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金出阁（1 / 1）
相府千金下嫁封府的消息火速轰动整个京城，对这大跌众人眼镜的组合，没有人想得明白，清傲尊贵的相府千金怎么会钦点一个捕快为婿？但这其中也不乏看好戏之人，一个天命从缺，一个命煞克妻，这般组合到底会是相生抑或相克呢？
八月初八，良辰吉日，宜嫁娶。
相府内外一片红绸动天，所有仆婢皆忙碌穿行不止。千金阁内，一袭凤冠霞披的商印月美艳惊人，见惯她素衣裹身的众人乍见一身绛红的她，皆是惊艳的失了神。
幽幽旋身，商印月低首打量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不禁微怔，凤颜倾城、满身珠玳、风华绝代。
才一进门的商夫人便被女儿的美丽给惊呆了，「月儿！」天哪，原来她的月儿打扮起来竟这么美！
扬首展笑迎向商夫人，「娘。」
「好女儿！来，让娘好好看看！」拉着女儿转了个圈，商夫人满意的直点头，眼眶含泪的赞道，「好！好！我的月儿果真是最美的新娘！」
「娘……」嗓音含泣，虽是短暂的相处，但她却是真的打从心底喜爱上爹娘的。
「月儿，你真的不要再考虑看看了吗？」商夫人拉着女儿犹豫的道，「那个封尚武一介武夫，月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呃……」商印月失笑，原来娘还在为她忧心哪！
「夫人，你别胡闹了！」此时刚走到门口的商丞相低声斥道。
柔柔一笑，商印月温柔的握住商夫人的手，「娘，这是天命所选，不是吗？」
「可他……」商夫人怎么也不放心将她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一个前科不良的人啊！
此时，商丞相缓缓踱步走到商印月身前，凝眉审视了她良久，「月儿，你告诉爹，你真是为命而嫁吗？」
迎视着商丞相打量探究的目光，商印月坦然以对，「是，也不是。」
「……」沉吟半晌，商丞相了然的点点头。
「老爷？！」
「夫人，比起月儿的性命，孰轻孰重？如果他真能佑我月儿此后一生顺遂，又何妨？」
「这……唉！」
「女儿不孝，请爹娘受女儿三拜。」商印月退了一步，盈盈趋身跪地叩首。「一拜，谢爹娘的成全；二拜，谢爹娘多年的生育宠爱之恩；三拜，不能尽孝常伴爹娘身旁，万望爹娘珍重自己。」
「好！好女儿！来，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快起来吧！」商丞相感伤的扶起女儿，感动的道。
忽地，府外锣鼓声震耳喧天。
「看来时辰到了。」商丞相喃喃的道，望向女儿的目光中难掩几分失落。
商夫人含泪自一旁的婢女手中的托盘中拿起一方彩绣龙凤呈祥图样的红巾，哽咽道，「月儿，让娘送你这最后一程吧。」
「娘……」目光含泪，商印月看娘亲缓缓为自己盖上红巾，直到视线被一片火红遮掩。
「婵娟，你随小姐出嫁，以后小姐就交给你照顾了。倘若封府敢怠慢了小姐，你要是隐瞒不报，别怪相府到时论你个同罪！」商夫人转向婵娟厉声叮嘱道。
「是，奴婢不敢。」
「娘，您别吓婵娟了。您放心好了，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轻悦的嗓音隐隐含笑道。
当商丞相看到迎进来的宋瑂的身影时，他不得不出声打断道，「好了！花轿都到门口了，别误了吉时，快走吧！」
没有人再言语，商印月在一众嬷嬷婢女的拥护及宋瑂的开道下，缓缓走出了相府的千金阁。
一路红帘蔽目，坐在偌大奢华的八抬大轿里，商印月感慨的望了一眼微微飘飞的轿帘外绵延浩荡的红妆队伍，犹记当年一袭红衣、一顶红轿简约草率的嫁入封府，那年她才不过十六……今日再嫁，却已是百年身……
封尚武，你可还是当年的你？幽怨起，朱颜叹。
迎亲队伍最前方的封尚武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一身大红蟒袍的他沉肃着一张粗犷的俊容昂首引领着他的新妻－－相府千金。
虽然他不明白商印月为何执意要嫁入封府，但他心已空，妻子，今生只一人，就算芳魂已散，那也是他此生只给她一人的承诺。他已然负她，今生本该如此了此残生，但爹娘有句话提醒了他，他还有个孩子，就算他从未倾予爱，也该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相府千金，他娶，但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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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府外锣鼓喧天，一根红绸丝带，此端牵着的是一身红袍昂藏挺拔的粗犷男子，彼端系住的是一袭凤冠霞帔的娇柔女子。
莲步轻移，红头巾下潋眸低垂的商印月情绪激动而感慨的拽着红绸，心绪澎湃的缓步踏上了封府门外她再熟悉不过的石阶……
「一拜天地。」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唤，商印月被一旁的丫鬟牵引着缓缓趋身行礼。
「二拜高堂。」再拜后，封夫人喜得眉开眼笑。
「夫妻交拜。」最后一拜，红巾下，犹可见两步之遥的他一身大红蟒袍的下摆。
「礼成，送入洞房。」在司仪的最后一声高唤下，现场的宾客顿时一片欢叫起哄。在众人的拥护下，商印月被送进了封府中特意为她的到来而精心准备的新房。
偌大的新房内，商印月安妥的坐在榻边，而此刻一众丫鬟也尽数离去，只余婵娟安静的守候在她的身边。
