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下决心（1 / 1）
从别人那里听到你的事，有种追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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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这么晚了还没睡？□□上弹出彭勃的话。
晚上好，我在听歌。曾煜佳突然想起谢嘉跟女朋友说喜欢摇滚的事，脑袋一转撒了个小谎。
什么歌这么好听有助于失眠？
曾煜佳笑，他挺幽默的。
摇滚，你喜欢么？她回复他。
摇滚？你这么年轻不该听黑豹唐朝这些老家伙。
咦？他知道黑豹！曾煜佳有些兴奋，但转念一想，谁不知道黑豹？
不是他们，是英伦摇滚Oasis——绿洲乐队。
哦，好听么？
好听。看来他不知道。
挑首喜欢的传给我听听，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曾煜佳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随后传了一首给他。
怎么样？过了5分钟她问。
有点迷幻，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个？
别这么说，你也年轻啊。
不不，我不年轻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张学友，四大天王数他唱功最好，最深情。
曾煜佳不可思议地盯着屏幕，心一点一点下沉。
你就没喜欢过摇滚？黑豹什么的么？
没有，那玩意不适合我。
曾煜佳跌入谷底，颓然靠上椅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他不是！他不是谢嘉，绝对不是！
怎么了？困了么？
哦，没有，还惊奇着呢。曾煜佳没精打采地回复。
呵呵，我可能比较特殊吧，大学那会儿也有同学喜欢摇滚，还会用吉他弹黑豹的所有曲子。
天哪！曾煜佳突然间又来了精神。这是在说谢嘉么？一定是，一定是！她心跳骤然加快，全身的血都集聚到双颊，烧得厉害。
你们上大学的时候社团活动应该也挺多的吧。曾煜佳努力不着痕迹地闲聊，试图听到更多的他们大学时期的事，因为里面一定有谢嘉。
是啊，每年都有篮球赛、演讲比赛、辩论赛、运动会……
曾煜佳又陆陆续续问了彭勃很多问题，就好像要了解他一样。可事实上，她却将这些事件的主人公统统都想象成了谢嘉。
他风度翩翩带领系篮球队直杀全市高校男子篮球赛决赛；他和其他同学代表法律系辩赢外语系的女生；他在演讲比赛上卓而不群，成为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他在运动会上参加男子3000米，为法律系争了第一……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就要和那个温柔恬静、端庄知性的女人结婚了。他们那么相配，就像天生的一对。他们将来的生活会理智、和谐，没有因为代沟而产生的分歧，也不会因为她叽叽喳喳让他产生厌烦的情绪。
曾煜佳想着想着，眼前竟是那年大年三十晚上谢嘉对她最后一次不耐烦的拒绝，眼泪不禁落下来，像两条小溪，流向心跳的地方，然后汇合，变凉。
没想到放弃是件这么不容易的事，不经意中和他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她认识的谁谁谁认识他，就是他认识的谁谁谁现在也和她有了瓜葛。
在一个圈子里却又不能靠近，这是怎样的残忍。
天哪，谁有可以失忆的药片啊？给我几片吧，求求你了！曾煜佳撅着小嘴生气。
快到六月底，谢嘉收到邀请，要去北京开一个中小企业融资及其法律问题研讨会。
“那你帮我给周颐娜带点东西行么？”妹妹把他拉进书房悄声问他。
“你怎么还跟她有来往。啸坤知道么？”谢嘉不悦，靠在书柜上皱着眉。
“他知道。那个……颐娜，小朋友嘛，想吃丰山小吃吵吵好几回了……”谢雅星看哥哥不高兴，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改天给她寄过去也行。”
“算了，人家啸坤都没说啥，我至于么。”
“别为难。”
“不为难。”
“那一会儿我把袋子放到你房间里。”谢雅星笑笑，哥哥每次都是嘴硬，最后还不是认真帮她办完事，嘿，有个这样宠自己的哥哥，还真不错，“对了，最近有中意的女孩子吗？”
