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听我说,山海盟,谁能见证永远(1 / 1)
聆子夜之清歌,
赏澄澈之夕落.
且醉且舞,
任水穷云起,天地蹉跎.
你我不过都市万千男女之一,唯愿手写我心,于无声处,减弱前行的负累.
多谢品阅,多谢赏光.
他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我,眼神闪亮,“亲爱的安心天使,告诉我,今夜,你给孩子们带来了童话、带来了礼物,还带来美妙的歌唱。那么你自己,有什么愿望呢?想要什么礼物?”
我含笑,凝视他,“还需要礼物吗?远雷,你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呢!”
他故作失望,“是吗?这么简单就可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想要一只船呢!”
船!我讶异地四处搜寻,孩子们兴奋起来,拥挤着,七嘴八舌地问“船?!在哪里?在哪里?”
他蒙住我的双眼,轻轻推我走到屋外,走进院落之中,然后放开了手。
啊!一辆车!一辆CR-V四驱运动型越野车!流线形的高敞车身,湛蓝配合银黑的色泽在夜幕中铮然闪光,帅极了!我屏住呼吸。
“喜欢吗?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他的声音飘过来,“虽然不能在水中漂移,但是在陆地中行驶的时间更多更久,还能翻山越岭。有了这条‘船’,我可以载你去天涯海角,好不好?喜不喜欢?”
“哦,好漂亮!”我回过神,有些犹豫,“只是,好象----好象太奢侈了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不满地摇头,然后微笑,“这礼物只是借用一下广告商的赞助配合而已,不用担心我准备的聘礼钱不够!”
聘礼?!要命的,快受不了这人的疯话!也不想想周围的小朋友们!
哎呀,这帮小家伙们,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趁他和我说话的工夫,全都热情似火的扑到了车上,看的看,摸的摸,还有的竟然已经爬进车里,四五个挤在后座厢念念有辞“开车快开车!”还有两三个胆大的男生居然煞有其事地在驾驶座东敲敲西按按,冷不防无意中按到喇叭,被“滴——”一声清脆长鸣吓了一跳,大伙儿齐齐大笑起来。
“一群皮猴子!”李院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催促大家说,“来,开饭了!开饭了!”
远雷拉起我的手,笑嘻嘻,“来,尝尝我们福利院的圣诞大餐!”
我幻想过焦香脆嫩的火鸡,我幻想过浓郁诱人的甜点,还幻想过只属于两个人的美酒烛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芹菜猪肉馅的家常水饺可以作为圣诞大餐。
孩子们团团围桌,吃的真香,我受到感染,埋头品尝这特别的圣诞夜宴。原来一个人吃饭,和一大群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真是很不一样呢!就连这么普通的水饺,在嬉笑争抢之中也别具风味,好吃的很呢。
他突然一把抢过我的盘子,反复研究,“奇怪了!好象李院长给你盛的饺子特别大,馅也特别多!”
我正举案大嚼,一口呛到,噎到说不出话。
李院长笑眯眯地说,“小雷,别欺负陈小姐了!我可是从来一碗水端平的!”
然后轻拍我的肩膀说,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原来你是小雷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他能认识你这么好的朋友。希望在今后,你要多帮助他、多支持他,你也许不晓得,他其实很需要别人关心照顾-----”
“嗳,李院长,人家还没答应和我天长地久呢,你别施加这么大的压力好不好?万一吓跑了她,我怎么办?!”他瞅着我,截断李院长的话。
“哦,是吗?”李院长呵呵地笑,“那么,你要加油喽!工作嘛,当然要努力!不过,身边有这么好的女孩子------”老人朝我霎霎眼睛,“你可不能错过哦!”
