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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是谁？”织田靖怒声问石在。
石在不耐：“我已经把她的相关资料整理给你了！”
织田靖颓然：“我……我现在怀疑她不是她。”
“那当初拍到她照片时，你又那样肯定的说就是她？”
织田靖倒向沙发深处：“她的样貌，真的跟她一模一样……”
“那你现在怎么又怀疑？”石在问。
织田靖的声音，低不可闻：“她……她不是天使。”
石在笑，几乎笑出眼泪：“原来你有天使情结？靖，你这样的人也能配天使？”
“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什么时候跟你的天使有过情缘？当初只是拿着一张素描肖像就要我满世界找人，还说要找的这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结果，拍到宁愿的照片以后，你又一叠连声的说就是她就是她，非要我派人满世界替你跟踪她……现在，你又说，她不是你的天使……”
“够了！” 织田靖打断石在的质疑：“你去设法调查一下，宁愿她十五……不，十六年前是做什么的。还有，那一年，她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十六年前？”石在惊叹：“那时她还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吧，做什么的？多半呆在学校里。”
“不——”织田靖犹豫了半晌，迟疑的说：“如果她就是她，那么十六年前，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石在震惊：“靖，你说什么？”
“她十六年前，就是现在这样子。”
“你是说，相貌？年纪？身材？”
他不知道她的身材是高是矮。可是……“她的相貌跟十六年前那个她，几乎没有区别。”
石着怔忡：“也许你真的认错了人。”他说，“怎么可能有人十几年没有什么变化？”
织田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叹：“所以我一直以为她是天使……只有天使，才是不会老的。”
樱花树下，石在打量宁愿。她坐在那里，淡定，清冷。
她的身上，有股超然脱俗的气质。他一直以为，这是织田靖口口声声称她为他的天使的原因。
天使？可能吗？天使哪来的护照同身份证。
“宁愿，我有一个朋友说他以前遇到过你。”
“哦。”她没有回头，随口漫应。
“可是他说，他是十几年前遇见的你。”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抱膝而坐的身子僵硬了少许。然后，她转过脸来，微笑，脸上完全看不出着慌的表情：“咦，你朋友是在哪里遇见我的？我小时候的样子跟现在差别不大吧？”
他盯着她：“不大。他说，几乎和现在完全没有分别。”
她娇憨的笑：“哪可能没有差别呢……十几年前，我还是竹竿似的小黄毛丫头，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他讶然的说：“对哦，那他为什么说十几年前看到你，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呢？”
“你的朋友……他确定十几年前看到的……二十来岁的女人……就是我吗？”她也讶异的瞪大了眼睛：“我十几年前，再怎么成熟，也不可能看上去有二十来岁啊。”
正面试探，没有发现疑点。
耸耸肩，决定回去把收集到的她的资料，再看一遍。
没有来得及摊开宗卷遍寻疑点，织田靖截住了他：“查出什么没有？”
他向他汇报，如此这般。
“目前看不出来疑点。”他的结论。
“那么她不是她？”他只关心这点。
“人有相似。”他同情的拍了拍织田靖的肩，“目前我认为，她应该不是十六年前的那个人。”
织田靖眼晴里闪过失落沮丧愤怒诸般神色。“不，我不信！”绝然而去。
他喝了酒。
不，只是浅醺，并未真个沉醉。
只是觉得不甘心。一直不肯正视的事实就那样放大，悍然的逼他自美梦中惊醒。而他一直期盼的神迹，未能发生。
借着醉意，他闯到她住的樱飞园。他在痛苦，她如何可以独善其身。
既然……她不是她，就不必对她怜爱疼惜。
只要这么一个跟她神似的躯壳也罢，总可以稍慰相思。不再怕惊扰到她，大力的拉开木格子的门。
她不在房里。
清风明月映着一屋孤清。她去了哪里？
冲出房门，赫然看到她倚着一株樱花树干，神情悠远的样子。
一颗心，陡然落到实处。为什么，明明她不是她，看到她还在这里，他会有如释重负般感觉？难道，这种感觉叫移情？
“你……怎么不在屋里？”伸手搭上她的肩头，他口齿不清。
她凝望着他，仿佛要自他脸上找寻什么东西。
那清透的双眼，跟他印象中的眼睛，如此相似。他大力一拉她，将她拉入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推拒。
仰起头来，她望他，头发乌黑，眼睛乌黑，而嘴唇，娇艳欲滴，有一种要命的妩媚。
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的眼睛为什么超乎寻常的亮，仿佛天上的明月沉到了她的眼底。
他伸手，在她脸上，细细描摹着那在梦里思忆了千百遍的眉与眼。她怎么可以不是她！她与她，容貌简直有如双生。
她缓缓的伸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对她抚摸：“靖，看着我。”
她叫他靖！
那样温柔的声音同神情。
她是她吗？他在心里狂喊，又开始新一轮的不确定。
沉醉在她的眼睛里，他的神志开始恍惚。迷离。
醒过来时，头很痛。仿佛有千万只小锤子在同时敲打着他的脑袋，后脑勺那里更是象被箍紧般的疼痛。
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看来对付男人，恒古有效的，始终是美人计。”石在打趣他。
他一怔，然后，那个旖旎的夜晚重新回到他的记忆里。“她呢？”张望四周，他问。
石在微笑：“你问我？”
织田靖瞪了他一眼，自己坐起身，把脚套进拖鞋里。
“喂，你要去哪里？”石在拦住他。
再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明知故问。“我要去试探她。”
她昨夜温柔的神情，令他不可抑止的想起故人。容貌相似也罢了，怎么表情眼神，都可以象到十分？不，他一定要确定，她是不是那个人。
石在收起脸上的笑意：“咦，你不是让她离开了吗，怎么又……”
他大惊，反手抓住石在的衣领：“你说什么？”
石在看了他半晌，然后，叹了口气。
