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四章（三）（1 / 1）
雨落拉着智煦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她略显兴奋地把耳麦塞进自己的右耳对智煦说：“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今天这个节目今天一定很爆的！”
智煦狐疑地看着雨落脸上像花痴一样的神情，不由觉得好笑：“看你平时还蛮理智的一个人，听个广播也值得这么兴奋？”
“我当然会激动啦，Kenny出道都已经快两年了，我每天都会听她的歌，就像每天都看你打球一样。”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参加节目可不像你经常打比赛，这可是她第一次参加节目。”
“去，真没想到女人对女人也可以这么花痴。”他自顾将她给自己的一边耳麦塞进左耳。说实在的，他又何尝不是想要知道这个与莫言有着如出一辙的唱风的Kenny到底有这什么样的经历呢？
“哼，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她很有骨气地将头偏到背对他的一边。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星梦心旅》，我是主持人林若。”此时，他们一边耳朵的耳麦里传来了节目开始的播报。
他和她都在听到开播的瞬间很有默契地停下了争执。收音机里，那个自称林若的主持人还在形式化地讲着开场白：“不同的名人，不同的走红之路，他们都经历了怎么样的心里旅程呢？很荣幸今天我们邀请到了出道两年首次参加娱乐节目的当□□手Kenny。你好，Kenny，欢迎来到《星梦心旅》。”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嘉宾Kenny。”演播室里，莫言正与往常一样安静地坐着，不同的是此时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礼貌性的浅笑。
演播室的外面，透过巨大的玻璃，莫言看到自己的经纪人秋月不安地看着自己。
秋月这样不安的注视自然会有她不安的理由。毕竟，这是这个叫做Kenny的女孩子的第一次上节目。两年前她接手Kenny的经纪人时，对于Kenny不在媒体露面的原则是相当不认同的。当时，她以为像这样不在媒体露面的艺人，几乎是没有什么走红的可能。可是，这个女孩子却以她自己独有的嗓音和甜美柔情的歌曲赢得了众人的喜爱。
Kenny虽然是奇迹般地走红了。可是，做她的经纪人却是相当轻松的一件事情。因为她不参加任何晚会、通告和节目，几乎只要在她录制歌曲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就可以了。所以，当她突然决定要接受这个电台的采访时，身为经纪人的她难免担心自己的艺人会出错。
学校小路一旁的某棵大树下，智煦和雨落都安静地带着一边的耳麦，认真地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首先我要请问下Kenny,你是因为什么才决定踏入娱乐圈的呢？”
“为什么进入娱乐圈吗？”她微微笑了笑回答她，“为了唱歌啊，只是想唱歌才决定参加星点公司两年前的试音的。”
莫言淡笑着说着这样的话时，站在演播室外的秋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演播室里一返往常微笑且温婉的莫言。
莫言这样说的时候，坐在树下石凳上的雨落情不自禁地对智煦感慨道：“哇，Kenny果然跟她的歌声一样的温柔呢。”
智煦没有理会雨落的感慨，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这个通过电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像莫言和絮言的声音。随后他就觉得自己想的有些离谱了，他凭什么以为广播里这个叫Kenny的歌手会是莫言呢？人都有相似，何况只是声音？
与此同时，宇轩正躺在寝室的床上，无聊地打开一直用来收听英语的收音机，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我为了我的梦想而努力，感谢我的公司和所有支持我的人给了我一双向梦想飞去的翅膀。”
“Kenny，虽然你并不是那么骄傲地说自己两年前的试音是多么的了不起，但是我们这些喜欢你的，听你唱歌的人都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唱歌也唱的很好，因为每次听你的歌都让我觉得十分的感动。”
“感动嘛，”她微微怔了怔，然后再一次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点感情的起伏都没有地继续说，“我以为真正觉得感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呢。”
“Kenny，你真是太谦虚了。”
“不是谦虚，”她依然微笑得仿佛定格在照片上的一个表情，“因为，我自出道两年来，一直都任性地不愿意参加任何需要露面的活动，演唱会、签售、采访，甚至，连MTV也没有拍，可是，你们却仍然支持我，让我很感动。”
“Kenny你这样说我们这些喜欢你的人觉得好高兴啊。你一直都不曾露面，所有与你有关的报道都是你公司透露的关于你的行程。而你这样说，让我们觉得我们喜欢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即使你不曾与我们相见，你还是关心我们的，对吗？”
“说实在的，其实，支持我的人，才是我最应该要感谢的人吧。如果没有这样支持我的你们，我又如何能走到今天呢？”
她这样说的时候，演播室外秋月小姐的心情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看来，今天的节目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里面这个女孩子的表现好的出乎她的意外了。
她这样的时候，收音机旁一早就知道她要参加这个节目的夏默不由好笑地扬起了嘴角。这样的话，实在不太像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对于她，他看到的，一直都是一个冰冷自私得令人觉得可怕女子，而此刻，她居然在直播的节目里讲着如此大方得体的言语。
她这样说的时候，智煦完全收起了以为Kenny可能是莫言的想法，因为，像莫言那样冷漠得棱角分明的女孩子，是不可能会说出这样颇为客套形式的话来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宇轩正好笑地准备要换一个收音的台。觉得这样的节目未免太过无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换个音频，支持人林若的话题让他停留了一下：“呵呵，Kenny你实在是很照顾我们这些喜爱你的人呢。听你的经纪人说，你除了喜欢唱歌外，还经常会做的，就是看篮球赛，是吗？”