“那当然!”他举起手里的碗,仿佛里面盛的不是汤而是美酒,深饮一口后居然大声唱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她眼睛,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千万颗小星星-----”
孩子们丁零当啷敲起碗筷为他伴奏,还跟着乱七八糟地笑,“咿呀咿呀依儿哟-----”
我笑的歪倒桌边,笑到流出眼泪。
依依惜别了院长和可爱的孩子们,我们离开了圣音福利院。
车子在山路上缓慢地前行。夜已深,山野格外宁静,突然别离了刚才的热闹喧笑,竟有一些不能适应。
“在想什么呢?”他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握住了我。
“在想李院长,在想孩子们,还在-----在想你。”
“是吗?想我的什么呢?我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想你的过去,想你的现在,想你的未来,想你的一切一切-------我很难过,你的过去没有我;现在,我觉得自己太幸福,妈妈说老天是不允许一个普通人太过幸福的,他会嫉妒;所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也许,你的将来里没有我,那怎么办?”
“傻瓜!这个世界没有上帝,真正的上帝就是你自己,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能听到自己的心,你永远都会知道幸福在哪里。就像现在,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明天一定会很美很灿烂!”
“真的吗?”
我轻轻地靠紧他,浓重的睡意泛上来,不由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他怜惜地搂住我,“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困了是不是?要不然,你现在乖乖的睡一觉,明天醒过来,你也许会找到满意的答案。睡吧-----”
“唔,是么-----那好吧! 就等明天,等明天-----”
我呢喃着,慢慢不再感觉到车身的颠簸,慢慢沉入黑甜的梦乡。
是什么轻轻柔柔地划过我的鼻尖?是他的手指吗?
是谁在我的耳边轻声地呼唤“慕心,慕心------”是他的声音吗?
嗳,我懒懒地嘟哝着,“别吵,别吵,让我再赖一会儿-----”
脸颊突然被人轻拍几下,“小懒猪,快起床!”
我蓦地睁开双眼。啊! GOD BLESS ME!
这一夜,竟然睡在了他的臂弯!车的前座已被放倒拼接成小小的卧榻,而我,竟毫不害臊地攥着他、靠着他、枕着他的胳臂沉沉睡去。要命呵!这这这,我发誓自成年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男人的怀抱里睡觉呢!货真价实的男人怀抱!
□□的缠绵桥段、成人电影的旖旎风情,看过知道的不少,可真轮到自己上阵,这这这,可真的是第一次呢!
还靠这么近!两个人几乎贴一起了呢!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轮廓------
不不不,我还没有准备好! 呵,见鬼见鬼!
我劈手推开他,惊跳起来,却不料撞上车厢顶,痛的龇牙咧嘴抽冷气。
他哭笑不得的伸手帮我按揉,一边忿忿,很受伤的样子,“干吗这么大反应?!我又不是色狼!你很怕吗?”
我扭头不说话,脸上身上余热未消。
“好了!别胡思乱想啦!” 他笑着拉开车门,“快下车,看看我送你的第三件礼物!”
我呐呐地随他下了车,转过身,怔住。
竟然,竟然站在了山巅!
仰面即天,俯首为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云雾弥漫在眼前,远处一切如梦似幻。村庄、流水、田野,都尚在沉睡,山谷是一片静谧安详。
暗黑晨曦中,涌动的岚霭缠绕着,翻卷着,似乎要宣布什么即将到来的讯息。
风突然轻悄起来。
我嗅到一丝熟悉的温暖的芬芳,是什么呢?仿佛香橙花的味道?
远空,闪亮的启明星暗淡下去,天际的那一抹微白亮起来,水粉、淡红、明玫、赤霞,一层层的云波燃烧起来,光焰汹涌澎湃,仿佛是光明使者与暗夜幽冥正激烈的胶着、搏杀;而终于,在天与地的交接处,一弯纯粹的婴儿般的绯红探出头,然后,在一用力,初升的朝阳甜甜笑着,明媚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温柔的暖红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山野,好象入浴的美人薄纱尽褪,坦荡而喜悦,沐浴在干净明朗的阳光之下。
是大自然酝酿的奇迹吧,还是因为我刹那领悟的欣喜?为什么以前所有的日子,日出日落都平淡无奇,唯今朝,在我眼中是如此绚丽?!
