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事变(1)(1 / 1)
去法国的时候,我只带了一个行李,回来的时候,我却带回来三个。光是小晃这丫的,就装了满满一箱。小曼手脚利落地帮我整着行李,归放着礼物。我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钢笔发呆。这支钢笔是银白色的,我喜欢的颜色,至少比黄金色显得低调。笔竿头部隐约刻着一个“任”字,应该是很久以前刻上去的。
“你为什么救我?”恩人敛眸盯着我的脸,仿佛在寻找答案,眼神不露声色闪过一丝警备。
“你不记得了?我这是报恩。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知恩图报,还有就是有正义感。”我有点接不上气地说,刚才的吻太激烈了,我的气不够用。
“我什么时候对你施过恩惠?”恩人皱眉撇头,脸还是那么冷。
“大概上个礼拜,或上上个礼拜,我在杭州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是你救了我。”我好心一点点提示。
“恩,那时候你又撑伞又戴帽子,我没注意你的脸。”恩人回忆了下,对我语气缓和了点。
气氛尴尬,我和恩人都不再说话。我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他大概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对我。四周一片寂静,连个路人都没有,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恩人有意无意地扫我几眼,弯身捡起他的外套,拍拍尘土穿回身,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反应慢了半拍,困惑恩人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温柔,“我叫林舒冉。”
“这是你的初吻?”恩人嘴角扬了个小弧度,戏谑道。原来他也会笑。
不说还好,说起刚才那个吻,我就浑身不自在,知道自己表现得很拙劣。咽咽口水,逞强说,“当然不是。”语气却充斥着心虚,虽然真的不是。
哼,为了你,我的“三吻”都没了,你还嫌弃!我心有不满,理理披肩,倔强地抬头,“我要回去了。一报还一报,我们互不拖欠了。”
“等等。”恩人声音从我头顶掠过,我只好满眼巡视恩人。
“这个给你,留做纪念。”恩人轻轻把钢笔放入我手心,定定看我。
他的面部表情是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冷漠,我握紧钢笔心里胡乱猜测着。然后跟恩人点下头,就朝酒庄方向走,接着碰见单子毅。我无意中回头,却看见恩人还站在那里,目光深不可测地盯着我和单子毅。
“文文,你这几天去一下你干爹,乔伯伯那里。”大哥托着餐盘走进我房间,上面放着一杯牛奶,一小块提拉米苏,“你晚上没怎么吃,你大嫂叫我给你的。”
“啊?什么?”我一回神,惊了下,手掌的钢笔噗地掉在桌面滚动起来。
大哥把盘子放我桌上,眼睛看见钢笔很惊讶,但马上收回,扯开嘴角笑,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用两根手指捏起钢笔,放眼前仔细看了看。当看见底部的“任”字时很刻意地细看了下,最后才闲闲地说,“这笔有些年数了,你怎么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我无暇顾及大哥异常的表现,矛盾着要不要说实话。考虑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定主意还是不说为好。
“恩,今天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叫我提醒你有空去看看你的干爹,乔伯伯,他好像身体不是很好。”大哥之所以称干爹为“我的干爹”,是因为他和二哥的干爹都另有其人。这大概也算是有钱人家与有钱人家之间用孩子维系交情的一种手段。
“好的,我有礼物给干爹呢,我会去的。”我很庆幸,我和干爹之间不是用来攀关系的,是真的有感情的。干爹虽然和我联系不多,但他真的把我当他的小女儿看。
“早点睡,明天马上要上班的。”大哥拍下我的脑袋出去了。
“知道啦,大妈。”我讽刺大哥对我的婆妈,打开写字台抽屉把笔收藏好。
“小姐,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替我整理好箱子,在给我铺床的小曼羡慕地说,“你有两个那么疼你的哥哥,哪像我的哥哥,取了老婆连我妈都不管了,何况对我。”
“那到是。”我心里应着,怕小曼伤心,就没说出口,趴上床倒头呼呼大睡。看来旅途艰险,我的确累坏了。
看着单子毅精神抖擞地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办公,我实在匪夷所思。这家伙也太铁人了吧,在法国就忙个不停,几乎没休息,回来了还这么有干劲!
我对着他的侧脸嘟嘟嘴,喝口可乐,撇眼发现单子毅的睫毛原来又细又长又弯,还很密集。不禁有点心不在焉,就傻乎乎地多看了两眼。心里忿忿不平,一个男人的睫毛都这么好看,我的怎么就这么短呢?老天爷对单子毅也太偏爱了吧!
