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传说中的面圣（1 / 1）
俺终于活着回来了！！！！！！！！！周末早晨是睡懒觉的好时候。如果像今天这样正赶上四月末，那就更好了。供暖早已经停了，清晨的气温却依旧有些寒凉，“焐被窝”无疑成了最幸福的一件事。而对这学期每天上午第一节都排了课的217诸君来说，这样的时光尤显珍贵。
但遗憾的是，217的几位今天却都没有睡成懒觉。
何斌半躺在床上，翻着《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可巴斯克维尔庄园的那只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看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
当然，这不能怪他，要怪就得怪黄乔。因为，今天就是传说中黄乔要去“面圣”的重要日子。
早上六点，宿舍的灯刚一亮，那厮就起床了。叮叮咣咣一路折腾到九点，搅得一宿舍人不得安生。好不容易见他翻箱倒柜开始换衣服，大家满以为这次终于可以送走这尊“瘟神”美美睡个回笼觉了。哪知，热闹才刚刚开始。
“起来！起来！都起来！”黄乔把半梦半醒的兄弟们一个一个从被窝里拉起来：“快，都给我点儿意见来！”
章晓峰把被子卷在身上，裹成个“皮虫”样，从上铺伸出半颗“毛发耸然”的头来：“教主，您老人家还要什么意见啊？！我的洗面奶不是已经孝敬您了嘛！”
“你们帮我看看穿什么衣服好……哎，我说，穿西装去会不会太正式了？看着跟招聘面试似的……”黄乔曳了曳西服领子，皱着眉头，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
“嗯。那你就穿你那件夹克去呗！”丁羽心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涌出一大滴眼泪。
“那件？！不行，不行……那颜色太老气了……”
“那不显得教主你少年老成稳重可靠么！”
张军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口齿含混地“马屁”了一下，希望黄乔赶快决定，然后赶快出门。
“这话你跟院门口三爷说去！少跟这儿糊弄我！”黄乔气哼哼地瞪了张军一眼。
孙老大从上铺探出半边身子，冲着张军嘿嘿一笑，道：“老猴儿，你不知道院门口三爷收了一件跟咱教主一个款式的旧夹克天天穿着呢么？！你这可是含沙射影故意讽刺教主啊，小心教主一怒之下拿你祭旗！”
张军听了，口是心非地告了声罪，提议道：“那要不……教主您裸奔去得了！表明您跟人 ‘坦裎’相见，多好！”
其他人听了，纷纷跟着叫好起哄。
黄乔扫了众人一眼，笑着狠啐：“嘿~~我说，你们丫这是打算逆袭教主怎么着？！小样儿一个个□□儿尿尿，都反了你们了！嗯？！”
没想到，哥儿几个反而更来劲了，扯着嗓子“裸奔！裸奔！裸奔！”地嗷嗷直叫。
何斌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合上书，开口提醒黄乔：“再不出门你可就来不及了啊！”
黄乔抓起手表看了一眼，叫声不好，赶紧又催问众人：“你们倒是快给我拿个主意啊！”
何斌叹了口气，起身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一件簇新的厚毛料外套，又从黄乔柜子里掏出一件高领毛衣一并塞进黄乔怀里：“赶紧穿上走吧，不然就真迟到了！”
黄乔仔细看了看手上的衣服，认得是摆在某专卖店橱窗里头号称“秋冬新款”的主打款式，忍不住咋舌道：“啧啧……文武你啥时候买的这衣服？够抖骚啊！”
何斌瞪着黄乔，把脸一沉：“你丫爱穿不穿，不穿还我！”
到嘴的鸭子，黄乔哪儿舍得放，连忙陪着笑麻利地换上衣服。然后，抄起孙老大的定型发胶，往自己脑袋上“嗤嗤嗤”一口气喷了足有半瓶多。
孙老大看了心疼得够呛：“行了吧，教主！您那头梳得比驴粪蛋都光了，还喷啊！”
“啧，我这不是要以防万一么！”
“哎哟喂，您这发型，刮十级台风都乱不了！您还要防什么万一啊？！”
“唉唉，左护法，别那么小气么！”黄乔拨着头发，又喷了几下，这才罢手。
他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冲兄弟们道一声谢，然后衣着光鲜地顶着那颗比驴粪蛋还光的脑袋出门去了。
黄乔照着贾宁的指示换了两次车，终于找到了隐于市中心某处的大院。
两人约的是十点半，黄乔早到了五分钟。哪知贾宁比他更早，黄乔隔着老远就看见她站在传达室门口冲自己挥手。
黄乔一路小跑奔到贾宁近前：“等半天了吧？！跟你说等我打电话上去你再下来么！”
“不要紧，我也没等多久。走吧！”贾宁轻轻摇了摇头，挽住黄乔的胳膊就往院里进。
黄乔回头看了眼传达室，诧异道：“不用登记么？”
“没事，门口警卫认识我，再说我爸早就已经打过电话下来了。”贾宁笑着一迭声地催促：“快走啦，我爸妈都在家等着呢！”
但其实，贾宁并不像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轻松，黄乔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傻丫头！”黄乔用力握住贾宁的手，笑道：“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你真不紧张？”贾宁顺势往黄乔身侧贴了贴，不无担心地嗫嚅道：“我爸……就连我都有点怕他……”
黄乔一直都知道贾宁是高干子女，但他却从来就没有兴起过仔细询问贾宁身世的愿望。直到春节带她回家，听自家母上大人跟她聊天，这才知道贾宁父母这个“干”到底有多高。
黄乔暗暗叹了口气，老实承认：“其实，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当然，省略号后面的话，黄乔忍住了没说出来——不过，这种紧张并不单纯只是“见女朋友家长”的那种情绪。
贾宁的母亲黄乔是已经见过的。但他还是被“丈母娘”开门迎客时的那股热情劲儿给吓了一跳。毕竟，两个人先前才只有一面之缘，说过的话更不过寥寥数语而已。
黄乔客客气气跟“丈母娘”打过招呼，寒暄了两句，就准备换鞋进屋。正脱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很亲切的声音在里屋响起。
“是小黄到了吧！来来来，快进屋，快进屋！”
黄乔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凤辣子，心里不免又有些打鼓。
贾宁的母亲笑着“哎”了一声，一面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黄乔，一面应道：“老头子，你先把茶沏上吧！”