熟悉的双臂环绕而来,自背后将我揽入他的怀抱。我们相依而立,屏心静赏这一片属于天地的美景,这一刻属于我们的温存。
良久,他悄声耳语,“怎么样?慕心,有没有找到答案?”
我转过身,凝视他澄澈的双眼,点头回答,“是的,我已找到我要的答案。远雷,只要有你,我不再逃避,不再害怕!”
闭上眼,第一次,我主动奉上自己的唇,热烈地久久地吻他——此刻,眼前,是我最倾心的人。不问过去,不畏永远,只为了今天,我们共同迎接的旭日飞红的今天!
万千金丝织就灿烂辉煌的网,将我们偎贴的身影笼罩,柔暖无边。
墨林出版社的吴老头看到我来,眼睛笑的没了缝,“稀客稀客呀!怎么今天大驾光临了呢?”
我笑起来,“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呢!我们这些人说是自由撰稿,还不是天天码字数格子挣钱,上门讨饭吃差不多,哪里敢自称是客呢?”
他翻看我带来的书稿,对基本框架还算满意,却又吞吞吐吐地问,“厄,我说小陈,听说,那个常----常锦声认你做干女儿?”
“没有的事!”我连忙否认。
他有些犹豫,“小陈,你也知道现在出书宣传包装最重要,你知道,如果借一个名头------”
我起身欲走,“说过我和常锦声没有关系,如果强贴关系,吴老师,您实在让我为难。”
他慌忙拦住我,“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嘛。不过,如果想书畅销,搞个签售会也是必要的。你---有没有善于策划的朋友啊,把签售搞的新颖一点,卖的成绩好,你、我还有这家出版社面上都有光嘛,对大家都好,你不妨考虑考虑啊?----”
是啊,笔耕之人也不过求世间的共鸣,多多益善,我亦无法拒绝。
策划?还有谁更合适更知晓我心呢!只有我亲爱的安安啦!
约在丽晶的咖啡座碰头。
老远看到袅娜身影,BUBEERY格子风衣,大大圆墨镜,纤纤七分高跟尖头鞋,哗!奥黛丽-赫本再世!我小小声吹一记口哨。
美女摘下眼睛,笑微微,“喂,陈慕心,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美人儿,有事想请你帮忙。”
“别这么急么,总该让我先填填肚子!”
她口齿伶俐地报下一大串甜点名目:茯苓冻、抹茶糕、芒果西米露、椰香玫瑰羹-------侍应生笑不动。
我没好气,“你诚心要把我吃穷是吧。稿费还没着落呢!”
她吃吃笑,“急什么,大把银子等你赚,就看你伸不伸手?”
“说的好像赌场老板娘似的,我可是好公民,奉公守法,你可骗不到我!”
“咦?那又叫我来,是谁说有事请我帮忙?”
“好好好,好小姐,你尽管扫荡吧,看吃成个肥婆,林以明还要不要你!”
她不接了,闷闷喝起咖啡。好半天,抬头问我,“什么事?”
“哦,想为新书作一下宣传签售,不知道能不能主持策划工作?”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过两天拿方案给你。”
我松口气,利落人办利落事,这能干小女人叫人放心!
她忽然抬头看我,“唔,你---你和雷洛最近怎样?”
我不解,“怎么,他工作上有什么问题?”
她摇头,“那倒没有。他是我经手事务的新人中最成熟的一个,很会为人着想,很卖力。只是------只是,我怕他是过于聪明了一些呢!”
“怎么说?”
她不回答,慢慢吸完最后一口西米露,眼神飘忽起来:“你----你知不知道,呃,那个,最近,他和常锦声走动的很密切?我帮他接了一个商业广告,但是,他宁愿放弃这笔酬劳,转接林以明拍摄的公益广告,恩,常老头像是很欣赏他。而且-----”
“而且什么?”我急急问。
她犹豫一下,“大概常锦声也常常从他那里探知你的一些情况。我看,他们聊的很投机。”
我颓然,他和常锦声?我是不是,早该想到呢?真是笨!
