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请问哪位？” “是我。” 她那端安静了很久。 “我在复兴饭店，房间号是416。”说罢，我挂断了电话。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踱到窗口。窗外，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一一亮起，路上，车水马龙，人们的身影都是急匆匆的。在美国这么多年，我渐渐习惯了宽阔的路，稀少的人，宁静的社区和悠闲的生活。北京，是如此的年轻，充满活力，那一瞬间，我竟然想留下来，陪着小蕾。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让风景模糊在烟雾里，让自己的身心都冷静下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是个将满27岁的成熟男人，我要成熟地处理这件事，一会儿她来……如果她肯来的话……我要保持绅士风度和理智……虽然，我恨不得歇斯底里地拿把枪杀了那个夺走我女人的混蛋。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我掐灭烟头，快步走向门口。应该不是她，虽然旅行社帮我订饭店的时候说她的办公室离这里不远，但挂断电话才十分钟，她就是急着见我也不会那么快。

门开了，小蕾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大概是跑得太急了，脸颊红通通的，几缕发丝散了出来，飘在耳边。 我的下身忽然莫名地燥热和胀痛，我伸出手臂，上前一把搂住她。

关上房门，我三下五除二把她搞上床。我好像一只困兽，发疯地伤害她，在伤害里得到无穷的快感。

她剧烈地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但她没有反抗，任我予取予求。

许久，我渐渐累了，满腔的怒火和委屈也在她柔软的身体里渐渐熄灭了，融化了。我开始温柔地，舒缓地爱她，看窗外的月光和灯光均匀地洒上我们律动的身体，洒上她让我朝思暮想的美丽容颜。我的思绪，居然飞到加勒比的海岸旁，同样的月夜，爱如潮水…… 啊，我的小蕾。

耳鬓厮磨之间，我的灵魂又飞回圣荷西的森林，十五岁的我和十三岁的她手牵着手，徜徉在她曼妙的歌声里。我的灵魂又飞回旧金山的黑夜，二十一岁的我和十九岁的她裸裎相对，徘徊在爱和疼痛之间。我看到，十四岁的她绽开甜蜜的微笑，伸出细嫩的手，顽皮地对我说：“都是我的错。” 我看到，十六岁的她闪亮着晶莹的大眼睛，陶醉在我们的初吻里。

下意识地，我爆发在她的身体里。

她搂着我，双手轻柔地摩搓我的头发。生理上的畅快和精神上的慰籍让我彻底酥倒在她怀里。 “我们分开了五百八十一天。我每天都在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耳边，传来她温柔的低语。

我愣住了。半晌，我爬起来，靠在床头。她的话令我困惑，我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如果她和……那个混蛋在一起，她还会一天一天地数日子吗？

她的手机开始响，打断了我的沉思。 “Terrance，找我有什么事？” 我骤然听到混蛋的名字，从床上一跃而起，竭力克制才没把她的手机抢过来。

“Eric在啊，你怎么知道他来？”小蕾皱着眉头，含混地答应两声然后把电话递给我。“他找你。” 找我？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他在那端怪怪地笑，笑了好久才说：“不错嘛，才下飞机几个小时就和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要赶快向顾阿姨报告喜讯。”

“你胡扯什么？！”我听得满头雾水。“什么任务？”

“以后再跟你细聊，好好享受，春宵一刻值千金噢。”他说罢挂断电话。

我闷闷不乐地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穿戴好，貌似不经心地问：“小蕾，有一天我给Terrance家打电话，是你接的吧？”

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噢，那天啊，我去他家拿顾阿姨给我买的东西。当时他正在卧室，让我先接起来。”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吓得我死了至少几亿个脑细胞。 “是你打的？那你为什么不说话？真不想理我是吧？”她盯着我，眼圈立刻泛红。

我搂住她，打着哈哈不肯回答。

“说！你为什么不理我？”她在我怀里不依不饶地扭来扭去。

“谁不理你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她仍嘟着嘴，但利落地穿好衣服，带我下楼退房间。

电梯里，她说：“一会儿我们先回家，放下东西，我公寓旁边有个不错的四川馆子，我们去吃饭，然后你要是累就回家休息，不累我们出去逛逛，北京的夜生活可比圣荷西丰富多了。” 我听着，“回家”，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我感动。

我们坐在一个包房里。等麻辣火锅的时候，她好奇地问：“你怎么订了那么多天的饭店？就是不想理我，也可以住在Terrance那里啊？你们不是‘铁哥们儿’么？”

