膝盖。
唐百勤受到了鼓舞，咽了口唾沫，直视王璐翰：“王总，你能否入股我的公司帮我一把。”
父母的相片还是那么慈爱幸福，他们一定在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吧。王璐翰抚摸着像框，嘴角挂上了弯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