她稍稍有些不安,“阿心,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恩,可能是有点复杂,但也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毕竟,他现在真的对你很好,是不是?”
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抬手一看,苦笑起来,“看看!看看!这帮家伙,没了我连件合适的服装都准备不好!我是不是该喊救命!”
我勉强地笑,“你去忙吧,不耽误你。”
她站起来,想想又绕过来搂搂我的肩,“或许我不该多嘴的呢!不过,也许一切都很简单,如果有疑问,应该尽早弄清楚,不要放在心里面,对吧?!”
她翩然离去。
侍应生送来又一批甜点。哦,只剩我一个人了呢,算了,一个人也可以消灭!
我正愁眉苦脸地消化这一大摊西点,突然瞥见隔壁桌前立起的娉婷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是谁呢?纤薄的肩,不盈一握的腰,哦,是她!想起来了,是演过纳兰云裳的符灵依!灵敏聪慧,秋水依依,真是人如其名呢!不过,她身边的男人,又是谁呢?看上去,仿佛是个富家小开的模样。
咳!你还有工夫管别人的闲事,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呢!我恨恨,低头继续“奋口疾吃”。
那个漂亮的身影却飘了过来,欣喜的喊,“慕心姐,是你!”
我狼狈地抬头,装着刚看到,“是你啊,灵依,怎么有空和朋友喝咖啡吗?”
她抿嘴笑,拉过身边敦实的年轻人,“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纪韬,他是铭传广告的董事长!”
我惊讶了,这么年轻!唉,我辈几年前出来混专员混主管混经理,人家一脸青涩胎毛未褪,已经是董事长了!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好你好!”我与他握手。不用看,闻也闻出来,这女孩子牵动着他的心,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她身上。光看外型么,是粗壮拙硬了些,和飘逸的她站在一起并不般配,但是,有背景有头衔有名号呢!况且,最重要的,或者符灵依就喜欢这种类型!
听,她说的这么大声,大的好象要给全世界人听似的,“慕心姐,真不好意思,本来应该请你喝被咖啡的,不过纪韬要陪我去逛街买首饰,稍后我们还要去挑跑车,只好先走一步了。抱歉,下次请你喝茶。”
我被她脆亮的有些异样的嗓门吓一跳,赶忙摇手说再见,别人的幸福时光我可耽误不起!不过,她也没必要这般炫耀吧,这声音,响的有些过分呢!
他们两个人慢慢向门口走去。
可,突然之间,我分明看到,符灵依迅速而慌乱的回头扫了一眼,很紧张的样子。可能是没有发现什么吧,她仿佛安下心,转回头与身边的他亲昵说笑。
侧面的台子边,有一个男人缓缓立起,呆站着不动。他凝铸的目光追随着她,凝视着她俏丽的背影。
啊,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狂热的有些可怕的阴鹜目光呢!
这男人好象被施了魔咒般,不由自主地跟过去,跟着他们两个人的步子,一直走过大堂,走进旋转门。
这无声的一幕,恰巧落在我的眼里。是怎么一回事呢?新欢还是旧爱?或者是她热情的影迷?
我摇摇头,思绪再次纷乱,面前的各色甜品也失去了一向强大的诱惑力。
“你-----你究竟怎么回事?干吗最近老不见我?”他在电话里问。
我叹口气,“你最近很忙吧?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新书出版在即,我不能在人人为我忙碌的时候,自己却安享高枕---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梦啊,只不过,没想到醒的这么快而已-----”
他咆哮,“你在说什么!你别老自以为是,想什么就是什么------我也很忙的-----你就这么不能体谅吗?!”
我气起来,“ 我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不也很自以为是吗?你不是很聪明吗?是啊,你是够忙呢,常锦声被你收服了吧,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忙的很值得啊!”
他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压抑的粗重喘息,然后,他居然问,“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我气哼哼地问,“你达到目的了吧?你----你一开始就接近我的目的原来只是这样!我真是蠢!相信你说的鬼话!鬼话,都是鬼话-----”我奇怪自己为什么并觉得特别难过,是因为他这样坦白直率吗?
