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章（三）（1 / 1）
夜静谧得令人感到诡异，月光静静地泻在智煦家院子里的樱花树上，穿过樱花树，投下在微风中安静地飘荡在地面的影子。
“莫言……”絮言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看黑暗中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再看看自己双手的十指，眼中散发着浮动的光芒，“莫言……对不起……我只是想见见智煦哥哥……”
絮言的声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房间中只剩下风轻轻地吹拂着一片素淡的窗帘……夜又恢复了诡异的静谧……
絮言知道这里不是他们原来的家了，原来的那个家已经在两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付之流水了……两年……在这样漫长的时间过去以后，她那个向来素淡的双胞姐姐莫言终于走到智煦哥哥的身边了啊……
莫言走到智煦哥哥的身边，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是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该怎么办……她这是在想些什么呢？两年前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代替莫言沉睡甚至愿意代替莫言消失的吗？那么她现在就不应该有这样委屈的想法啊，可是……为什么……在重新醒来的两年以后的今天她会觉得如此心痛呢？
两年……两年啊……在生命的长河里，这仅仅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滴，但是在她十六岁的人生里，两年的沉睡又是何等的漫长和孤寂啊……
絮言轻轻地走在智煦家宽大的楼道里，隐隐约约看到从某扇门缝里透出来的些许光亮，那个……又会不会是智煦哥哥的房间呢？
她慢慢地走近那扇门，然后安静地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推进去看看……
——“你还不明白吗？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不是你而是莫言……”
她想起两年前智煦离开她们时说的那些话，有些哀伤地对着眼前的那扇门，难过地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出现在智煦面前的理由。
絮言颤抖地将手搁在门上，没想到却门轻微地移动了下。
原来……房门并没有锁吗？她只要推进去，或许就可以看到智煦哥哥英俊的脸了。可是，她又何苦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智煦哥哥的面前扰乱他和莫言这样平静的生活呢？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就轻轻地由里面开了出来，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犹豫不定的脸上。
此时，她睫毛低垂，双眸闪烁，神色委屈得就仿若一个无故受了伤害的精灵。
她受惊地抬起头，眼前是自己意料中那张思念的脸。她艰难地嚅了嚅嘴唇，却意外地不能发出声音。
智煦有些惊愕地看着站在自己房门口的莫言，纳闷着她不是早就已经睡觉了的吗？
“莫言，三更半夜的，你这里做什么？”他问她的语气并不像平常那般地温柔和细心呵护，因为他今天尝到了选拔赛以来的第一次败绩。那最后一个球就好像噩梦似的缠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是当时自己能瞄得更准一些，那么他们就不会输。
“智煦哥哥……”絮言更加委屈看着自己眼前完全没有对莫言那般温柔的智煦。当她用完全属于自己的声音去唤她最想见的那个人时，她的眼泪就突然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了，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仿佛重重地落在了他们的心上……
“莫言……”智煦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落泪的絮言，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最脆弱的莫言，可是又有什么原因可以让莫言在这样的半夜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突然落泪。
“絮言……”她的声音不停颤抖，仿佛只要风吹过就会被吞没的样子，“智煦哥哥，我是絮言……”
“你……”他虽然早在她这样对自己说之前就已经在莫言的口中得知她的存在了，可是此刻他的眼中却仍然充满了诧异。
她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复杂变化的表情，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光芒，那光芒……是受到伤害的神情，是感到不公的委屈，还有……隐隐约约的恨意……
就是在这样顷刻间，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之前的那些幽怨都在瞬间一扫而空，剩下的，竟意外地是与莫言平时一样的坚强。
“我知道智煦哥哥你并不是怀疑我，”她的语气在看到他脸上的错愕后变得与莫言一样地坦然，“可是为什么你总是更相信莫言呢？”
“你们两个人到底在玩些什么？”他有些恼怒地看着自己眼前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絮言，他刚刚在比赛中吃了败仗，这样麻烦的事情让他感到烦心，“不久前，你才告诉我你是莫言，今天就三更半夜地站在我的房门口说你是絮言，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她们在玩些什么吗？原来她们的智煦哥哥也会有对她们感到这样不耐烦的时候吗？
痛……突如起来的疼痛让她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莫言……”智煦刚出声便发现自己的称呼不对了，现在的应该是絮言了，她这么痛苦的神情……又犯病了吗？
“我怎么忘了呢……”絮言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子飞过，额上冒着细密的含珠，“智煦哥哥希望的不是这样啊……如果从来就不是两个人……或者从来都没有我……那又该多好……”
“絮……絮言……不是的……”他慌忙想要解释自己的失言，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可是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我也可以跟姐姐一样……说不要紧的……”她没有去看他写满歉意的脸，她知道的……她明明知道智煦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明明知道莫言今天早早地就回房睡觉是因为湘凌在今天的比赛中输球了……可是……她怎么办？难道……她真的不该回来吗？
“絮言，药在哪里？”忽视她神情中的不甘和幽怨，他急忙扶住她，用自己的手为她擦了擦汗。
她有些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头，恍恍惚惚地看着一脸关心的他。
她为什么要像莫言那样故意去说那些话呢？她明明知道的啊……她们的智煦哥哥一直都是像两年前那般温柔地对她们的啊……只是，他的心里只能有一个人而已啊……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两年前，她不就是为了他们的幸福心甘情愿地放弃的吗？那现在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回去沉睡吧……这里的一切就留给莫言好了……她不要再让自己难过了……
但是……为什么只能是莫言选择被留下呢？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呢？
她这样想着，然后她就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些从所未有的怨念，让她的身体有些无法承受地开始滑落。
“絮言……”他看着渐渐昏迷过去的她，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是因为受到刺激了还是因为犯病了呢？自从他回到篮球队以后，他就从自己母亲口中知道她们的事情，包括那场火灾的发生，也包括这个身体自两年前的火灾后就患病了。听说这种病在某一时期的白俄罗斯是十分常见的，而她们的病情，也必然是与那场火灾有关……
他横抱起昏迷中的她，一步一步地向她的房间走去。无形中，他感觉有个沉重的担子像铅似的落在了他的肩上，让他觉得无从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