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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PUB时我看了下手机,才20:30分。PUB里人廖廖,散落在酒吧各处,文并不在其中。我走向吧台,向吧台服务生要了一瓶百威,自顾自地喝起来。
“嘿,你好!”
我转头,一个非常酷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穿着一件无袖黑色T恤,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下身是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膝盖处有两圆形破洞。头发被一块明黄色头巾包裹其中,让人很容易被他斧劈刀削般的面容所吸引。在我的世界,似乎从不会出现这样酷的,仿佛刚参加完拼盘式演唱就下来跟我打招呼的人。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他。
“不认识我了。”他用他那坚毅地眼神看着我,我感到这眼神似曾相识。他的眼神如寒星般冰冷,我混身打了个冷颤。在寒冷的刺激下,我的脑袋好使了很多。他就是那位头顶墨西哥式宽边高顶帽,身穿蓝色牛仔服与带着些许破损的牛仔裤,右肩挎着黑色琴套,在我的意识中一个转身从琴套中抽出冲锋枪让我登上报纸社会版头条的人——蒋阿姨的儿子,这个PUB的歌手。
当我意识到是他时,小心翼翼的察辨他的神色,心想这次不会真的要下手了吧。当看到他还算是善意的笑容,我松了口气。
“想起来了,你好。”我向他扬了扬手中的啤酒。
“嗨,辉,拿瓶啤酒。”他向吧台里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那个叫辉的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喝吗,过一会还要唱歌。”
“没事,就一瓶。”他不耐烦地说。
他接过辉打开的酒瓶,径直向我的酒瓶上一撞,清脆的撞击声在和缓的音乐中间分外清晰。他仰起头大口的喝了一口,顿时拉近了我俩的陌生感,我笑了笑也喝了一大口。
“我叫冬。”他向我伸出了手。
“阿诺。”冬的手粗糙有力,像干糙的木头。
“上次的事……”我犹豫是否要倒个歉。
“我妈都跟我说了,不怪你。人的内心深处总会有隐藏的痛,无法诉说。”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深有感触,喝了口酒。
“谢谢你的理解。”看得出来他也是有故事的人。“在这唱歌多久了?”
“我们没有固定的地点,有时呆在这,有时呆在那,我也记不清了。”
“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他疑惑地看着我。
“可以以兴趣为事业,还不让人羡慕?我想做,但没能做到。”
他笑了笑,沉默了一会,“每天唱歌,似乎变为一种倾向性的事情。”
“倾向性?”
“是的,就好像每天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这是生理的倾向,我们无法去怀疑其生理本身,但生活不一样,我们有理由置疑。”
“你没有激情了?”
“说不清楚。”冬茫然地盯着左手中的啤酒瓶,右手的指节敲打桌面,那是一首歌的节奏。
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文已坐在我的身旁,眼神被吧台一排排精致的酒瓶吸引,专注而忘情。
“无人理解,也看不见未来。”隔了很久,冬感慨地说。
“但你母亲似乎能理解你。”
“呵呵,所幸。”
时间还早,PUB里人还不是很多。酒吧放起了一首精典的英文歌曲《yesterdayonesmore》,卡彭特的歌声还是那样温婉多情,我们三人谁也没说话。听完整首歌,冬仰头将一瓶酒喝完,对我说:“你们慢慢玩,我要去准备一下。”
冬走后,文不声不响地拿起一瓶百威一饮而尽。我看了看他的桌面,已经有五、六只空酒瓶。他向服务生招了招手,没过一会,服务生拎来装酒桶,不用说又是一打。
文打开一瓶酒递给我,自己也打开一瓶,然后就是不停地喝。我想尝试沟通,但不知情由,不好入手,好在他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这句话他是看着手上的酒瓶突然说的,我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着酒瓶含情脉脉,或是对我而说。
“人生就好像一啤酒,打开就必须饮下。”在酒吧劝人,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更何况我还不明白文为何郁闷。
“对,必须饮下。”文将手中的酒如黄河决堤般倾倒进他细细的喉咙,溅出的酒染湿了他的衬衫。没有一会,酒桌上又多了几只空瓶,黑漆漆的瓶口如人生的陷井,时刻等待着我们。在我们的人生经历中,我们总会跌入其中一、二个陷井,仿佛沉入无尽的谷底,不可自拔,就好像现在的文。
喝完这么多酒,文的眼光呆滞,神情萎顿,连衬衫腕口都是松散的。他嘴里开始嘟哝着一个人的名字,我确信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尽管我听不清他说的是谁。突然他开始呕吐,呕吐得毫无征兆,一种痛快淋漓的呕吐。还没到酒吧最热闹的时候,文已醉得不能正常行走,我将他送上出租车,他抓住我的胳膊对我说,他痛恨眼下的生活,但却没有办法。说完便痛哭起来,像个孩子那样。我说我送你回家吧!他没说话,只将出租车车门关紧,车绝尘而去。留下周遭清冷的空气与黯然的街头。
重进酒吧,冬已上场,站在灯光炫烂的舞台。他正声嘶力竭地唱着非常high的摇滚,脸部表情夸张而扭曲,周围人影不停随音乐肆意摇晃,像生长在水底枝蔓丛生的水草。我叹了一声,一人喝完剩下的啤酒,走出PUB。
晚上睡在帐蓬里很久无法入睡,当我迷迷糊糊睡着时,又被簌簌的风声惊醒,我仔细聆听,却了无声息。我仰望头顶黑魆魆的空间,突然想起了冬用指节敲的那首歌的名字——往事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