不行,我被欺骗了耶!怎么能这么简单放过他!搜肠刮肚的回想所有看过的电影小说,女人被男人欺骗和利用时,应该说些什么样的气话?!
他不是应该先软言好语地解释一番?!然后,不是应该要扑过来抱住我痛哭流涕、指天顿地的忏悔?再然后他不是应该送上大捧鲜花大篮水果大个毛绒玩具哄我开心?!
真可恶!他竟然什么都不做,还问,那又怎么样?!气死我了!
想着想着我嘴一扁,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快哭了。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一阵大笑,他笑的那样响亮,笑到快要岔气,笑的让我没有伤心只有羞愤,“该死的!你笑什么?”
“喂,陈慕心,”他好容易止住笑,喘过气来,“你写小说走火入魔了吧!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容易上当的白雪公主呢!以为我通过你好骗取百万家产,然后再把你踹了去另寻新欢?你不要紧吧,我又没有在拍《尼罗河惨案》,你想的这么恐怖干吗呢?”
我瞪住电话筒,手臂青筋暴涨。
“嗳嗳,你在听吗?”他强忍着笑,还继续聒噪,“我跟你说,人家一个老人,挂念你这个小朋友,我偶尔陪他聊聊天,这也犯法?说到事业么,这么成功的一个实业家,我有机会当然要跟着多学学啦!你干么想的这么不堪?真要命,别人看你以为是聪慧可爱的公主,我怎么看你,怎么都这么像一头犟驴呢?又笨又倔,还爱胡编瞎想!”
什-----什什么?犟驴?!啊,我忍无可忍了,冲着电话大吼,“靳远雷!我跟你没完!”
他笑的更起劲,“好好好!没完就好!现在没完,将来没完,我跟你一辈子没完才好!”
我“砰”的摔下电话,兀自气恼不休。
日历上那一圈被我划出来的数字,红的醒目。2月14日,是西方的情人节,Saint Valentine\'s Day!不过,也是我的生日。唉,亲爱的妈妈,我在这一天出生,虽然有千万对恋人与我同庆,不过岂非便宜了我将来的那一位?别的女孩可以享受生日和节日两次不同的喜悦呢,我只好被克扣压缩成这仅有的一次啦,原谅我吧,有时候会小小的郁闷呢!但也不错,至少,这是一个容易让人记住的生日。
可是,我要告别青春了呢!好惨!是谁说的,女人的青春只有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这天杀的诅咒啊,败坏我今天所有过生日的兴致。我警告幼安和林以明,不许来送礼物,我要一个人,静静地,默默地,挥手告别自己的青春,我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啊。
过了今天,我就彻底和年轻说拜拜了,好可怕!我的眼角是不是要起第一道眼尾纹?我的眼袋是不是很容易就变的发青发黑?我的皮肤是不是从此开始不再光泽白皙?我的脸庞是不是从此不再有迷人的红晕?呃,我是不是要改变熬夜写作的习惯?我是不是要购置贵的惊人的护肤品,譬如这个霜那个露还有什么SK-Ⅱ?我是不是要戒烟戒酒戒咖啡,啊等等,我从不抽烟,那么戒糖戒油戒脂肪?我是不是从此不能多吃蛋糕不能多睡懒觉否则就会吹气般发胖?
饶了我吧!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趣可言啊!
天啊,还有,乌黑的长发即将枯黄分岔?纤软的双足即将粗糙起茧?清澈的眼睛即将黯涩无光?------怎么办怎么办?
还有还有,我仿佛还看到,多年后孤独的自己,象一个可怜的老巫婆,穿一身污浊的黑,抱一只肥胖老猫,看着窗外,偶尔咧嘴阴森森的一阵笑,露出稀疏残缺的几颗牙,摇摇欲坠-------
呜——,不活了,没法见人了!英雄挂甲,美人迟暮,人间惨剧啊————
门铃丁冬,打断我神经兮兮的狂想。
我不耐烦地说,“谁啊,我不在家!”
