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迁(1 / 1)
“爹,这是?”楚暮指指书案上直径一尺的书简——厚重的吓人。
“甭听你娘瞎说,听爹的,少织布多识字。布织的再多也有卖完的时候,字认得再多也不担心会有用完的一天。”许老爹难得语重心长一次,“此书名为《仓颉篇》,是识字的启蒙课本。早年教你识字你又不愿意,今时不同往日,病己前途不可限量,你也得争气些学点东西,别让其它人笑话。勤俭持家固然很好,能识文断句才做的好官家的主母。”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往后我空闲的时候也多,我会努力认字的。”
送走父母,楚暮看着摆在正中的织布机,许母絮絮叨叨的话语又闪现:“别以为病己有一官半职你就可以高枕无忧闲着享福,你爹还不是一不小心被贬了,日子过的捉肘见襟的,是个教训。你得记着,不能好吃懒做,还得跟以前一样。你不方便在集市抛头露面,老娘帮你,我隔十天半个月来一次看你,别偷懒。偷懒的话我就搬过来住。”
唉,管的还真宽,就差规定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辰干活了,这娘亲要生在现代,准是生活军事管理化管理的狂热爱好者。楚暮再瞧瞧古代儿童的启蒙读物《仓颉篇》,苦笑:老爹也太有远见,太逗了,小篆体的书啊,认字?字认她还行!繁体的楷书她还能连蒙带猜了解六成,繁体的隶书还可以当艺术字欣赏,小篆体的字,看上去和看道符的字没差别——比图画高深,不知所云。
其实,西汉的文字书写已经进化到隶书,可造书的人为了引起小孩的兴趣,特地把“仓颉篇”三个字刻成漂亮的小篆体,把楚暮吓的连翻都没翻就给自己下了定论——看不懂。至此,楚暮的识字教程单方面搁浅,成为许父一相情愿的想法,刘询根本就无暇教习楚暮,由的她发呆是一天,叹气是半天,无聊钻研怪味点心又是一天。可当胃受到不平等待遇——比他单身时吃的还糟糕的时候,刘询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她如此颓废,既然成家就要对得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刘询一大早去上朝,楚暮单独在家,既不愿意收拾东西,又不愿意研究字体,更不愿意碰梦魇一般的织布机,茫然发呆,想到十天后老娘要来,头大如斗,更加不知所措。最后干脆睡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笼罩在金光里的人儿看似健壮美丽,双眼茫然无助不知聚焦何方,刘询瞧着揪心纠肺,头疼心痛。
“暮暮。”
“哦,”楚暮被刘询一拍,神明回归主位,“你回来了?哎呀,糟糕,我没做饭呢。”
“我做汤饼吃,你准备酱料。”刘询和当地人一样,偏爱面食,更爱面条——由塞外传入的汤饼。
楚暮把葱头蒜头辣椒洗净切好,捣蒜泥剁肉末,弄好一碗。转头却见刘询坐一边目不转睛看自己,一下子脸红耳赤:“干吗不和面呀?看我又不能看出面来。还是我脸上沾酱了?嗯?”
“我想,反正以后你也得和面做汤饼,不如我现在教你。过来,一起做汤饼。”务雍质疑,两个人过日子,他忙公务,她自然忙家务,老爹老娘不在身边,事事须亲力亲为,楚暮认命地依照吩咐倒面粉加水揉面。
“揉面要使劲,如果偷懒随便揉揉,也可以,煮出来的汤饼可以改名叫汤糊糊了。”刘询示范,提前告戒楚暮,以后若煮出汤糊糊,定是偷懒。
“你做过汤糊?”
“刚开始学的时候急于求成,恨不得眨眼间变一碗出来,一连十几天都吃面糊。跑去问做面的师傅,人家叫我演示一次。我三下五除二做完了。师傅也没说什么,让我坐一边看,我才明白自己太心急了。”刘询力气大,又熟练,很快手里一团面揉好,放一边,让它自己发酵。楚暮这边反复揉啊,太不舒服——基本找不着劲道的感觉。
“你看什么时候好啊?”楚暮多希望他说,好了好了,下锅,来个巨无霸面团汤。
刘询无视她希冀的眼神,捏捏她比一般女孩结实的手臂,非常诚恳回答:“你再多揉会儿,我烧水。待会儿看我刀削片面吧。”
“原来只会做切面啊!切,我还以为你会拉面呢。”楚暮嘟嘴再奉送一记白眼飞刀,我先把你切下锅,等着喝人肉汤。
“拉面?你会吗?等下教我。”刘询头也不回,白眼飞刀无效。
“呵呵,可以试验一次。”拉面啊,拉面,拉不了我拿菜刀切切切,简单!楚暮一边揉面一边幻想自己将面条拉的细细的,又长又韧,老公看到惊为天人,拿出俸禄又劝说岳父岳母出资,赞助自己开张长安城里第一家拉面店,一炮打响,客似云来,一年间开了数十家连锁店,大有将拉面发扬全国的趋势……
“你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刘询在她眼前摆手三次,楚暮结束幻想,茫然对视,“汤饼才下锅,没那么容易熟。你不是说要拉面吗?我看看怎么个拉法。”
“啊,哦!”楚暮醒转,依照记忆中的拉面程序,先扯一小块面团,搓扁搓长,搓扁搓长,再搓扁搓长——“你拉面还是搓面?”一边的看客看不出门道,质疑。
“看着啊,我拉——”很不配合,‘面条’断了,楚暮一阵脸红一阵脸白,喃喃道:“明明电视里的师傅就是搓成长条,一拉变二,二拉变四,四拉就如梳子梳出来一样,两手中间是筷子粗的面条,再拉几下就成为细面。”
“我试试。”刘询忍住笑,也扯出一小块如法炮制,竟然给他拉出四根面条来!