“是，看球赛大概是我唱歌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那么，你最喜欢的是哪个篮球队呢？”
“最喜欢的，我有好几支喜欢的球队，比蔚海的湘凌篮球队、翔南篮球队，都比较喜欢。”
智煦“嚯”地一声拉下左耳的耳麦站起来。
蔚海……湘凌……翔南……如果这个叫Kenny的歌手不是莫言的话，那么……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可能Kenny也是在蔚海读过书人而已，这并不能说明Kenny就是莫言吧，何况，Kenny之前说的那些话，完全都不像是莫言会说出来的话。
雨落疑惑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智煦问他：“做什么呢？把我的耳麦也来下了啦。”
“哦……没什么……”他在她的疑惑中重新又坐了下来，把耳麦带上。
宇轩本来还以为主持人问这样无聊的问题很好笑的感觉在听到蔚海、湘凌、翔南等词的时候荡然无存。
他没有听到之前的节目，他只是疑惑为什么会是蔚海，难道，是离开两年的莫言吗？她坚持自己的梦想做歌手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在蔚海读过书或在蔚海呆过的歌手而已。
夏默的嘴角依然是微微上扬的。他不再无端地去惊讶他以为她不会做的事情了，因为，她一直都在做着他并不认为她会做的事情。他不再惊讶，因为他不要自己一直都这样生活在她所制造的惊讶中。
那些她在乎的和在乎她的人都在为她这样的言语感到差异，然而，她却好象丝毫都没有考虑到她自己说这样话的后果，继续对着林若说：“虽然我喜欢的不是NBA的队伍，不过我相信这两支队伍都是一些很好的选手。”
智煦的拳头莫名地握的紧紧的。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所有曾经在蔚海呆过且关注高中篮球的人都会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觉得这个叫做Kenny的歌手会是莫言，为什么？
不知情的雨落激动地对着正想的出神的智煦感慨：“学长，Kenny看你以前学校的比赛哦，她一定也知道你吧。”
有看他以前的比赛？智煦丝毫没有反应地看着旁边兴奋的雨落：只是看过湘凌篮球队比赛的人而已，不一定是她吧。
宇轩的神情在听到收音机里这样熟悉却陌生的话音中变得迷惘起来：这个叫做Kenny的歌手会是两年前离开他和智煦的莫言吗？如果是，那么，她现在生活的好吗？
夏默依然只是扬起嘴角听着她从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
收音机里莫言和林若之间形式性的一问一答在他们三个人的耳里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访问。
就在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夏默觉得相当无聊地伸手关掉了之前准备好的收音机。然后，带着他招牌式的笑容走出了寝室。
宇轩没有关掉收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已经听不到收音里的声音了还是在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关掉收音机了。他只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这一切到底真不真实。
雨落依然的心情兴奋，她正有些疑惑地问着智煦：“学长，你说Kenny为什么会愿意参加这个节目？”
智煦还没来得及反驳她“我怎么知道”？收音机里传来林若属于主持人特有的音调：“Kenny，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不得不跟你说再见了。在节目的最后，还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吧。”她依然保持着节目里淡淡的轻轻的语调，恬静地笑着。
“众所周知，你是从来都不参加任何节目的，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参加我们的节目呢？”
“林若，很高兴你问我这个问题。”她依然轻轻地笑着，看着林若的眼神变得十分的淡然，然后说，“因为，我曾经收到一个女孩子的信，她说她的妹妹为了隐瞒他们父亲已经过世的消息，一个人离开了她去赚钱，知道这些事情让她和哥哥都觉得十分的难过。她拜托我说，如果我曾经尝试过眼看着一朵花的凋谢却无能为力的无助，那么，就请我在遇到一个叫若若的女孩子时告诉她，请她回家，因为，涵涵很想她。”
莫言微笑着握了下自己眼前这个恍惚了一下的女孩子的手，然后代替她结束了这个节目：“谢谢收听这个节目的朋友们，这里是滨城广播电台的《星梦心旅》，我是Kenny，欢迎大家下次继续收听林若的节目，再见！”
——“如果遇到一个叫若若的女孩子，请你叫她回家，因为，涵涵很想她。”
莫言依然微笑地看着自己眼前跟节目中完全相反的女孩子。林若，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样子，可是，却有着与自己如此类似的经历，只是，她很幸运，她的姐姐比她想象的还要爱她。
电台在林若恍惚的瞬间插入了广告，莫言在广告间自顾走出了录音室，然后迎上秋月有些不安却欣慰的笑容，一起走进了电梯。
林若依然有些失神地坐在录音室播音的位置上。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做的是什么，可是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直到下一个播音员走进录音室微笑着跟她说 “林若，你今天做的很棒”，她才有点回过神来，道了声谢谢，朝电梯跑了过去。
就在秋月为莫言打开出租车的车门时，林若在电台大厦的门口用尽力气对她们喊：“Kenny，是我姐姐，对不对？”
莫言慢慢地抬起自己弯下准备进车的身子，然后慢慢地向大厦的门口走去。
林若走下来，她朝莫言走去，只是，她走的跟跑一样快。
“是我姐，对吗？”她很快就跑到莫言面前，抓着她的手再一次问她。
莫言自顾挣开林若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微笑地对她说：“林若，我不知道你对林涵的心情，但是，她很善良，更重要的是，她是你姐姐。”
林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莫言便转身往车的方向走了。她在上车的前一秒，转身又说了一句：“林若，善良的人是不应该受伤害的。”