门外的人一愕,然后笑起来,“开门吧,是我。”温厚的声音有一点陌生。
是他——区祖辉。
他踏进屋来,规矩的在沙发上坐下,笑着环顾左右,“很清雅的小屋哦,看起来,你一个人生活的不错嘛。”
我摇头,“都是父母留下来的,凭我自己的本事,只能混个温饱吧。”
“哈!这么谦虚?”
我的眼睛盯住他带来的篮筐,“这是什么?”
“呃,”他顿了一下,“今天,好象是你的生日?”
“喂,我可说过今天不收任何礼物的啊?”我意图拒绝。
他却笑着打开篮子,“我知道,你既然不肯收礼物,但也不能拒绝我自己带一点东西来吃吧?”
是一篮子的香橙!他当然知道,选择我钟爱的SUNKIST香橙!
我叹口气,有些事,真是挡也挡不住呢。
这种人呢,我多少知道一点,手表只戴瑞士的芝柏或康诗丹顿,西装只挑阿曼尼或圣罗兰,配饰会用登喜路,运动永远高尔夫,甚至偶尔会去郊区骑马。不不,我不是他,他亦不是我的那杯茶。
他是个太有品位的人,和他聊天是费心的享受也是高雅的负累。
或者,他只是寂寞?只是一时好奇或者冲动?换一道风味?
他心满意足地享受完我准备的简单晚餐,看看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很开心。”
我微笑,“谢谢你,祖辉。”
他再一次郑重地说,“慕心,祝你生日快乐!感谢老天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我送他到楼下。他摇下车窗,凝视我,“虽然可以让你叫我一声哥哥,但我不想这样做。”我装糊涂,朝他挥手。
他发动车子,最后再叮嘱了一句,“爸爸很想你,有空的话,请过去看看他。最近,他身体不太好呢!”
哦,我沉默了。他的车缓缓离去。
靳远雷突地立到我面前,我骇一跳,“见鬼!你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吗?”
他定定看着区祖辉消失的方向,讽刺地笑,“兄妹情深啊?----好精彩!”声音里是明显的嫉妒。
我快步往回走,“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晚安。”
他却一把攥住我,拖起我往他的车上一推,“带你去一个地方!”
又来了!
我还没坐稳,车已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赌气,一路上不和他说一句话。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头鬼!
这家伙!竟一路将车开到了海边!干嘛?耍COOL?玩浪漫?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标准寒冬腊月啊,就算想上映韩剧《冬季恋歌》的海边情节,也考虑一下人家脆弱的心脏和纤弱的身躯能不能承受的了啊,我我我,可是天生最怕冷呢,一到冬天就手足冰冷,像冷血动物那样冰冰冷哎------
啊---阿嚏------我很不雅观的打了个喷嚏,发现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开了车厢头顶的天窗,呼啸灌入的寒风让车里的暖气消散一空。他---他他他诚心想让我结成冰球是不是?我牙齿下巴不听使唤的打着颤,狠狠瞪住他,恨不得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他突然开口说,“慕心,我们讲和吧,好不好,别象小孩子似的发脾气。”
谁是小孩子?!我不理他,忿忿说,“我要回家!”
他语气软下来,真的好动听,“那么,我道歉好不好,不管我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事,让你不开心了,是我不对,我道歉,好不好?”
啊,别用这样温柔的说话,别用这样诚恳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我会投降!
可他还在继续,是我无法强硬面对的温柔,“慕心,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只是别不说话,别不理我,也别跟我怄气。如果不能看见你笑,那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切!我憋不住了,讨厌!什么肉麻恶心的话都说的出来!嘴刚咧开,看到他倏然闪亮的眼睛,我又懊悔地跌脚;真不争气!怎么两句陈词滥调又骗到了自己?还笑?!
他轻快地说,“你笑了!表示你已经至少原谅我一半了,是不是?”