乐得楚暮抱着他直摇晃:“看吧看吧,我没骗你。”
只可惜,由四变八没有成功,楚暮把手指粗的面条切得细细的,抛入翻滚的面汤里,和刘询吃酱面去了。
接下来半个月,楚暮犹如备战中考的学生,日日钻研面食,各种怪味面、鸡蛋面、榨酱面、酸汤面、麻辣面、干拌面、像馒头的包子、像包子的馒头、芝麻馒头、花生馒头、肉包子、菜包子、汤圆、水饺、蒸饺、馄饨轮番上阵。甜的、咸的、酸的、辣的、怪味的,无论味道如何,刘询一概说好吃,也身体力行维持一贯的食量。
刘询的鼓励,是楚暮的灵感和动力源泉。她接着创作出各型各样的馒头包子:兔子馒头,老鼠包子,猪型窝窝头,荷花包子(把出炉小笼包摆在洗净的荷花瓣上摆盘),小鸡馒头(创造性地用柠檬汁和面、柠檬皮包裹)。恐怖的是小鸡馒头刘询才吃一个牙就倒了,只能喝稀饭。而楚暮呢,一连吃了五个还不罢休,直说爽口,不忘嘲笑刘询一点酸的都吃不下。
一个月后,许母终于记得来验收女儿织布成果,见到楚暮如此用心刻苦钻研厨艺,忘记数落女儿织布机蒙尘的事,对楚暮突飞猛进的橱艺大加赞赏,不辞辛苦到集市买了一袋面粉以资奖励。刘询忙完公务回家闻着香味走进厨房,一袋新面粉坐卧厨房最显眼处,旁边的竹篮放着新鲜的柠檬,顿时眉宇间川字横行,好半天不语。晚饭吃的是色香味具全的猫耳朵面:一早买的骨头吊汤,用菠菜汁和面,,再一小块一小块捏成猫耳朵的样子,厚薄适中,大小得当,放上蘑菇、青菜、胡萝卜、肉片,浇花生芝麻酱,配一块五颜六色的,吃起来蛮有嚼劲,是楚暮拿得出手的面食之一,当然刘询也很爱吃。
两人乘着晚风纳凉看星星萤火虫,“明天我放假,想去哪玩?”刘询不经意说了一句。
“我们早早的去逛花市,然后再去曲江游山玩水,好不好?”楚暮在现代时看电视吹嘘大雁塔、曲江春晓园的风景,心里向往。这里大雁塔是没有的,曲江应该存在,不去看看心里不舒服。花市是早就计划好的,既然是先结婚后恋爱,也要浪漫浪漫,老公送的花不是一束一束的,一盆一盆的也行,照料好了四季常开。
“你确定要去曲江?”刘询奇怪了,哪有人早上逛花市,下午去曲江的,又不是准备露宿,再说,到了花市她不买花才怪。再去曲江?奔波劳碌。
“不方便吗?”楚暮完全沉浸在现代的旅游风景广告里,恨不能一天踏遍万水千山,哪里还记得自己身在古代。
“曲江离这里很远,要骑马的。”刘询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楚暮才记得这里最先进的交通工具是马,传说中鲁班制造的载人飞翔鸟做法失传,她要出远门,先要学会骑马。
“那不如你教我骑马?”楚暮想想,也算是在古代考一回驾照,教练是老公,考官是马,只要和马混熟了,应该不难。完全忘记现代的兄长给她的忠告——想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要驾驽交通工具须监护人在场保护,名师指导才行——她运动神经仅够应付健身型的太极拳。
“长安的街市也够你逛一天了,以后有空我再教你骑马。”刘询心想,要骑马也得先看看大夫,据自己目测手感,这个月她起码胖了十斤,腰圆了一圈,说不准是怀孕,学骑马,明年吧。
“就按你说的办。”能出门意味着不必下厨,去哪儿楚暮都不介意,又有的玩,心情大好,身未动,心已远,一晚上窃喜不已,异常兴奋。
成亲以后,第一次和刘询出去玩,楚暮犹如出笼之鸟,脱困之狐,路上蹦蹦跳跳,唱起欢快的儿歌:“春天我们去郊游,走出城市看一看,稻田里农民正在忙,等到秋天再来这里看看。
嘿,让我们去郊游,走出城市看一看,亲手种下一棵树,等到明年再来这里看看。
嘿,让我们去郊游……”
欢快也感染了刘询,牵着她手,和她一起神采飞扬。湛蓝的天空,流云丝丝缕缕,秋风阵阵,吹得路边的白杨树哗啦啦地响。
“知道吗?我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半夜里起风,外面哗啦啦响,我还以为下大雨,赤脚跑出去,却发现是一阵阵风刮的,讨厌极了。”
“是吗?风婆婆知道你不习惯黑夜,晚上逗你玩呢。”
“说真的,我当初很不习惯。晚上吹灭油灯,漆黑一片,有星星月亮的晚上感谢天感谢地,赐予我美丽的星光月光。我在家那边从来不知道黑暗的滋味,甚至讨厌萤火虫飞来飞去显摆自己一点光。可现在我特喜欢萤火虫。”
“月黑风高夜。”
“你又知道,难道那些萤火虫是你特地捉来放窗户外边的?”
“你说呢?”
“怪不得,原来不是萤火虫知晓我心意乖乖为我点亮夜晚,是夫君化点点虫光为神奇,夜夜守护我。”楚暮大为感动,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啊,心细如发,尽管他的爱不是热情如火,生活上却细致入微关怀自己,得夫如此,当努力做好妻子,让生活更上一层楼。
一时浓情密意在两人之间如光华流转,环绕缠绵,俩人手牵手不知不觉走到人声鼎沸的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