“你在偷看我呀?怎么,你喜欢上我了?”单子毅发现我在不停地偷瞄他,心情变得很好,说话声音都高昂明快起来。
“哪有?你好自恋哦!明明是你自作多情。”我像被说中心事一般,又像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似的,心跳得快起来,一脸别扭。
单子毅的笑意更深了,深褐色的眸子一径儿地看着我,想把我吸进心底似的。刚伸手过来想抓住我的,铃声嘀嘀嘀响起。单子毅抓起手机,听到对方声音后看了我一眼,口气温和地说,“是你呀,美玲。”
哼,还挺温柔,我心里酸酸的。我听过太多次单子毅打电话了,有对哥们豪气爽朗的,有对客户彬彬有理、不卑不坑的,有对同事下属冷静有威慑力的,有对家人轻声关切的,还有对爱慕者冷淡冷静的,就是没听过跟一女人温柔亲切交谈的!
看来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不过我才没兴趣知道呢!我拿起可乐,冲电话打得火热的单子毅挥挥手,打算起身离开。
“呦,小俩口在干吗呢?”吴柏智门也不敲,花枝招展地径直走了进来。
单子毅抬头朝吴柏智翻个白眼,招手叫他过来坐。我“扑哧”心里笑开了花,这个单子毅的白眼学得不错,有我一半的功力。
“怎么,林舒冉,一个礼拜不见越发水灵了?”吴柏智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油腔滑调。
“嘻嘻,哪有吴大明星漂亮呀!瞧,这脸长得,比女人还女人!”我也不客气,顺手摸了下吴柏智的小白脸,故意大声赞叹,“哇,好水嫩啊!”
单子毅看见我和吴柏智打闹正欢,神色一紧,跟对方说“下次再谈”,立刻挂断电话。然后簇眉,看着我们,酸溜溜地说:“你们很熟吗?闹什么闹!”
吴柏智看见单子毅的反应,对我笑得很狡黠,把脸探过来亲热地说,“舒冉,听说你去法国了,有没有带礼物给我?”吴柏智什么时候改口叫我舒冉了。
“奥?奥!有,有!”我打着哈哈,不想驳吴柏智的面子,想起反正带了很多瓶法国鹅肝酱,打算分给同事的,给他一瓶又何妨,就连忙说有。
“真的有啊,你对我太好了,真想亲你一口。”吴柏智没想到随便问问居然有礼物收,也表现得很高兴。只是他怎么和我跟小晃一样,喜欢用“亲一口”当口头谈呢。
单子毅的俊脸早就沉下去了,眼光冷冷的,不高兴地望着我,“你连他的礼物都准备了,那我算什么?亏我还这么高兴把你的礼物早早挂手机上!” 愤怒、焦躁的情绪一览无余,单子毅真的生气了。
我闻言瞅过去,真的发现单子毅的手机上挂着我送他的链子,心里这才好受点,原谅了他刚才的那个电话。
“啊,呵呵,小俩口吵架了,那我不打扰了,我就先出去了,以后再找你。”吴柏智没意料到单子毅情绪表达这么直接,完全不像他之前一贯冷静没有情绪起伏的做事风格,就知趣讪讪地想要离开。
“别忘了给我礼物啊。”吴柏智居然不怕死地低头嘱咐我,引来单子毅的又一道杀人目光。
“哈哈,”我看见吴柏智一付畏畏缩缩、几乎逃命奔跑出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马上意识到单子毅还在生气,就连忙听话地闭嘴。
单子毅凝神看着我,竖着眉头,像在对我生气又仿若对自己生气,目光深邃难测,灼灼如烛。
我头皮一紧,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僵笑一声,也逃出单子毅的办公室了。
回到我自己的办公桌,我抽出桌底的纸袋子,给小付他们一人一瓶法国带回来的鹅肝酱,快分完时,想到答应过吴柏智,就留了一瓶。
“小付,今天吴柏智怎么又来公司了,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吴柏智为什么进单子毅办公室呢。
吴柏智虽然故意在挑衅单子毅,但我知道他纯粹好玩。因为工作中的单子毅一丝不苟,态度强硬坚定,待人接物熟切又保持距离,情绪永远波澜不惊。在这点上,和方远倒有的拼。但是碰到有关我的事,单子毅就会表现得与众不同,会叫会跳会大笑也会生气。所以吴柏智只是想挑战下单子毅的极限而已,对单子毅并没有恶意。不然单子毅生气的时候,吴柏智也不会感觉不好意思,先走掉了。
想到这些,我心中一笑,觉得吴柏智这人其实也挺可爱的,对他还多出点好感来。