我闭紧嘴不回答。见鬼呵,陈慕心,你就这样禁不住他的诱惑?可是啊,这么帅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甜这么软的安慰,我干么无动于衷?又不是阶级敌人!又不是国家利益!
可怜吧,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傻傻小女人而已!穷追猛打、决不宽恕的豪情女权主义已被我抛诸九霄云外去。
他兴奋起来,跳下车去,“你等等我啊-----”
我呆呆坐在车里,又一次感觉到心里冒起一个又一个粉色的圆圆的气泡。
唉,陈慕心,你被打败了,不是败给他,而是败给自己不听话的心。你的一颗心,始终是赖在了他的身上啊,这样的话,即使是□□,只要是他亲手微笑的递过来,你也必会欣然饮下而甘之如蜜!
当然,他没有送来□□,递到我眼前的,是一只拙劣的淡橙色蛋糕,希奇古怪的形状,我从没见过这么差的手工!这是美女能吃的吗?
他有点难为情的挠挠头,嘿嘿一笑,“虽然我做道具是一流,不过做蛋糕还真是第一次。没想到奶油一点都不听话,好容易做出来的,你将就着吃吧。”
我的眼睛开始傻呵呵地眯起来,香橙的味道让我陶醉,咽一下口水,我好奇的问,“你做的,这是什么呀?”
他绽开全世界最具诱惑力的微笑,牙齿闪白,“慕心,祝你生日快乐!这是特意为你而作的,心型香橙慕司蛋糕!”
心型香橙慕司蛋糕!陈慕心!他----他竟然将我的名字嵌入其中!
危险啊,看着他微笑的脸,看着这诱惑的蛋糕,看着他渴望的眼神,这所有,都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可是,心已经沦陷,最后的马其顿防线亦将全军覆没!我深知,却不想,一点也不想逃脱- - -
- - - - - - - -- - - -
车顶的天窗无声无息的关闭,关住了车外凛冽呼啸的寒风,却关不住车内汹涌澎湃的激浪。
我阖拢双眼,宁静而羞涩,迎接他给予自己的洗礼——这宛若新生的初夜,和他一起,羽化破茧。
他温柔的吻蔓延。
随着他灼热的呼吸,轻轻起伏、震颤;一阵微微的刺痛之后,狂潮袭卷而来,体内千百亿万的细胞慢慢碎裂,飞溅,散布成无数的更为炽烈的火焰,燃烧,燃烧,每一寸肌肤都燃烧成沸点;灵魂旋舞,如蝶振动双翼,跃升甜美的彼岸!
- - - - - -
也曾坚持:步入礼堂的新娘婚纱一定要纯洁无瑕;也曾立誓:只有在新婚之夜才能将自己完整的交付于那一个他;可是,倾心如火,所有的贞洁戒律如此不堪一击!
眷恋他,如林间饥渴的鹿眷恋纯净的溪;也只有,也只有面对深切慕恋的他,才能如此坦然,如此澄澈,交出自己,回归本原;让自己随着他的步伐,走进上帝创造的神圣乐园,走到硕果累累的苹果树下,完全地,放纵地,只作最简单快乐的亚当与夏娃------
寒风依旧敲打,海浪依旧喧嚣,我不知道这一刻,是否已走到海角天涯?
即使漫长湍急的时光流逝而去,即使衰老令我遗弃所有的记忆,也依然不能够忘怀,忘怀曾经这样热烈的缱绻,一如海与天之间亘古不变的交接。
是啊,怎能忘记?怎能忘记那一夜海潮相伴的缠绵?怎能忘记那痛苦及至欢愉的泪光点点?又怎能遗忘,他曾那样疼惜而狂喜地轻吻我的指尖,一声又一声幸福的呢喃,“慕心,慕心,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了-----赢了你,输了全世界又有何妨?!”------
那一夜,我何尝不是赢得了他?!
海会枯,石可穿;山能移,星辰亦可转。
所以,我不相信海誓,不需要山盟,因为没有谁,能够见证永远。
唯以此生这一瞬,刻骨,铭心,无悔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