贾宁在一旁看了，不声不响地把那双拖鞋放回去，又重新翻出一双全新的男式脱鞋递给黄乔。
看着“丈母娘”一脸戏谑的笑，黄乔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声对贾宁道：“随便找双鞋给我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贾宁抿了抿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你下次来总还是要穿的……”
“丈母娘”似乎还想说什么，里屋的“凤辣子”却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你们在外头磨蹭什么呢？！快进来呀！”
“来了，来了！别催，你这急脾气就不能改改……”说着，“丈母娘”留下一句“你们换好鞋也快进来吧”就先进屋去了。
贾宁凑到黄乔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爸是个急脾气，你甭理他！”
黄乔倒不怎么在意，换好鞋子，大大方方拉着贾宁的手前去“觐见”大家长。
贾宁的父亲原本坐在房间中央那张乌木圆桌后头沏茶，看见他们俩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可以说，黄乔对贾宁父亲的第一印象，用“惊艳”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
黄乔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身材敦实、面容严肃的老派军人。而实际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这位老人，穿一件淡粉色的暗纹衬衣，袖子半挽着，露出一双筋骨分明的手；笔挺的烟灰色西裤，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灰白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端正的五官放在任何时候看，都是典型意义上的英俊；除了眉心、眼角和嘴角有几道皱纹外，整张脸看上去干净而光洁。尤其是那双眼睛，修长明亮、神采飞扬。一番打量之下，黄乔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年龄来。
“这是我爸。”贾宁轻轻推了推黄乔的胳膊，示意他上前打招呼。
黄乔毕恭毕敬地微一鞠躬，道：“叔叔好，我是黄乔。”
“嗯。小黄啊，总算是见到你本人了！来来来……”贾宁的父亲拍了拍黄乔的肩膀，把他领到圆桌旁坐下，递上一杯茶：“咱爷儿俩今天可一定得好好聊聊。宁宁啊……”
“爸爸。”贾宁垂着手，在一旁答应。
“你去厨房帮你妈准备午饭吧！”
贾宁有些担心地看着黄乔，没有动。直到她父亲用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嗯”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母亲走了。
“小黄……”等贾宁母女俩离开，贾宁的父亲才开口道：“宁宁春节的时候去你那边，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您太客气了，叔叔。”
贾宁的父亲端起茶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话锋一转，问道：“唔……你跟宁宁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
“是吗？！”
“嗯，贾宁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你对宁宁的评价……我已经听她妈妈说过了。”贾宁的父亲点了点头，道：“接触时间长了，你对宁宁的看法没什么改变吗？”
黄乔想了想，道：“当然有。”
“哦？说来听听。”
“嗯……也说不太好，只是觉得……”
贾宁的父亲突然笑着打断他道：“呵呵，感觉有压力吧！”
黄乔讶然地看着贾宁的父亲，心说这“凤辣子”果然有两把刷子。既然人家直来直往，自己说话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里，黄乔点了点头，大方承认：“嗯。确实。”
“我家这丫头啊，对她自己在意的东西总是特别紧张，所以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下意识里常常会‘用力过度’。有时候，难免让人有点受不了。”
黄乔不知道贾宁的父亲这样子说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用意，便没有接茬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想掩盖这短暂的沉默。谁知贾宁的父亲见黄乔不说话，也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喝起茶来。那意思，似乎黄乔不开口，他就不打算往下说了。
黄乔无奈，只得陪了个笑脸，应道：“叔叔您这么说贾宁，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贾宁的父亲很干脆地把手一挥，道：“你不用有什么想法，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那态度，平静地仿佛只是在评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物。
“只不过，你们两个若要长久相处下去，我们家宁宁还要请你多担待了。”停了一下，他又淡淡补充道：“说实话，我其实并不看好你们两个人的事。”
黄乔没想到会兜头来这么一大盆冷水，握着茶杯的手顿时僵住。
贾宁的父亲见状，呵呵一笑，着往黄乔杯子里添了点茶，道：“我倒也不是反对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只不过呢，知女莫若父。小黄你这样的人……我们家宁宁恐怕降不住啊！做父母的，总是要比儿女们考虑得长远一点，你说呢？！”
黄乔两手捧着茶杯，尴尬地笑道：“叔叔，您这话说得！我们俩之间哪有什么降不降的……”
谁知，贾宁的父亲仿佛根本就没听见黄乔说的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打断黄乔道：“对了，有点东西我想先给你看一看。”
