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顾阿姨说我上学坐BART太不方便,还是开车好。” 她开了一辆崭新的象牙白Acura。
我笑着说:“妈妈太偏心了,给你买这么贵的车,也不想帮我换一辆。”
她很不安,忙说:“要不你开这辆,我开你的Celica。说实在的,开新车让我提心吊胆的。”
她怎么这么傻?难道看不出我在逗她?“谁要开这么女里女气的车?我要换,也至少换一辆Bimmer。”在德国看人们拿奔驰600作出租车,回来后再也看不上日本车和美国本土货。(注:Bimmer是美国人对BMW的亲切叫法。)
回家的路上,还是我开的车,Acura性能不错,我在高速公路上玩了不少惊险动作。小蕾在旁边叫:“你慢一点!原来我不会开车,以为你开得很稳,现在看了,你简直在玩命!” 当然,青春就是这么挥洒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小蕾就忙得没空回家。早就和她说过,伯克利worse than hell,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她不听,现在吃苦头了吧?我到伯克利去看过她几次,结果都是一个人在电报山晃来晃去,望着远处夕阳中的金门桥,被来来往往的同性恋望着。
整个寒假,小蕾都脸色青白,还没彻底恢复过来便又急急忙忙地开学了。但我告诉她,无论如何,2月14日那个星期一下午她不要上课,即使有考试也必须挪开。她笑笑,脸红了。
情人节那天,我吃过午饭,便开车到了旧金山城里,事前已经作了很多准备工作,再来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傍晚,我到伯克利接小蕾。她开了门,一身黑色曳地长裙,头发高高地盘起,虽然不算非常高贵优雅,但十足的我见尤怜。
到了城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我把车停在La Bergerie门口。
那天,旧金山微雨,即使只有几步路,小蕾的低胸吊带长裙仍然抵不住阵阵寒风。我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上。小蕾不要,说太丑。我可不想让她为了美丽动人而生病,于是又把她塞回车里,一口气开到Macy的地下停车场。
小蕾以为我们要到街对面的五月花饭店,也没疑惑什么,“风情万种”地被我扶下车。我拉着她冰冷的小手,走到楼上的女装部。 “Eric,我们不是去吃饭吗?还是你嫌我的裙子不好看?”她跟着我,很不确定地检查头发和衣服。
我拿起一件羊毛披肩,搭在她身上便去付账。刷卡的时候,我搓搓她冻得通红的脸,无奈地说:“我要的是烈酒,不是冰棍。” 回到La Bergerie,足足晚了半个小时,餐厅差一点取消我们的订位。总算坐定,小蕾低声地用中文问:“今天我也可以喝酒吗?” 看她一副做贼心虚,怕被别人听去的样子,我摇头。
她换回英文:“为什么?” “我们都不能喝,你还不够年龄,我是一会儿要开车。” 她像被戳破的气球,低声嘟囔:“真无聊。” La Bergerie那天的菜一般,但因为是情人节,气氛是十足的浪漫。整个餐厅,到处都是鲜艳的红玫瑰,到处都是低沉的法国蓝调音乐。
昏暗的灯光下,小蕾眨着晶莹的眼睛问我:“你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还没想好。”
“人家过生日,过情人节至少得到两样礼物。你啊!一样都不送。” 想用激将法?我笑笑,继续吃菜,不理会她的问题。说好了给她惊喜,就一定是惊喜。
“真的没礼物啊?”她撒娇地说。“那……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不胜荣幸。要胳膊还是要腿都请小姐吩咐。”
“你当你是头猪啊?”
“小蕾,这里是法国餐厅,请注意语言。另外,你快点吃,我们后面还有节目。”
“不吃了,穿裙子吃多了不好看。” 我长叹,三百美元的套餐她浪费了至少三分之二。
“那走吧。晚上饿的话别抱怨。”
“晚上我要是饿,就把你吃了。”她悄悄地用中文说。
好个色女。嗯……,不对,她大概想说我是“猪”。
开车到了Fairmont饭店,小蕾笑了,边笑边摇头说:“太奢华了。”
我耸耸肩:“我不会请你住penthouse。”(注:Fairmont的顶楼每晚一万美元。)
“Eric,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把今天花的钱捐助希望工程的话,可以帮助至少20个学生。”我站在玻璃电梯里,望着眼前旧金山如诗如幻的夜景,听小蕾说这些无聊的话。
我望着她,故作严肃地说:“小蕾,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非常不浪漫的人。”
她低下头,嘟起了嘴。“人家有点紧张嘛。” 原来是这样的。
我环住她的腰,安慰道:“别怕,我会尽量温柔一点。” 打开房门,小蕾就尖叫起来,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不就是玫瑰吗?怎么像个乡下丫头一样没见过世面。我忙关上门,怕影响其它房间的情侣。
“啊!一共有多少朵啊?”她看着满坑满谷的玫瑰,眼睛里是全然的惊讶。
“我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不过他们也不会认真数,最多称称重量,差不多就好了。” 她噗哧笑出了声。
“还说我不浪漫,你呢?”
