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次说再见（1 / 1）
小沿的家，那幢美丽的房子还是和原来一样美丽，只是房子的主人还是和原来一样快乐吗？我的脚步在小沿家的门前再也不能蔓延……这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突然得仿佛沉沉的睡梦中的惊鸿一瞥。房子里还住着曾经的小沿吗？还住着那不太爱说话，有点自闭又有点脾气但是笑起来很好看的小沿吗？还有，我还能再进去吗？我愣在那里无所适从……
突然我看到那个男人从屋子里打开了门走了出来，潘妈妈跟在他身后。我一直盯着他，我相信那个时候我的眼神一定很恐怖，是的，因为我恨他，是他，是他打乱了我们安静而有序的生活，是他让小沿离开了我，是他让我们都不再快乐……所以我恨他。潘妈妈和他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看起来很尴尬的样子，然后他经过我的身旁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头，而我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不……他只是无力的笑笑，然后离开……
夏夏，进来吧！我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潘妈妈
我……我还可以进去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问她，我有点后悔。
夏夏，你也恨潘妈妈吗？我分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这样的潘妈妈，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小沿伤心……
谢谢你夏夏。进来吧！进来和潘妈妈说会话吧！
房子里的摆设还是曾经的样子：木质的地板，雪白的墙壁，整齐的沙发，透明的玻璃茶几……一切都还是我们喜欢的摸样……只是，此刻，我却不知道该将脚步放到哪里……
夏夏，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潘妈妈的错，我不应该不顾小沿的感受，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是不想你们恨他，真的不想你们恨他……因为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潘妈妈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看到她脸上冰冷的泪水
潘妈妈突然的百发，那个男人脸上无故的皱纹，我忽然感觉他们原来很爱对方，他们原来很爱小沿，或许只是爱的原因不同。潘妈妈对小沿的爱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而那个男人呢？却是因为爱潘妈妈所以才爱小沿的，相比之下，或许后者应该更伟大吧！
潘妈妈，您不要再哭了！我知道您很爱那个叔叔，而那个叔叔也很爱您，是吗？
夏夏，你……
潘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想起我和小沿的誓言
是的。或许在别人看来，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不是一个好妈妈，可是我……我真的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一辈就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曾经为了一些人一些事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我不想一辈去等一个虚无的人而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像我一样傻傻的等下去……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潘爸爸呢？
哼……你应该问他有没有想过我和小沿。是……每年他都会寄很多前钱来，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钱能够弥补。夏夏，你知道吗？那个叔叔，是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我们在一起六年，可是因为他在农村，而我在城市，我的爸妈便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想过一起离开，一起徇情，可是最终也只是想想罢了！我们分手了！没有眼泪！没有依依不舍！只是我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然后我们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后来由于大人们的原因，我嫁给了你潘爸爸。其实我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我，更不要说爱了！即使这样，我想也许慢慢我们之间会有感情的，没有爱情，至少应该会有亲情吧！可是我们结婚不到一个月，他就离开去了珠海，我们只是结婚的那一天在一起，之后的大约一个月他总是待的书房直到天亮。而我……哼……他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小沿，我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另一个生命，便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这个小生命，至少还有公公婆婆。只是当小沿出生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小沿出生的那天，因为护士小姐弄错了产房号，让小沿的爷爷奶奶误以为他是个女孩，而我因为难产而昏迷不醒……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我看到妈妈红肿的眼睛，我看到爸爸沉默的坐在一边……原来小沿的爷爷奶奶离开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住院期间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照顾我的……那个时候我发誓，不管怎样，我都会照顾好小沿的，我要永远给他最好的……可是在小沿三岁那年，我的爸妈因为来看我们出了车祸。