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是过眼云烟（9）（1 / 1）

小乔这次不再是闹着玩，至少她真的留下一张便条，冰天雪地里冲着她许多许多的路走去。

这场冰雪加加减减，停停下下。持续半月，待过了年。终于才告一段落。

南方天将将回暖一点，一场倒春寒，那点暖意，又被逼退回去了。

乔尔良顾不得在外头接连奔波了十来日，自飞机上下来只睡了三数小时。一大早，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乔父退居二线久矣，这番不惜亲自过问，可见出的漏子不是小事。

会议一直开至正午，这次会议的效率极其的低。讨论来讨论去，并未得到多少有建设性的意见。

问题最终还是回到他头上来。他耐性告罄，宣布散会。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卸下适才不动声色的面具。他点上一支烟。

薇薇安前来问：“替您安排午餐么？”

他简单的说：“不用。这两小时别接电话进来。”

老板极少下达这种指令。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那便是他不希望受任何打扰。

他点着那支烟，习惯性的站到窗边去。

淡薄的太阳光透过窗棂，一个影子似的投在窗下的地毡上。放眼望去，城市干道上的车子如同一只只的虫，汽车是甲壳虫，公共汽车是头顶长触角的长截爬虫，自行车是蚁类。

当初他选这间办公室，是喜好它视野够宽，此间看出去，一览众山小。与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敲门声不识时务，他不由自主的皱一皱眉。低声应道：“请进。”

薇薇安不知走去何处。莫诗玉自己打开门。走进来。

他忙收拾心绪，招呼：“大嫂。”

莫诗玉在沙发上坐下来。见他走过来落坐，将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

她说道：“你这办公室，太单调了。四周围看出去，就只有城市的灰尘。高处不胜寒。”

她手中本持着方才会议中使用的文件夹，此刻她随手放在几子上，看着他。微带忧虑，说道：“爸爸知道了。”

他应着。“是。这事情有点棘手。得想办法压下来。明天再布置下去吧。”

莫诗玉正自从跟前的檀木细雕茶具上将小杯子取下来，闻言停下来，张大眼睛，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她看着他一会儿，表情渐渐惊讶。“你还不知道？”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由问：“什么？”

莫诗玉将手中那只杯子又小心的放回去，才抬起首，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朱紫与司徒今天订婚。”

他感觉有人拿一把小锤子，在他心上敲了一下。垂了垂首，才说道：“这我知道。”

“这么说爸爸没有同你商量？”

“关于什么？”

“孩子呀。”

“孩子？”他看着她大嫂，慢慢的从一头雾水里挣脱出来，心里接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完了。你什么也不知道。都怪我多口。”他们父子间关系微妙，一定也有一些不太方便让彼此知道的事情。她一个失口，极有可能落到里外不是人，但是懊恼已晚，她只得说下去，“昨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得爸爸打电话，我想对方应该是司徒老先生。爸爸反复提到一件事，就是关于朱紫那孩子。”

她停下来，看着他。

乔尔良见她神色实在寻常得太过诡异，完全捉摸不到一丝内里的愤怒或伤心。他只得七上八下的静观其变。

“朱紫那孩子，怎么了？”

莫诗玉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张着嘴。过一刻，她忽然猛的抽一口气，压抑的嚷起来，“原来你一直不知道。你从来没有怀疑？”

乔尔良看着她。

“尔良。你怎么搞的？你那么爱朱紫。你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那孩子？”

“是。”他避开她的目光。略略侧着脸。

他怎么能告诉她大嫂。他不敢。

“天。”莫诗玉叹息似的低低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朱紫那四岁多的男孩，那是你的孩子。”

乔尔良本将视线看着别处。闻此一言，静了静，随之目光仿佛两束闪电似的，“刷”的掉头回来，直直看向莫诗玉。若不是眼中神色变幻得太过迅速，自他硬邦邦石化的姿势来看，像极一宗雕塑。

莫诗玉看着他因为惊诧太过，无法开口的样子。接着点点头，“是的。是的。我看见过，稍加留意，便发现那孩子有同你神似的宽额头，你想一想，她走了不够五年，却有个四岁多的孩子。而且那孩子。你去看一眼。一定就明白了。”她怜悯的看着他，“你竟然，一无所知。”

莫诗玉这几句话说下来，使得一直在寻找适当说辞的乔尔良瞬间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只除了他自己。他从头到尾苦苦要克服，却越戴越紧的枷锁，原只是他自己的一个误会。

他干了什么。他说了什么。错错错。一路错下去。但这一次，太离谱了。

无数只锤子在他心里此起彼伏的敲下去。那里本是一个他自己反复修补粘贴加固的世界，此刻，一一被击中。纷纷成了碎片。

几上置着给客人用的烟盒。他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点了几次，还未点着。

莫诗玉看在眼内。取下他的香烟。扔到烟灰缸。轻轻说：“你清楚的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别放弃，再努力一次。”

乔尔良苍白着脸，“霍”地站起来。抓起钥匙，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