“aaron有场影迷见面会要开,挺大型的,刚好又有赞助商想借这个活动做广告,他来找单部长商量下。”小付热心解答。小付还是那么神通广大,公司有什么事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我不禁好奇他怎么不升职呢?听说小付做小组长已经快三年了,一直没有再往上升过。
“美女,我的礼物呢?”吴柏智斜靠在我桌子边缘,张嘴还想问什么,又没问出口。估计他是关心单子毅心情好了没。
“喏,给你。”我把鹅肝酱递过去。
“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人有。”吴柏智看着小付他们桌上的鹅肝酱,撇撇嘴,很是认命,“单子毅的才是特别的吧?”然后坦然地看我。
“恩,算是吧。”我回答得也真诚。我懒得告诉他其实家人和朋友的礼物每人都不同。
“哈哈,不错不错。”吴柏智没话找话,干笑几声,又风情万种地走了。不过我却从他的笑声中听出吴柏智是真心为单子毅高兴。
“等一下,等一下。”我背着包从办公室冲出,看见楼梯口的电梯正要关上,就急忙喊道。
单子毅正一个人站电梯里,他看着我但不吭气,眼睛里有层霜似的,冷冷的,又有一把火似的,烧得我热热的。单子毅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阳光地笑,不过手还是快速摁了一下纽,原本快合上的电梯门哗地又打开了。
我几步走进电梯,皱了皱鼻子,不尴不尬地站到单子毅身边。两只手一会插在前面裤兜里,一会又插后面裤兜,不知道怎么放好。突然我的手摸到我那串手机链子,心生一计,掏出链子挂到我的手机上。然后拿着手机在单子毅脸前晃,笑眯眯地看着他,轻快地说,“你看你看,好看不?我也用它了。”
单子毅的脸色缓下来,眼神里的冷消失了。但还是木木然地说,“又不是只有我有礼物,吴柏智还有呢。”这人怎么还在那个旋涡里出不来,我直觉好笑。
“吴柏智只有鹅肝酱啦,而且我本来没预备他的,是他开腔要,我才从本来打算给小付他们的鹅肝酱里抽了一瓶给他的。”我讨好地说,顺便无赖地挽上单子毅的手肘。
单子毅本来僵直的身体一松,很乐意地享受我挨过去的身子,神情也松懈下来,看向我的目光恢复柔和。
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不服气我什么时候开始被单子毅轻易左右我的情绪了。
“我也有?”吴跃拿着我送她的一瓶面膜在手上转了转,很是震动我居然连她的份都想到了。
“那当然,你是我可爱的老婆呀,文文给你是应该的。”家家斜斜靠在沙发背上,把一只胳膊搭在吴跃肩膀,一往情深地看她。
“谢谢。”吴跃呆呆看了下我,浅浅一笑。
“哈哈,不客气,你要再谢我,就太见外了。”我也扯着嘴角笑了笑。
现在我,方远,小晃,吴跃,家家坐在一家叫“兰亭”的蛋糕店里喝下午茶,我顺便把礼物带了出来分给大家。可惜才八月份,小鱼儿又不在,还在享受她的暑假。
“哎,小鱼儿真幸福,考了研究生,我们之中就她一个人还有暑假。”小晃吃口蛋糕懒懒地说。小晃还真和我想一块去了。
“我可不想读研究生,等毕业了年纪都一大把了。”我安与现状地说。
“你现在年纪也一大把了!”家家讽刺我,“林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找个金龟婿带来给我们瞧瞧呀?”
“哐啷”一声,吴跃听见家家问我,手里的盘子突然滑落。盘子在地上转个圈,并没有粉碎,只是掉了个缺口。
“你没事吧?”家家关切的问吴跃。
“没事没事。”吴跃努力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别碰,小心伤到手。”我看见盘子的缺口碎片爆到了我脚边,就想弯腰去捡,被方远的手拦住,“我去叫人扫掉。”方远起身。
家家还是不放心,抓起吴跃的手查看,边问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吴跃反握住家家的手,冲他安慰的笑笑,“真的没事”,轻轻把头靠在家家肩上。家家满足地反搂住吴跃的腰。画面突然变得甜蜜。
我不是没怀疑过吴跃的异常表现,我想也许她曾经受过爱情的伤害,所以对于有关爱情的话题很显敏感。但我也看出吴跃对家家殷勤的追求是有反应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吴跃对于家家的依赖感正逐步增加。我真的很希望他们能够幸福,也希望吴跃能彻底忘掉过去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