离开了！全世界好象只剩下我和小沿，我忽然很想带着他一起离开，永远。可是，也是在那一天我重新遇到了那个叔叔，他依旧是一个人，虽然他很生气我爸妈当时的行为，但他还是像一个儿子一样处理我爸爸妈妈的后事。然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但只是朋友的关系。我以为这样以后他会回来，可是我还是错了！他依旧只是每年寄好多钱回来，一份给我，一份给小沿，小沿的那份一直由一位律师替他保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是为了平衡内心的歉疚。我曾经试着，试着告诉他我们有个儿子，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啊！是我自己太傻，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怎么会在乎我们的小孩呢？我也想过去找他，可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年复一年……哼……我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而是成了生产产品的机器，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合格，从此就被永远地搁弃……
小沿五岁那年，他突然发高烧，而且持续不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给他打电话，他连电话都没有讲完，就开车过来了！当小沿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个瞬间，我失去了知觉瘫痪在地上。小沿因为发烧而引起肺炎，辛好来的及时，否则我真的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扶着我的肩膀很认真的说“：让我照顾你们吧，求你！我无法原谅自己让你过这样的生活。”而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其实我真的很想答应他，是的我承认，承认自己从不曾忘记他，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和他在一起……。“以舅舅的身份，他回来我就离开。”他仿佛看穿了我的一切。那次之后，大概又过了两个月，我找到那个律师，想要请他转告他不要再寄钱来了！可是却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联络号码和地址。你无法想象他接到我电话时的惊讶。我想他回来看看小沿，可是他却拒绝了，他说即使看了，也无法改变什么。是啊，看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毕竟他对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给了他，他很后悔，因为他不想我被别人误会，不想我活在舆论里。可是我却一点都不后悔，我能给他的或许只有这个了——一个不干净的身体。
…………
看着无数的泪水从潘妈妈的眼角不断溢出来，我忽然发现这就是长大，这就是生活。接近四十岁的女人终于和自己所爱的人走到了一起，迟来的幸福，却依旧新鲜如初。那个叔叔好象忽然不再让人讨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尊敬。
潘妈妈，对不起，我错怪了您，小沿也错怪了您，您还愿意在抱抱我吗？
夏夏。潘妈妈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
潘妈妈，您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您不会生小沿的气，还会一样爱他，是吗？
夏夏，潘妈妈永远都会爱你们的。她松开双臂轻轻的抚摩我的脸。
丝……我还是觉得刺心的疼
啊！夏夏，你的脸怎么`怎么会肿成这个样子？嘴角怎么还有血迹？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撞到树上的原因吧！
可是，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
没关系的潘妈妈，以后会小心的……潘妈妈，如果小沿回来了！请告诉他，我在等他……我先走了！潘妈妈……
好！夏夏，路上要小心
恩！我知道了！
“小沿，你回来了！”门外我看到小沿低着头倚在墙上，看到他没有表情的脸，看到他悠远的眼神……
夏夏，对不起。我竟然打你，而且还那么重的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夏夏我要离开了！我已经决定了！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们终于长大，我要走了！我不要成为妈妈永远的负担，或许我已经不在恨她，但仔细想来我有什么资格恨她呢？又或许是爸爸的错，抛弃了妈妈和我，可是我想不通，他们之间互相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要生下我？
可是这些他也只是藏在心里，他要残忍，他不要自己动摇，他不要背叛自己的伪装，所以他只是准许自己的视线轻轻的滑过她的脸，然后轻蔑的看向远方。
小沿，你回来了！夏夏在等你。
是吗？可是我不想看到她。还有为什么你要背叛爸爸？他装做什么都没听到。
我……
没话说了！不是吗？虽然他也许不爱你也不爱我，但他并没有背叛我们不是吗？我恨背叛，恨背叛，无法实现的诺言为什么又要信誓旦旦的说出来？还有。你。初夏。你是来看我的丑相的吧！你的脸不够疼吗？
小沿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求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我发誓。我语无伦次！我不知所措！我无所适从！我无可奈何！