我灌口啤酒，没理会她的问题。还住Terrance那儿呢，来以前，我除了想把他揍进医院就没想跟他还会有什么其它瓜葛。 怕她继续纠缠，我换个话题：“现在起洋名啦？”

她摇头感慨：“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在美国十二年都用自己的名字，回了国，倒不得不顺应潮流，要是不起个英文名字，没人相信你是从美国回来的。到现在为止我听到别人叫我Elaine还很不习惯。”

“我习惯，原来看Seinfeld的时候，每天Elaine都出来，不过她可没你漂亮。” (注：Seinfeld的四个主角是Jerry，George，Kramer和Elaine。)

“现在还看吗？”

我瞪她一眼，口气加重：“不看了！我还敢看？连老婆都看没了。”

她抿嘴笑，轻轻握住我的手。 麻辣锅上来，我尝了一口就几乎吐出来。“怎么这么辣啊？” 她忙叫来服务小姐，让他们给我单独做个完全不辣的炒饭，炒青菜和红烧鱼。

小姐走了，她拍着我的背低声埋怨：“早跟你说这边的麻辣锅和旧金山的不是一个级别，你不听，看看，咳得这么厉害。” 我上气不接下气，猛灌啤酒外加擦眼泪。

“在美国呢，万一客人吃出问题餐厅要负责，打起官司来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再辣也有限。在北京，你吃坏了，住医院打点滴是你自己的事。以后听我的，别逞能。”她继续唠叨，温柔的声音在我耳中有如仙乐。

“你在北京适应得很好啊。”我喝了口啤酒，酸溜溜地说。

“还不错吧。”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哀怨。“你也过得不错嘛，和安安现在怎么样了？”

“安安？我和她？是Terrance造的谣吧？”我愤怒，虽然没勾引小蕾，但他还是个混蛋，居然传播这么没谱的八卦破坏我和小蕾的感情。

“以后你回去见了就知道了，她是我‘哥们儿’。” 她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大喜，逗她说：“吃醋了？” 见她仍沉默，我举起右手。“我拿我的命根子发誓，我这一辈子只在两个女人的身体里待过，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 “你要死了！”她的脸红起来。

我笑，一霎那，我竟想起了安安，那个傻丫头听了这话只会毫无气质地哈哈大笑，哪像我的小蕾，还会脸红，让我心痒痒的。

吃完饭，我们直接回了家，我躺在床上，消化着红烧鱼，看她收拾我的皮箱。 “给我唱首歌。”

“听了这么多年你不烦啊？”她一边挂衣服一边说。

“不烦。直接唱最后一段就更好了。”

“坏蛋！” 她没有唱，我却唱起来： 我们要在那里躺下，在那棕榈树的下边，吸饮着爱情和寂静，沉入幸福的梦幻 ……

（二十八）伊蕾

2000年1月6日，星期四。值得纪念的一天。分离了581天以后，清晨，我在Eric的怀里醒来。

他还在熟睡，将近两年没见，他消瘦多了，不知是否和我一样，相思入骨。 我悄悄起身，却不防他从后面抱住我。

我回头，看到他的眼睛，虽然还迷离，但已经明亮得耀眼。

我亲亲他，哄着他说：“你多睡一会儿，我去一趟公司。” 他不放手。“别那么残忍，再陪陪我。” “我去交待一些事，和老板请假，然后就会来陪你，好吗？” 他满意地点头，又闭上眼睛。

到公司请假，出了老板办公室的门又忽然想冲回去和他说：我不请假，我辞职。最终摇头笑笑自己的幼稚，找到组里的总工程师把一个星期的任务交待下去，然后飞奔回家。

怕他还在睡，于是蹑手蹑脚地进门。这个公寓，虽然和平时一样寂静，但知道他在，便完全不同，仿佛连阳光都多了些色彩。

走进卧室，看见床上揉成一团的被子，听到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的心竟是那么满足。一边哼着歌一边叠着被子，忽然想起那一年，我早晨五点半把他揪起来去儿童乐园，回到家他睡觉，我去捣乱，然后他洗澡，我不小心看到…… 水声停了，雾气蒸腾里，他赤条条地出来，看我一眼，然后坐在床上继续擦头发。

小时候多可爱，什么也没看清就会尖叫着冲出去，一边叫一边猛甩头，试图甩掉限制级画面。现在，他更英俊，更成熟，“美色”当前，我照样脸不红心不跳，继续叠被子。很多人，到我们这个年龄还没开始真正的爱情，我们倒俨然一对“老夫老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