说着，他起身走到写字桌后头，拿出一份资料，先戴上老花镜认真看了看，然后走回去把资料递给黄乔。
黄乔双手接过来，刚看了第一行，就暗自心惊。
这是一份关于他的“简历”。虽然标题上分明写着“简历”，但却巨细靡遗，简直比他自己的记忆都要详尽、全面。
黄乔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贾宁的父亲：“叔叔，您这是……？”
“这份报告，是在你留学期间交到我手上的。”
黄乔把资料双手奉还，脑子瞬间冷静下来：“叔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贾宁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一直在仔细观察黄乔的表情，这个时候，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痛快给黄乔一个答案，而是点了点头，道：“饭应该好了。来吧，先吃饭去。吃完饭，咱再接着聊。”
两个人到餐厅一看，果然饭菜已经齐备，贾宁正在摆筷子。
菜做得很丰盛，而且基本都是黄乔爱吃的。可见，贾宁跟着黄乔回老家的时候是用了心的，对于黄乔的喜好她记得相当清楚。
正经开饭的时候，别的菜倒还好，就只有一样——红烧琵琶腿（俗称：鸡翅根，擦汗……）——这菜用筷子夹着吃很麻烦，抓在手里啃又不雅观。结果，黄乔虽然馋，却也不太好意思吃。这厮平日里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主，但今天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女朋友家去吃饭，当着人父母的面，多少还是有点放不开手脚。
偏偏贾宁的父亲还一个劲地劝菜：“小黄啊，听宁宁说你喜欢吃鸡，她妈妈做这个红烧琵琶腿特别拿手，吃过的人都说好，你一定得尝尝！”
“丈母娘”虽然没劝，可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眨眼的功夫，已经往黄乔碗里夹了一堆菜。那其中，就有一个大大的琵琶腿。
黄乔看着碗里的菜，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叔叔，阿姨，我能不能把这儿当作是自己家那样子吃饭？”
贾宁的父亲微一挑眉，随即点头笑道：“那当然。你又不是外人，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好了。”
黄乔得到许可，当即伸手抓起琵琶腿，一边称赞一边大啃起来。
菜很合胃口，黄乔也不再拘束，一顿饭总算吃得尽兴。
饭后，贾宁和“丈母娘”收拾碗筷，“凤辣子”叫上黄乔两个人在楼下大院里踱步、聊天。黄乔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路过的人一个个都冲着贾宁她爸敬礼，还是有种被狠狠“Shock”到的感觉。
“嗯……你的应变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两个人走出没多远，贾宁的父亲突然没头没脑地表扬了黄乔一句。黄乔倒是有心面带微笑地说一句“谢谢夸奖”，怎奈贾宁父亲那凝重的表情让黄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对测谎技术有了解吗？”贾宁的父亲皱着眉头，又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黄乔愣了一下，很快摇头否认：“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具体的并不了解。”
“唔。”贾宁的父亲点了点头：“小黄，关于你的那份调查资料，其实跟宁宁没有关系……应该说，没有太大关系。”
“那是……？”
“是你自己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宁宁充其量只是让我知道有个叫‘黄乔’的小子在跟我女儿谈恋爱而已。”
“我自己的表现？”黄乔脑中灵光一闪，心里头原本模糊的猜测，此刻蓦地清晰起来：“莫非您是指我留学时候被拘的事儿？”
“嗯。”贾宁的父亲叹了口气，继而又笑道：“宁宁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担心得很。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儿。”
黄乔不知他的“好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低着头没有答话。
贾宁的父亲似乎看穿了黄乔的疑惑，解释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我有我的立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认知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贾宁的父亲想了想，突然用很诚恳的语气问黄乔：“小黄，毕业之后考虑来我们这边怎么样？”
黄乔看着四周围那些即便在午休时间依然行色匆匆的人，有点不敢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脚下这块地，小心翼翼地求证：“叔叔，您的意思是……希望我毕业之后来‘这里’工作吗？”
“对！考虑一下吧！”贾宁的父亲拍了拍黄乔的肩膀，郑重道：“小黄，你绝对是块可造之材！学校可以教给学生很多知识和经验。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天赋的。比如说，冷静的临场反应。再比如，合理的应激处理。……你刚才看到那份资料时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当一个陌生人对你的了解更甚于你自己的时候，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足以在瞬间把人击倒。不过，你，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动摇。”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比起你跟宁宁今后的发展，我更看好你将来在我们这儿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