谢嘉听罢苦笑，抬头看向窗外的流云，叹了口气。“倒是一直在留意，同行啊，当事人啊，邂个逅什么的也没舍得放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碰不到个合适的。”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最近体重还没回来，有些消瘦。
“你是不是还没忘了以前喜欢的那个女孩啊？”谢雅星毫不留情。
谢嘉愣住，盯着妹妹的脸，一刻都不想移开。那笑还是纯净好看，大大的眼睛弯成新月。今年她三十了，但皮肤还是那么光滑，两颊像是煮熟的蛋白，细嫩又有光泽。
“哟，别这么看我，对不起又说中了。”谢雅星调皮地吐吐舌头。
谢嘉立马移开目光，眼睛尴尬地眨了眨。
“她不是结婚了吗，我听你说的。”
“是。”
“那你还想她干嘛呀。”
“我没想她！”谢嘉反驳却又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能摊摊手冲着右前方的书桌说，“我早都死心了。”不死心能怎么样呢？无济于事，这道理他懂。
“骗人，能说出来的死心根本就不是真死心。你再这样改不掉错误的自己，下一步就别想找到对的人。”
谢嘉想狡辩，但是刚才的反应确实说明他成天大喊的死心是自欺欺人，欲言又止地只剩一口怨气，“那怎么办？”他弱弱地问，没有一点对卜公堂时信心百倍灵牙利齿的气势。
陷入感情的男人真是白痴，“她结婚了你能怎样？勾搭她？让她重新爱上你跟老公离婚？然后呢？你们就能幸福地生活了？”谢雅星双手交错在胸前，一副知心妹妹的模样。
“哥，感情没那么简单。就算她转回来跟了你，心里也是不可能放开老公的。如果他们还有孩子，那么孩子永远是他们之间共同的牵挂，而你，很可悲，永远都是局外人。如果你依旧走不出来，那就恨吧，试着去恨她，把自己解救出来。”
“怎么可能恨得起来？”谢嘉低头像是自言自语。
“你喜欢她，可她不在乎你的感情毅然和别的男人结了婚，现在又成了阻止你走向正常感情生活的羁绊，不恨她你要恨谁？”谢雅星改成了叉腰的姿势，向前走了一步更靠近他，咄咄逼人，“你已经得不到她了，就给自己一点私密的空间吧，让她看看她也不是多重要，让她知道没有她你照样生活，而且生活得更好。”
谢嘉依旧低头不语，许久。
“哥！”谢雅星有些生气，“你真是没出息！”说完转身就走，甩了门，留他一个人在天色已暗的房间里自省。
回顾出生以来的这34年，谢嘉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月光，枕着双手。
他4岁以前是叫卢嘉的，以前的家在西山的那一面。4岁那年丰山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雨，市区只是几处低洼地段遭了秧，可他们镇子却在第三天中午被泥石流全然覆盖。
当时镇里的人都午休了，而他正和几个比他大一点的哥哥在半山腰捡石头挖党参。泥石流冲来的那一刻，他被人拉着往相对安全的地方奔去，最终被救援的武警战士在树杈上发现了。之后很悲惨的，成了孤儿。
来到新家时，他还没有改姓，新爸爸和新妈妈为了让他宽松地适应环境，只是叫他的小名：嘉嘉。那时候新妈妈挺着大肚子带他买新衣服、买玩具、买小人书，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新爸爸时常卡着他的咯吱窝高兴地抛上抛下，让他感受坐飞机的乐趣。周末他们还一起去公园，看动物，坐海盗船，新爸爸抚摸着他的脑袋说嘉嘉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小伙子。
谢嘉这个名字最后成型是在他上小学前重新上户口的时候改的。那会儿新妈妈的亲生女儿用了她爷爷给起的名字，爷爷本打算重新给他也起一个，但是爸爸说叫嘉嘉已经叫惯了，还是不要改了罢，这才留下了他亲生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小时候谢雅星就喜欢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叫，胖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粉，经常缠着他陪她翻交交。