林若呆呆地看着莫言上车，然后车子转弯，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意识到自己连声“谢谢”都还没讲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不知多久都没有流泪的眼睛居然湿了。
她想起多年前她与林涵一起窝在家里最小的那个卧室，两张小小的床挨着并成一张大床，好动的自己总喜欢不时地伸手去捏捏或伸脚去踹踹正要入睡的林涵。那个时候，林涵总是不理她，直到被她烦的不行了才假装生气地卡着她的脖子晃，而她就在这个时候乘机窝进林涵的怀里。
她还记得可以在姐姐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应该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但是，比那样小的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却表现得像个母亲似的处处都照顾着她。
母亲……没错，再也没有词比这两个字更贴切地来形容那时的姐姐了。大概是因为母亲早逝的原因吧，姐姐就坚强的像一个母亲。
夜晚的星光下，风吹着路旁的树页沙沙地响着，也吹拂着林若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泪眼朦胧中，她揉揉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咧开嘴角笑了。
她的笑中带着惊喜却也不失自嘲：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看到姐姐的，姐姐……那已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了啊……那些清贫却欢乐的日子，一如她们逝去的父母那般，再也不会回来了……
“若若……”颤抖的声音通过夏夜吹拂着她们的风，轻轻地飘进她的耳里。
林若脸上的表情在风中那幻觉般的身影和声音中显出分外浓重的哭意。
想哭……林若想哭，这是自她离家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若若……”风里的那个声音意外地显得分外的真实起来，真实却依然轻柔地唤着她：“若若……”
她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流着眼泪伸出手。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幻影，还要忍不住伸出手？
然而，她的手心却意外地传来了温润的感觉。
温润……不是幻觉吗？
她伸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却被人拥入一个瘦弱的怀抱。
“若若……回家吧……”林涵的声音低泣在林若的耳边，林涵抱着她，原先满满的一肚子的话只化作一句，“回家吧……”
“姐……姐……”她泪眼婆娑地抱紧跟自己差不多身材的姐姐，声音哽咽在对她的叫唤中。
没有见到林涵的时候，林若觉得自己很坚强。她可以一个人负起所有的责任，然后隐瞒所有的事情。然后，当林涵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发现，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抱紧她……
两姐妹相拥在夏天难得有风的晚上，她们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什么都不用说。
转角处出租车上，莫言摇上车窗，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秋月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表情的莫言，终于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她：“Kenny，为什么你会帮助她们？”
莫言的脸上依然是上车后就没有变过的淡然，只是，她的眼神却在看秋月的时候明显地柔和了许多。
为什么要帮助她们？
她怔怔地看着这样问自己的秋月，然后她的眼里就这样不知觉地浮上了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光浮：“因为，我也有一个妹妹……”
秋月更加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说起家事的女孩子，张大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我也希望我妹妹能回到我身边……”她看着秋月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秋月说这些话。两年来，秋月陪在她身边，帮她安排工作上的一切，然而，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自她离开蔚海后，不管在谁的面前，她都不曾这样流露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感觉。
“你妹妹……”秋月想要安慰她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她看秋月的眼神中流露出难得的脆弱，有那么瞬间，她以为自己或许可以坦白地跟一个人说自己的事情。
急促的刹车打断了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些沉闷的气氛。司机恼怒地摇下车门指手骂着突然横穿过来的摩托车，她们两个紧紧地抓住彼此的手臂，险些摔下座位。身旁零碎的物品散了一些，秋月赶紧伸手将东西给捡起来，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浅色的信封，上面清秀的笔迹端正地写着“Kenny亲启”的字样。
“这是？”秋月地捡起信封。她从来都没想过，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居然会随身带着自己歌迷的信件。
“林若姐姐写给我的信，本来是准备交给林若的。”突然的刹车冲断了莫言先前有些失控的情绪。她淡淡地看着秋月手上的信封，两人间似有若无的距离成了她的保护层。
“我可以看看吗？”秋月实在是很惊讶，林若的姐姐到底在信里说了些什么，可以让向来拒绝参加任何活动Kenny接受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广播员的采访。
“随便吧，反正不需要了。”她转过头不去看秋月手上的那个信封。这封信，她本来想，如果林若也是一个跟自己一样倔强的女孩子的话，那么，她就会将这封信给她，好在林若并不像自己这样冷淡。
秋月看了下莫言与平时一样几乎没有表情的表情，然后展开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