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要坚强(1 / 1)
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寻着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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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醒醒!”卢芳群没有耐心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叫不醒,又拉他的胳膊。
“干嘛呀?”谢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清醒了一些,发现这不是梦。
“璐璐自杀了,快跟我到医院去!”卢芳群急乎乎地说着。许璐和谢雅星是发小、同学加好友,两家都住在省委家属院,三十年的关系了,熟络得不行。前年许璐刚怀孕,在市公安局工作的丈夫梁子文就被从前在刑警队时办的案子的嫌疑人捅死了,一时间成了家喻户晓的烈士。
“什么?”谢嘉以为听错了,许璐自杀?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惊诧地望着妈妈,“子文才过了两周年祭。”
“是啊,快点快点,去医院!”妈妈催完转身走出他的卧室。
“好好……”谢嘉搓搓脸灵醒了,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跟着妈妈出门。
手术室门前,许璐的妈妈哭得像个泪人,妹妹许琳守在一旁也呜呜地发出悲伤的声音,许璐爸爸坐在椅子上垂头叹气。
不一会儿,谢雅星也赶来了,急匆匆地拿着手机给许璐妈妈看,说是许璐给她发的短信。
“小星,你懂我的,我必须走,子文在那边等着呢。囡囡一岁多了,公婆可以带了,我也许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可我想他想得失眠,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爸妈就麻烦你多关照点,琳琳小,不懂事的地方帮我教她。我再没有人可以托付,我只信你。小星,也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
许璐妈妈看完埋在许琳胸前不住地抽泣,失去女儿这么痛,这么痛!
等待总是让人难以忍受,似乎过了很久,医生才推开手术室的门。多年后,谢嘉依然忘不掉医生从门口出现直到离开的画面,就像一部舞台剧,出场退场一样简单,可她宣布的消息却让所有人失控。
“对不起,失血太多,我们已经尽力了。”她说,然后从身后护士手中拿过一件男式夹克拿到许璐妈妈面前,“她一直抱着这件衣服,衣服上有陈年的血,现在又混上了她的。”
许璐妈妈彻底崩溃了,晕倒在现场。婆家人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也承受不住失去儿子又失去儿媳的痛。
许璐的葬礼是三天后举行的,谢嘉陪着妹妹帮许璐妈妈料理后事。特意和化妆师说要将许璐化得漂亮一些,她是省委大院里她们这帮孩子中最美丽的。
斯人已去,音容犹在。晚上,谢雅星、方啸坤、谢嘉在御星久久不愿回去。谢雅星目无焦点地端着半瓶红酒往嘴巴里灌,自言自语地讲着小时候和许璐的每一件事。哭肿的眼睛依然不断有泪水流下来,手边的纸巾积攒了很多很多。
“你怎么这么傻呀……子文一定是让你好好活着的,你理解错了……”谢雅星呜呜地哭,自顾自地和许璐说话,来不及抽纸巾直接用手在脸上抹泪水,希望她还未远离的灵魂能听得见。
谢嘉和方啸坤在旁边也不去拦她,想喝酒就喝吧,想哭就哭吧。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三十年的情谊。许璐说走就走了,不论怎么样,在谢雅星心里都是一道深深的疤。
这就是爱情么?谢嘉想。让一个人甘愿舍弃身边的一切,鼓起勇气投入谁人都不知晓的另一个世界,义无反顾地追寻生前不渝的爱恋。
他想起那件带血的衣服,跟着许璐的遗体一起火化了,许璐割脉,终于将自己的血和子文的血溶在一起。
他想起之前见到许璐时,她有些木讷,变得不怎么容易集中精神的表情,她应该是早已做好了追随的准备。
他想起她神经质般看着女儿囡囡的模样,仿佛那是另一个子文,却又不怎么像全部的子文,她认真地带着孩子。
他想起小星说许璐在子文走后俨然成了梁家的女儿,子文是独子,父母膝下也没有别的子女了,许璐基本就一直住在婆家,用思念之外的精力安抚着两位老年丧子的老人。
他想起……
他想起了太多,也想起那次对不住许璐的事,也想起小时候许璐就看他不一般的眼神。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种眼神,但到今天,当许璐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才感到眷恋。而这眷恋无关乎爱情,只关乎友情,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没有血缘的亲情。
爱情多伟大呀,它可以让两个人不计后果地上天入地。
夏贝晞和神秘的爱人愿意顶住父母的压力,顶住世俗的偏见,委曲求全也不放手。
许璐和梁子文就算阴阳两隔,也不惜放弃宝贵的生命,勇敢地奔向未知的世界去期待也许并不能成真的“重逢”。
他呢?他的爱情?在对妹妹死了心之后,也该有个女人让他产生不求回报的付出的情愫。那种情愫应该是久远的,是缠绵的,像蚕丝,细腻又坚韧。
也许他得振作起精神了,不再相信相亲,而应该主动找寻。不要总是想着谁谁是你的最爱,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也许真正最爱的人,是下一个。
研一期末,曾煜佳要被论文逼疯了。几乎每门课都有论文要求,代替考试。不知道这么多论文老师会不会都认真看,但学生是一定要写的。
上周交的刑法论文,全班居然有一半被退了回来。虽然曾煜佳幸运地不在被退之列,但却明白了,无论怎样,学生的命运终究掌握在老师手里的道理。于是,后面的几篇也不敢怠慢。
连续写了两周,曾煜佳将笔电提到课堂,提到图书馆,再提回住处,累得瘦了一圈。晚上忍不住给谢雅星打电话吐槽。
“我都要累死了,没想到期末有这么多论文要写。上礼拜我满脑子是枪杀、暴力、判刑。这礼拜,不但要写民事的,还需要找一个案例做分析。你说那老师有病吧,我又没跟过民事案子,纯粹纵容学生凭空捏造嘛。”
她义愤填膺地拿着电话,嘴巴像嘣豆子,气都不用喘一下。
“三个礼拜要交六篇论文,引言、摘要、正文,还要查资料做参考文献目录,我哪有时间做这么多事,他老师以为学生都是超人呐。他以为我们一学期就学他一门课,他有病吧他!”
