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流年(上)（1 / 1）

汲源被撤职了,爹娘也都在家.皇宫之中我每天过着同样的生活.折戟对我也疏远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的原因.可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更多的深情,我想我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因此我害怕过,我想逃离皇宫,可逃出去,又能如何呢?

时间从我的指缝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中三年又过去了.在这撒年中,我想了很多.却做得很少.我总是趴在宫殿的窗户边,看星星,看月亮.这个时候,小时候的情景就一一浮现在我眼前:他,还是我哥哥,讲这讲那给我听.那个时候,我和汲源的关系是多么纯粹啊……..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想着他,我会潸然泪下.不是我爱他,是因为那段美好的过去.

我发现我开始依赖浚雒的琴声.因为它们可以让我想起小时候,又在我快要流泪的石油使我平静下来.他的琴声是多么美妙,有时候我竟会想:在自己先如困境或是进入噩梦时,只要他在,琴在,我便会义无反顾的跑去,用尽力量去倾听,然后心甘情愿地淹没其中,成为一个小小的音符.

前不久我还听说汲源结婚了.他到底还是文弱的,虽然没有争取到我,可我相信他的妻子------他曾对我说过的那个女人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

没有我,他,一样可以幸福的.

没有人知道在无数个下雨的夜里我独自流了多少泪:为爹,为娘,为汲源,为折戟……甚至为皇帝.

因为,皇帝驾崩了.

他是个好皇帝,懂得仁义之道.却没有活到一个平凡人可以活到的年岁.

我看到皇后的眼都肿了,她是真心的.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可我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陪着她爱的人,直到他撒手离去.然后留下她一个人,默默忍受着后宫的一切.因为皇帝的驾崩,她也不再是皇后.没有儿子,她更不是皇太后,只能永远作为一名太妃平淡下去……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流尽了所有的泪.

“颜太妃,您还好吧.”

“好,好……”她抚摸着我的头发,”真是个好姑娘.”

然后我们就坐在一起,听着宫里震天撼地的哭声,一言不发.那些宫人们,哭得稀里哗啦,简直可以说是泪流成河.可有什么用,全是假的啊!我知道,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曾经的皇后,而今的颜太妃,有最多的苦和最多的泪.她把它们掩埋得好深,深在心底.这样的痛是最难消磨的,也许会耗尽一生……

紫妃,顺利地成为皇太后,因为她有皇帝唯一的儿子,年仅十三岁的折戟.折戟的登基预示着这个王朝的新生力量.

我忽然间觉得颜太妃变瘦了.也许在她的心中,皇帝的离去只是一个痛,另一个更深的痛被她封存着.因为她,不愿触及它.回首看过它的时候,也许是心碎的时候.我好想好想安慰安慰她,便轻轻靠在她怀里.那久违的母爱的感觉又回到我心中.我一直觉得她好想我娘,永远都那么温柔和美丽……

此刻我仿佛又是那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无忧无虑地靠在娘怀里……

娘,我好想你.

至少那个时候,我完完全全相信眼前的美丽有亲切的女人是我娘,虽然是个梦,但我安好地睡在里面,甜蜜而又快乐.而现在,即使我把颜太妃比作我娘,可我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是我心中的温暖.我也清楚,即使是我心中的温暖,也并非我真正的归宿.

我,原来一直是个无根的浮萍……

可我依然感谢你,娘.

如果我是盛开的红莲,你便是荷叶,为我遮风挡雨.

如果我是乱坠的雨点,你便是江河,为我安家落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脸,湿了.往下一看才知道,我的衣襟,甚至是颜太妃白晰的手,没有一处是干的.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痛也是藏得好深.

“孩子,为什么哭泣?”颜太妃的声音好像娘.

“我只是想起了爹娘.不,我根本没有的.我是个无根的人.”

“不要这样.擦干眼泪,你娘看了会伤心的.”

娘……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我已有三年不回家了.是因为我害怕,害怕见到他们之后,泪流不止.她待我太好了,而我却不是他们的女儿,我甚至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

“掩月,娘和爹来看了.”她的眼里.挡不住的爱.

我再也无法坐着不动了…….

“爹,娘!”

那一刻,我彻底地知道,她是我的娘,永远的娘.他也是我的爹,永远的爹.

“怎么哭了?”娘抚抚我红肿的双眼.

“我想你们!”

“乖女儿,娘这不是来了么……”

我笑了……

一个俊美的身影近来了,我知道,是汲源.他变得清瘦了,一丝酸楚……一时间,勿忘我,玉钗……一齐晃过我的眼前.

“哥哥!”不是他的爱人,却是他永远的妹妹.

原谅我.

他释然,深深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脸.是永恒么?

我们又团圆了,真的.这场景在我梦里好多次的出现,曾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不可以没有他们;他们,同样不能失去我.

回宫途中我遇见了折戟,他用少年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很快走开,因为我惧怕他下面将要说的话.我知道,却不敢说.我好怕,怕逃不出他的心.他,已是皇帝.

“月姐姐……掩月.”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你还喜欢我么?”

我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

夜晚的时候,我依旧依在窗前,想着白天的一切,泪流满面.

……

先是悦耳的琴声,再接着的是,温柔的擦去眼泪.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浚雒.”看着他,我找到了依靠.

“你又哭了.”他的声音就如琴声般动听.

“让我来唱支歌吧.”

我于是闭上眼睛……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人,而且是男人可以唱得这样好听,也许顽石都要流泪.

靠着浚雒,我睁开眼,看见了这些天来的第一轮满月.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