长大一点，收到第一封情书，她也不敢跟爸妈说，全家都睡了，她才轻手轻脚地敲开他的房门，问他怎么办。看着小纸片上字里行间的喜欢，他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剧痛起来，小星是他的，怎能容忍别的男孩子心里对她产生爱恋。看着她为此羞红的小脸，和已经在发育中的身体包裹在睡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与兄妹情完全不同的情愫。第二天自然是他出面警告了那不知好歹的小子，以哥哥的名义，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之后，他对小星的感情越来越明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小星刚参加完高考，那个暑假是他最快乐的。一方面小星摆脱了沉重的课业负担，可以尽情地玩，另一方面，他签下了大学最后半学期实习的律师事务所，爸妈特别高兴。各自请假抽出一周的时间，一家人去了长江三峡。旅行团里的人无一不羡慕他们儿女双全。满足中，谢嘉有了错觉，仿佛他们只要这样的状态就好，一对老年人和一对年轻人，甜蜜又幸福地走完人生。
可是好景不长，谢嘉参加工作之后，妈妈就开始着手给他介绍女朋友了。许是真的为他着想，许是想让院子里别有用心的人打消某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总之爸妈有意无意地和他谈起成家的事情，话里隐隐约约带着点强迫的意思。
院子里的人很多都知道他是领养的，暗地里或多或少免不了有人猜测爸妈领养他的目的。猜测一，爱心。猜测二，是爸妈已经知道了妈妈怀的是女儿，鉴于国家政策，想领一个男孩子回家。猜测三，和妈妈腹中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培养感情，将来儿子变女婿。
但是在谢嘉的心中，爸妈对他是绝对没有后两种猜测的。从小到大，他享受着和小星一样爱和关怀。尤其是到了成家的年纪，爸妈更是没有流露过要他和小星在一起的意思。
可是他心里，这种意思却越来越清晰。
小星上大学，一周五天住校，周末回家。那五天，谢嘉白天忙忙碌碌，晚上回家孤枕难眠。周六周日看到小星的笑脸，他的心情才难得罩上一层瑰丽的颜色。
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心里强迫自己放下。一年后，他终于做出决定摆脱患得患失的状态，只身去了上海，重新开始工作和生活，就当为了报答养他20年的爸妈。
在上海，他会经常给小星打电话，听她抱怨某某系的男生想请她吃饭，谁谁的哥们想请她看电影。他的心揪在一起，倘若不是身份的问题，他会毫不犹豫踏出人生最壮丽的一步，向全世界宣布对小星的主权。可是他不能。
接着，他的小星总会很贴心地汇报，以上所有的一切，她都回绝了。她只想着考试，毕业，然后顺着院子里孩子的大流，考雅思，去澳洲读书。
她在澳洲读书的日子，他也在一件一件民事案件中充实着自己。他们有3个小时的时差，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上的交流。
她每次回家，都要在上海转机，他很珍惜这样单独的见面。接她到自己的住处，把自己的床让给她，给她最舒适的睡眠。带她陆续逛遍上海的每一处值得一去的角落，感受她的微笑、她的快乐。
偶尔他会以哥哥的名义牵她的手，软软小小的，让人有保护的欲望。在人多的地方，他也会以哥哥的名义把她护在怀里，避免莽撞的陌生人伤害到她。
他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他甚至自作多情地相信他的小星也在用某种不能让外人所知的方式对待着他。如果真是这样，也许两个人的力量可以打败身边的流言蜚语。
可是之前的一切幻想和甜蜜，都在小星即将毕业的那年对他残忍地画上了句号。
她说她恋爱了，对方是个金融专业的硕士生。那是种无法言语的欣赏和依恋。她爱他的英俊，爱他幽默的谈吐、广博的知识和强烈的责任感。
她坚定的语气仿佛下一秒结婚都可以。
他彻底受伤了，有什么比自己在意的那个人亲口对自己说爱上别人还要难过的事情呢？！
当天晚上，他开始了人生的烟草经历，看着□□上灰色的头像和聊天记录，小星一行一行包含热情的文字仿佛一跃而上她的小脸，变成了她灿烂的笑容。
他被打击，一夜抽掉2包烟，第二天一病不起……
她说他没出息——谢嘉不能想象他在深爱的女人心里是这样的形象，像一个失去了阳刚之气的男人，像一个在女人面前唯唯喏喏的男人，像一个依靠女人过活的男人。
这样不行，我又不是找不到好女人，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没出息，谢雅星你个死丫头太打击我了！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