“小蕾,转过身。”我掏出口袋里的首饰盒。
她很听话。我把一条钻石项链挂在她白皙优雅的脖子上,然后说:“你不肯穿耳孔,我们又没有订婚,只好送条项链。”
“庸俗。”
“是,我是个俗人,只会送这些庸俗的礼物。”
她环住我的脖子,眼睛里满是调皮。“你会一辈子庸俗下去吧?我喜欢这个庸俗的礼物。”
“我会。来,咱们再庸俗一下。”我拉着她,走向吧台。“Champagne,Sauvignon,Merlot,Cognac,Porto,Whiskey,Vodka……”终于21岁了,我光明正大地买了21瓶酒。
小蕾笑倒在我怀里。 我倒了杯最淡的白葡萄酒给她,倒了杯最贵的白兰地给我自己。 我搂着她,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她的眼睛迷蒙起来。“那年,你偷着喝家里的红酒,还不给我喝……”
我望着她形状优美的胸线说:“你喝过木瓜牛奶……”
我们聊着,笑着,喝着各色各样的酒,头脑渐渐昏沉起来,我想我是醉了,醉在酒里,醉在小蕾的微笑里,醉在甜蜜的回忆里。
“还记得吗?我们去爬山,你第一次唱《乘着歌声的翅膀》给我听。我从来没听过那么美妙的歌声。”
“记得。你还说要录下来。”
“再唱一遍好吗?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 她笑了,笑靥如花。很久以后,那笑容还刻在我的脑海里。
很久以后,我看到了两句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小蕾就是我的光,我的晨,她的黑眼睛是我心中的珍宝,是我黑夜里的明星。
清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乘着歌声的翅膀,亲爱的随我前往。
到那恒河的岸旁,那最美丽的地方。
红花盛开的花园,笼罩着寂静月光。
睡莲在悄悄等待,它们亲密的姑娘。
紫罗兰的微笑耳语,仰望着明亮星星。
河边那缤纷的玫瑰,诉说着芬芳爱情。
善良聪颖的羚羊,跳过来静静倾听,圣洁河水的波浪,发出了喧闹声。
我跟着她轻哼,没想到,唱完这熟悉的两段,她继续下去: 我们要在那里躺下,在那棕榈树的下边,吸饮着爱情和寂静,沉入幸福的梦幻……
我好奇地问:“小蕾,你从来没唱过这一段。”
“太暧昧了。不好意思唱。”
“现在好意思了?”
(十八)伊蕾
他熄掉所有的灯,但窗外隐约的灯火给他罩上一圈淡黄的轮廓。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璀璨的光,逼得我低下了头。
他脱掉外套,扯下领带,又一颗一颗,不慌不忙地解开衬衫的扣子。他甚至还没有碰我一下,男人的强势便压顶而来。
我看着他的白衬衫飘落在地上,听着皮带的金属扣相互碰撞,发出冷冷地回响,身上竟起了寒颤。但他结实的胸膛辐射出滚烫的热力,一下子温暖了我。 当他的手环过来,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还紧张吗?”耳边传来他温柔的低语。
我摇头。他应该了解,他的怀抱是我最信任的港湾,他的爱抚是我长久以来的依恋。
在地久天长的亲吻里,他拔去我的发簪,褪去我的长裙,我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他,倒在我的身上。他的身体,熟悉又陌生,他的抚摸,温驯而狂野。
我的眼前是无边的黑暗,黑暗里是他沉重的呼吸,压抑的呻吟,躁动不安的手,和辗转温存的唇。忽而,我像他的母亲,把他的头温柔地揽在胸前,让他吸吮我的柔软,忽而,我像他的女儿,在他阳刚的怀抱里颤抖昏眩。 “望着我。”他声音颤抖地命令。
我睁开眼睛,他的双眸闪着热切执著的光,仿佛蓄势待发的火山,沉积在深层的熔岩奔突冲撞。可是,在那猛烈的热情里,却还带着丝丝痛楚。我惊讶了,告诉我,为什么?
他明白我的眼神,嘴角绽出安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