他用很慢的手法，一只手指头一只手指头的扳开织田靖的手。
她的确走了。就在昨夜。就在他们共对饮酒之后。她挽着他，一起去到他的密室里。他们在里面逗留了一阵，然后，他亲自开车，送她出门。
据说当时还有保卫问他们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通知保镖随行，却让他瞪了一眼，瞪了回去。还算织田家的保卫负责任，马上通知了相关人士。当保镖开着车追出来时，却发现织田靖的车就停在樱宿外面通向高速公路的路口旁。打开车门，他赫然晕倒在车里，而她，已经全无踪影。
“不可能！”织田靖脸色铁青：“你骗我是不是？”他所说的这些事，他完全没有记忆。
石在状似遗憾的摊了摊手：“你可以向织田祝他们询问。还有，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也还罢了，可否叫你手下那些人不要这么信赖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把我叫来这里？”
织田靖没有理会他。他霍的冲出去。
“真的走了？她真的走了！”密室里，织田靖失魂落魄。
“你都不记得随手关门了？”石在悠闲的踱了进来：“请容我提醒你，保全系统做得再周密，也需要它的主人启用它……”
“她真的走了！”织田靖抬起头来：“她——”
藏在隐秘处保险箱里她的护照已经消失。“她怎么可能偷得到护照？”保险箱甚至需要他的指纹配合一组长达四十六位的密码开启。
“你拿给她的。”石在判断说明。
“不可——”想斩钉截铁的否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泛起一点犹疑。
“没什么不可能的。”石在淡淡的说：“她催眠了你。想必如此。”
织田靖抬起头来，眼睛里是深深暗暗的阴郁，可偏又亮得惊人：“她——在哪里？”
东京。成田机场。
宁愿已经登上了飞往曼谷的波音飞机。
织田家在横滨的势力极大，她不敢久留在那座城市。在高速公路上搭了一辆顺风车，她连夜来到东京。
最早能搭乘的班机飞往曼谷。曼谷也可以，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只要能带她离开这个小小的岛国，便可以。
温柔的女声在机舱内响起，是机组人员在最后一次确认乘客是否已经做好航行的准备。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宁愿侧头望窗外。再见，日本。
不要再见的，是某些人。
昨晚，她终于得到机会，成功的的催眠了织田靖。是上天眷顾着她吧，他居然带醉来找她，才令到她有机可乘。
她诱哄他取出她的护照。她诱哄着他说要与他一起出去兜风。一切都那样顺利，只是在分别时，出了一点小小状况。她无法命令他忘记她，忘记与她相关的一切。
她刚刚发布这条指令，他迷茫的眼睛一下子透出厉色：“你……你说什么？”又惊又怒的语气。
无法再加深这个指令，她的催眠术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而他，正挣扎着自她布下的迷雾中清醒。
“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她娇笑，投进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的神情缓和下来，微笑，然后，原本笑意盎然的眼睛里透出强烈的不置信。
她击中了他后脑的某个部位。
他昏迷。而她逃离。
身边有不安的窃窃私语。宁愿自游离的思绪中抽身出来，不安的注意到，机舱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为什么还不起飞？”宁愿身边的胖男人无疑是耐性最差的一批人，率先大声喝问。
马上有人应和：“对啊，为什么？起飞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温柔的空中小姐赶过来道歉：“对不起，刚才接到调度台那边的信息，调度台的导航系统出了一点故障，所以我们暂时不可以起飞。”
又过了十分钟。
再过了十分钟。
宁愿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逃亡只差最后一步。可是，最后这一步，迟迟无法跨过去。
坐在机舱里，只能够，听天由命。
心里泛起无奈的感觉。宁愿在座位上缩起身子。
“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乘客中，酝酿出了又一波的愤怒情绪。
“就快好了。快了。”温柔的空中小姐已经解释得快哭了。
“再不开，我要投诉！”宁愿后排的一个男士离座而起！“老子不坐这班飞机了！我要见你们机场方面的主管人士！”他拽出行李箱就往飞机门外走去。
“先生！”空中小姐追过去。
比声音更快，才离开座位的男人被一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大力的掷回座位里。
“你——”男人正想发怒，赫然发现舱门方向，鱼贯的走上来七八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个径自顺着走道走向机头，其它人员在舱门口站成一排。
他悄悄的闭住嘴，安份的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
然后，又一个人影出现在机舱门口。
是一名高挺的男子，犹如万载玄冰雕就的冰冷脸容上，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强大的压迫感逼人而来，机舱里每一个乘客都安静下来，机舱里一时静得只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大汉中的一名趋前一步，小声的对男子说：“大人，小姐就坐在前面三排靠窗的位置。”
男子似若不闻的抿紧嘴，大步向机头的位置走去。
第三排，靠右的方向，他停住，含怒隐忍的眼神，锁定靠窗的位置。
宁愿苦笑着，缓缓展开蜷着的身子。终究还是逃不掉啊。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志在必得？
“跟我回去。”平缓的声音，在其它人耳中，似是听不出一丝感情。可是宁愿察觉到了这平缓声音下潜藏的汹涌怒流。她什么话也没有说，驯服的站起身。
并没有行李，所以，离开飞机，也利落干脆。
他既然有办法令既定的航班延迟起飞时间，又怎么容得她不跟他回去。
在前后左右十余名大汉前呼后拥。她走向机场外，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