商印月才微微动了动顶了一天沉重凤冠已然有些僵硬的脖子，耳边便已响起婵娟低柔的声音，「小姐，是累了吗？」
微微摇首，是商印月的身子太娇贵了。她径自掀开红头巾温柔的望向婵娟，「我没事。」
「小姐！」婵娟蓦然低呼出声，「这红头巾自己是不能掀开的！」
轻轻一笑，商印月索性取下整块红头巾，「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哎呀！小姐您怎么整个掀了呢？这新娘子的红头巾要丈夫来揭才能保一生姻缘圆满啊！」婵娟着急的道。
「是吗？」商印月答的很轻、笑的很淡。倘若一块红巾便能佑一世姻缘，却为何没能佑夜心一世姻缘呢？
「小姐。」婵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因为她从小姐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痛。
凝望了一眼婵娟关怀的目光，商印月柔柔一笑，「没事的。」然后起身离榻稍稍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
莲步轻移，举目望向这偌大的新房，错落有致的布局分区，雅致考究的浮雕工艺，大红的床幔连绵着一室喜庆的红纱帐缠绵妖娆，纤指抚过精致的雕花妆台，三三两两的首饰盒后的铜镜中隐隐若现一位倾城佳人。螓首微侧，秀目转向围着屋角处整齐摆放着八口披了红绸的雕花檀木箱，墙边是一面六开门的红木衣柜，细致的浮雕延柜脚攀沿而上，一眼望去，犹如一幅展卷而阅的竹墨画。隔断内室与厅室的是一面八开丝绣屏风，精致细腻的针脚是苏杭最富盛名的苏绣，山外青山、楼外楼，小桥曲水泛舟别是一番风情无限。厅室中央一张八角桌上早已布好满满一桌好酒好菜，淡淡的香味不断的涎引着一路劳顿的人儿的食味。淡淡扬首，窗棂外微染的月霜柔柔的洒进一室喜红的新房，窗沿下是一方碧湖，曲桥回廊外是喧闹的封府主堂。
这不是他的房间，早在她被喜娘扶着踏上楼阶迎入新房时便已明白，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封府竟然将府中专门预留迎接贵胄客人的阁楼给了她改作新房。商印月嘲讽一笑，这般的待遇，到底是礼亦或是疏呢？
筵席尽散，封尚武迈着沉冗的步子不得不走进新婚妻子的「映月楼」。当他推门而入时，目光不由的微微一怔，但见窗棂下一抹绛红的纤细人影倚窗而眺，凤冠下的容颜隐晦与光影中叫人瞧不真切，但她那般模样和神思竟莫名让他心下一跳，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姑爷。」此时，婵娟轻柔的出声唤道并福了福身。
婵娟的声音勒令封尚武骤然回过神，他目光如炬的紧盯着那抹闻声微怔的身影，但见他那位还等不及夫婿来便早已掀了红头巾的新娘幽幽旋身。凤冠下，朱颜倾城，她非但不若传闻中是个无颜的女子，反而美得令人心怜。
一双若水的眸子幽幽对上他的，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封尚武却是狠狠一怔。为什么？明明是初见，为什么她的眸子却这般晦暗复杂还隐隐含泪……那里面暗藏了太多的东西，多到令他莫名心惊，仿若无限深情、却又哀怨凄迷……眉峰皱起，为什么？他们明明素不相识！
「婵娟，你先下去吧。」螓首微垂，敛眉掩泪，低柔微哑的嗓音轻启，唤的确是一旁的婢女。
不安的看了一眼小姐和新姑爷，婵娟轻应一声才缓缓离去，并帮他们掩好门扉。
再扬首，商印月展颜而笑，她走到桌边执起两杯合卺酒缓步走到他跟前站定，「相公，喝过合卺酒，咱们就算是夫妻了。」
她并不像他所想象的相府千金，非但没有恃才傲物的高傲，也不似传闻的淡漠若水，反倒是这不娇不羞的大胆直接倒令他心下微讶。封尚武沉默的凝视着她唇含笑却目含悲的丽颜，直觉的不喜欢她脸上的表情，敛眉看向近在眼前的酒杯，漠然甩开心头霎起的情绪，淡漠的看向她，「封某，有妻。」
执杯的手微微一颤，商印月朱颜微白的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知道，两位姐姐已经过世多年了。」
眉峰一拧，反驳的话语冲口而出，「就算芳魂已散，她也是封某今生唯一的妻子。」
商印月身子一僵，螓首蓦然低垂。是么？他唯一的妻子？是夜心还是应娘？纵使承妻之名，她却不敢高估自己的份量。幽涩一笑，满目忧伤，纵被无情弃，却还是看不破哪！
看了眼垂首不语的她，封尚武冷硬的道，「再娶，是爹娘的意思，为了给冀儿一个完整的家。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门婚事于我的意义也仅止于此。」说罢，他也不等她的回答便转身霍然拉开门扉大步而去。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不管商印月是否无辜，既然她决意嫁进封府，这便就是她的命。
愕然抬首的商印月怔怔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决然离去，原来……娶亲并非他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孩子？！泪滚朱颜，商印月道不清心中纠缠的是忧或喜。
幽幽望了一眼空寂的新房，商印月幽涩一笑，七年前，你弃我于黄泉，如今，你又再弃我而去？！我只不过是爱你而已，为何却要一次一次被你弃之如履？！抬首迎上楼外一片清泠月光，秀拳握紧，一双清眸因愤然而灼烈不甘，「这一次，我要的……绝不仅止于此。」
一根红线、一段姻缘、一生情动、一世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