是吗？可是你滚！你滚！我不要再看见你！永远不要！你滚！你滚！你滚！……
“啪”我看到小沿的脸上留下了潘妈妈的手印。
“小沿！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不会怪你！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夏夏？你怎么可以打她的脸？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懂事？”潘妈妈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我的事不要你管，还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就打人。小沿的脸冷得像冰雕
潘妈妈，我没事，真的没事，您不要再哭了！我想单独和小沿说一会儿话可以吗？我强忍着眼泪，我要坚强，要坚强。
那我先进去了！
恩！潘妈妈……再见……
“再见！初夏！你刚刚说什么？你赶再重复一便……”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她说再见就像要死去一样？
“小沿，我走了！也许再也不会来了！请你告诉我，这样你快乐吗？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请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用力呼吸，调整激动的自己）小沿，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我的感觉是对的是不是？你决定要离开我了对不对？那个晚上我分明看到你了！我分明叫你的，可是你没有回来。好黑，我以为我害怕了！你就会回来，可是没有，我追你到天桥，可是你却不见了！我找不到你……（我再次用力呼吸）好了！我要说的话没有了！耽误你的时间觉得很抱歉。遇见你很开心，所以以后也要努力学会快乐哦！小沿。请不要再恨潘妈妈了！我走了……再见……”我转身不留下痕迹，不留下给自己后悔的间隙……
不要……再见，再见，夏夏，你从来都不会轻易说再见的。因为你说再见是再也不见，或是在见一面，而这两者都很残忍，所以你不要说再见。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夏夏，告诉我，要怎么办？我知道你追我出来了！我知道你找我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我知道你蹲在天桥上哭泣！我知道我打得你很疼……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对不起……夏夏……对不起……然后……再见……
看着初夏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只是在心中一便一便的重复着疼痛，想要说的话，还没来得急说出口，时间便已经泛黄……他没有表情的脸，只是当她说再见的时候，当她转身的时候，他的眼泪就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我以为他会拉住我，我以为他会说对不起，我要的并不是对不起，我只是想要知道小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这样的……我没有方向的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怎么会这样，像一场噩梦，一场没有醒来的噩梦，睡前一切都还是曾经的安详，可是梦中却再也看不见你的脸。小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却打我了！其实我一点都不痛，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好一点。可是那一刻，我却听到了你心碎的声音，清脆得就像玻璃杯打碎在地上的声音一样。
我没有意识的走过我们的天桥，我低着头，我在想我是否还能够找到我们曾经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突然听到一连串吉他悠扬的声音在晚风中歌唱着，我抬起头向每一个方向张望，我看到一个男孩站在天桥下面路两旁的树边，借着灯光，我看到他美丽的脸，和比夜晚还要透明的眼睛。他弹完一曲后，我看到他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我们同时转身，然后我再转过身体，我看到他飘渺的背影。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什么，我转过身体，向我和小沿第一次喝酒的那间小酒吧！
可以给我超大杯的痛挚半岛（StingerIsangd）吗？和上次的一样。
稍等！
我端起酒杯恨恨的喝……
为什么喝完之后还是没有长大呢？为什么它叫痛挚半岛（StingerIsangd）呢？
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想的而已。
哼……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想“喂”“喂”“喂”的叫你
木。这样叫我就可以了！
好。木！木！木！木！木……
为什么要一直叫呢？
不想遗忘啊！想想遗忘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上次那个男孩没有一起来吗？你喝醉了怎么回去？
怎么会？没有他我自己也可以回家的。不会再迷路了！
很晚了！你应该回家了！
不要，我不要回家！家！我没有家！哼……好可怜哦！幸好我还有外婆
所以不要让外婆担心啊！
哼……好……不要让外婆担心……
夜。冷漠。夜。深邃。
撕开了北半球的天空
黑色吞没了我世界的全部
我寻觅。我摸索。
周围死一般的静
心却在不安的扣动
我的肉体。我的灵魂。驱赶。束缚。
沉重的脚步失去了方向
没有了自我，滑向更深的夜
怨恨！后悔！萧悲！
在黑色的夜中酝酿成眼泪
却无法支解生活的疼痛
风。沿着同一个方向吹来
凉的泪痕，热的泪水
刀。轻轻的划开一道血痕
红色的液体。汹涌。凝固。
哭。模糊的眼睛依旧模糊
让疼痛的滋味浸透血液
也许你在。也许你不在。
哼……哼……
我的痛苦。我的眼泪。
我却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