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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去临村买了些酒。晚上,我俩捡了些枯枝升起篝火,坐在篝火边喝酒。那种畅快感无法言明。仰头就是野外澄清惕透的苍穹,星辰明亮清澈。近前是跳耀的火焰,温暖而温馨。
这天晚上我喝醉了,很久没这么痛快淋漓的醉过。醉得早上看了手机,才知道有多达九个未接来电,五条短信。时间都是在深夜。
我打开第一条短信,只有七个字:静旧病复发,快来。我惊地忘了自己还在睡袋里,腾地跳起,头撞在帐篷顶上,差点被睡袋绊倒。溪的表弟翻了个身问我怎么了。我一边忙着穿衣,一边对他说,我有急事,不能再呆了,以后有机会聊。
他看了看手机说,时间不早了,一起走吧!我们俩整理好行装,延原路返回城市。在公交车站我们分手后,我立马打的赶往医院。
很快我来到六楼病房,病房内很安静,小朋友们都在小声说话。静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戴着白色的面罩,秀发散落在枕上。即使是睡着了,我也能感受到她眉间痛苦的愁云。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她的床边。趴在床边的蒋阿姨被我惊醒,她对我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然后把我拉出了门外。
“昨天你到哪去了,打了很多电话。”蒋阿姨非常严肃地问我。
“昨天的事不用说了,都怪我,静怎么样了。”
“唉!其实那天你们从外面回来,她就开始有些低烧。吃了退烧药也一直不退,晚上脸上就起了疹子,嘴里也开始溃疡。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但她说她不想让你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我不知说什么是好,眼眶内有些湿润。
“昨天做了化疗,输了一大包血巧板,现在才稳定了点。”
“早饭吃过了吗?”
“早上零晨五点化疗才结束,早上吃了点稀饭。”蒋阿姨转头望向室内看着如婴儿般睡眠的静,“她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正当我与蒋阿姨在医院走廊内交谈时,蒯大姐在远处向我使眼色,挤眉弄眼着实复杂,如何都猜不透,正琢磨的时候我的眼前闪现出一个头发稀白,满脸沟壑众横,一脸严肃的老者。一见他的面孔,我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心想,完了,没想到会碰上老院长大人,也就是我的义父。
“跟我来。”老院长很冷静不带丁点感情的说了三个字,但在我的心中却犹如晴天霹雳,小时候就怕老院长,想不到长大了还一样。
我诚惶诚恐地跟老院长到了护士值班室内间,他将里面的人都驱了出去,将门锁上。转身时用无声的眼神盯着我,我甚至没抬头就能想像得出那个眼神。他与冬的眼神不同,不用看就能感受无上威严与压力。如果非要作比的话,老院长的眼神似在层层推进满天乌云上空传来隐隐的雷声,有种大雨欲来城欲倾的感觉。没过一会,我的头顶传来严厉地雷声:“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带着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在外玩了几天。心中的回答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应该非常了解她的病情。”
是的,小时候我也曾有同样感受。我依旧低头不语。
“你怎么会干出这种糊涂事,唉!”
老院长坐了下来,看得出他是被我伤透了心。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像小时候一样认错。我想起小时候与她一起改了病床号曾惹过院长的责骂,那个时候老院长笑着摸着我们的脑袋对我们说,下次不要再干了哦!但我知道长大后犯错就必须付出代价。
“现在唯一的方法是不是只剩下骨髓移植一条路?”我问
“我们每天都在查找与她匹配的骨髓,但始终没有找到。我们想过,她的亲人可能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有些事不可以错,错了即使想弥补也不一定能成功。你长大了,自己会想,不用我多说了。”说完,老院长便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痛苦的不能自己。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有可能让我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暗暗地对自己说,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努力回忆静曾说过的种种有关家事,她还有一个亲人——母亲。对!她的母亲,当脑中闪现出这个念头时,我立刻跑出值班室来到静的病房。我找到蒋阿姨说出了我的想法。蒋阿姨也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但我只知道一点她们过去的故事,她的母亲目前在哪,我们一点也不知道。而眼下可能知道的静却在睡觉,我不能再等。
我突然想起了曾在她家找到的那张泛黄的照片,我赶忙打开旅行包,从包内翻出带有相框的黑白照片。凭着有过寻找她的经验,我相信有了照片应该更可行。
拿着相片,我赶忙向那条光影斑驳的老街奔去,因为我知道时间就是生命。
老街依旧宁静,行人依旧不紧不慢,住家依旧悠闲自得。但我的内心却不再有如此闲情。
我拿着照片问了过去曾寻问过的古玩店、杂货铺、玻璃店,甚至是有些知根知底的铁匠铺。对于静母亲的下落一律不知,只知道家里出事后便搬走了,有传两夫妻离了婚,但具体事实谁也不清楚。
站在街头,我茫然四顾,不知该前往何方。第一次有了孤立无助的感觉。当我萎顿地坐在街头,看着浓密地发了黄的梧桐树叶,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秋之韵。
跑到“秋之韵”时,奇叔正坐在理发椅上看报纸,店内的生意依旧清淡。我将来龙去脉向奇叔说了一遍。奇叔感慨万千地对我说:“想不到她还是要经受这般痛苦。”
“这都怪我。”我无法原谅自己。
“你没必要自责,那天你去买鸭血粉丝,她对我说上天许了她一个愿望,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她母亲。过去,她母亲时常到我这来理发。我们经常东家长李家短的聊些生活上的事情,记得那是秋天的一个下午,天气不错,我能感受阳光温暖的味道,她找我理发。她对我说,她跟他离婚了,她准备离开这里。我问静跟谁,她说跟她父亲。理完发临出门时,她对我说,她又要嫁人了。我问嫁给谁,她没说,就这样走了,永远的走了。”奇叔说完便掏出一只烟抽起来,烟雾缓缓缭绕仿佛述说遥远的往事。
我没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疏密有致地映在寂静小街狭窄的街道上,空气中充满了怀旧的味道。我去马老太买了碗鸭血粉丝回到了医院。
静已醒来,但她不让我进病房。我托蒋阿姨把鸭血粉丝送了进去。蒋阿姨出来后,我把寻找的结果告诉她。蒋阿姨皱了皱眉头:“她母亲再嫁后,就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了吗。”
“我会继续按我的方式寻找,当然还有一个人肯定知道,那就是静。但她现在不想见我,所以……”
“我来试试看吧!”
“静这些天让您****不少心,我真担心您的身体。”
“这你不用担心,她人缘很好,平常都会有许多病友轮流照顾。”
我望向病房,静正在吃我给她买的鸭血粉丝,她的动作缓慢而颤抖,不自觉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