发了半天牢骚,曾煜佳才发觉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谢雅星静静地听。于是,感觉呼吸顺畅了些便停下来,把时间交给谢雅星。
谁料谢雅星当上老板娘以后越来越有大人物的气势了。“别急,不就是研一的论文嘛,我找个人帮你写。”
“啊?真的?”曾煜佳突然欢心雀跃起来。
“嗯,律师行么?”
“行行,”律师对这点小事,绝对不在话下。可一提到律师,曾煜佳就条件反射地想到谢嘉,万一雅星姐姐真的找到他,让他知道她为了一个破论文居然找枪手,这脸还往哪搁。再说,他好歹有女朋友了,也许婚期已经指日可待,她又该怎样从阴影中挣脱出来正常地面对,“可是姐姐……别找谢嘉哥哥好么?”
谢雅星愣了一下,但短短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会呢,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律师。”听到小姑娘“哥哥”这样生份疏离的称呼,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听口气应该是不愿再有联系。于是关于哥哥的话,一句也没有多说。
“哦,那就好,谢谢姐姐。”曾煜佳笑着大呼一口气。
“不用客气,你把qq号发个短信给我,我找好了人让他直接联系你。会很快的,别担心。”
过了一天,曾煜佳就收到了谢雅星的短信,说这个人是她哥的大学同学,做民事也很多年了,今天晚上下班就和她直接联系。
果不其然,晚上八点曾煜佳笔电上的qq响起敲门声,验证消息是:民事代理彭勃。
哦,那就是他吧,曾煜佳想。连忙放下手中的蔬菜稀饭,通过验证。
你好,我是民事代理彭勃,谢雅星小朋友让我和你联系。对方首先发来信息,字体是中规中矩的宋体,颜色深蓝。
您好,我是曾煜佳,法学硕士在读,研一,不知道雅星姐姐和您说了没有,我需要一篇民事的论文,外加案例分析,不用太专业,能过关就行,谢谢。曾煜佳端坐电脑前,礼貌地回复道。
呵呵,不用您来您去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了,谢雅星是妹妹,你也是。
曾煜佳会心地对着屏幕微笑,真是个随和的人。于是把论文要求传给他,他便下线去准备了。
任务派出去,好像突然放空了一样,有很多闲暇的时间可以享受。她就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早上起来练一小时瑜伽,然后上课、吃饭,下午没课了就去图书馆查些自己感兴趣的资料,五点多往回走,路过超市买些菜,自己回去做着吃。
从前爸爸总是很忙,刑侦处长、副局长、局长一路上来,基本关心曾煜佳心理成长比较多。所以可怜的孩子上初一的时候,就在煮冷冻饺子的基础上学习创造,比如熬稀饭、汤面条,还学会用电饭煲蒸米饭,以搭配头一天晚上爸爸特意给她带回来的菜。
彭勃很给力,不肖三天,任务就圆满完成,刚好赶上最后期限。曾煜佳谢了半天,彭勃说你再这么客气我就被吓跑了。
不知怎么的,对于这个彭勃,曾煜佳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她觉得他就是谢嘉,只不过雅星姐姐没有说对方是她,所以为了不惹麻烦,他才起了这么个朝气向上的名字来完成妹妹交给他的任务。
起初她也认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很离谱,可是一遍又一遍读着论文——谢嘉最熟悉不过的民事诉讼,她真的要陷入这种怪圈了。
之后的几天,彭勃都没有上线,曾煜佳就悄悄查看他的qq资料。那上面除了男、34岁之外,什么都没写。她不甘心,又点开空间。可是“主人”还没有激活空间。
曾煜佳泄气,想必谢嘉就是这样一个传统型的男人吧,不喜欢新潮的事物,不喜欢跟风。
可现在线索断了该怎么办?
曾煜佳将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有时候她觉得练习瑜伽增强柔韧性的好处在于可以节省空间,或者孤独的时候窝成一个安全的姿势——倒了一杯白水站在窗前。
北京的夜分为两层,一层是5楼以下,可以听见喧嚣的青春肆意地放纵于那些昏暗的场所;一层是5楼以上,就像她现在,窝在安静的角落里听自己的心跳,想深爱的男人。
突然,不知道谁上线了,qq发出敲门的声音。曾煜佳急忙从窗前走回来,弯腰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放下水杯坐在椅子上。
是彭勃——或许是假的彭勃真的谢嘉。这么晚了还上网,是要干什么呢?要不要说话呢?曾煜佳纤细的双手在键盘上摊开又缩紧。会不会不太矜持?冲动了会不会又变成傻事?
她内心纠结着,忍受着。不久,滴滴声传来,彭勃的头像闪动。哦,还好,曾煜佳不由自主地笑出来,大舒一口气,死里逃生般地直起身用手拍拍胸口,光明正大地打开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