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不知她要流落何方了。我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同她再相见。”
马旅长惊道：“这怎么回事？她不是李家的少奶奶么？又何至于流落他乡呢？”
之涵这才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原委道了一遍。末了，又道：“现在战火连天的，城里人往乡下逃，乡下人又往外省逃，您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老妈子，没钱又没力，这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呢？就算我接济了她这一时，也不能救她一辈子啊！”
马旅长听罢先是红了脸，而后一拍桌子，气道：“他娘的！那李宏也欺人太甚了！陈小姐着实让人同情。那背后告密的人更是可气！我不过同陈小姐近了一些，值得他干那种下三滥的事么？要是让老子查出来，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之涵听了，心中一惊，眼皮猛跳，忙笑道：“您也别太生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马旅长道：“此话怎讲？”
之涵道：“您想想，李宏一气之下赶出了雨姨，这不是把她往你怀里送么？前段时候，您不是还想要过凝香去么？她是小孩子家，哪懂什么男欢女爱的事啊！雨姨可是南京城里出名的美人啊！对您一片爱慕之心不说，今后还能帮着您交际应酬，打通关系，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您说是不？”
马旅长略一思索，笑道：“张太太说的是，我当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是不知陈小姐的意思……”
之涵道：“这好说，她肯定同意的。又能解了眼前困难，又能同崇敬之人一同生活，那还有什么不情愿的呢？既然有了您的准话儿，我也高兴当这个媒人。您就准备着当新郎官吧！”
二人又饮了几盅，各自散去了。
过后，之涵向陈雨前一说，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扭捏了一阵便答应了。
几日后，马陈二人择了个吉日便成了亲，陈雨前也就名正言顺的搬到了后院住。
第 35 章
这日，马旅长出去后，李宏带了几个人到了张府，见了之涵，道：“之涵，雨前可在你这么？”
之涵起身，不冷不热地道：“她又不是我的人，怎么会在我这呢？你们这么闯近来，倒是我要质问你们：私闯民宅，居心何在！”
李宏冷笑一声，道：“我知道这都是你在里面捣的鬼，我先不和你计较，快把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翻脸！”
之涵道：“您可别血口喷人！我说了这没有您要找的人。您要是乱来，我就要报警了。”
李宏道：“那她在哪？”
之涵道：“笑话！人家现在是马太太，当然是在马旅长那儿！那虽是我家的后院，但也是自立门户的，还请您柳叶巷三十号找去。”
李宏气的直抖，一挥手，道：“走！”带着众人出去，直奔柳叶巷去了。
当日，马旅长回到家，见房中一片狼籍，陈雨前则坐在一片阴暗中啜泣，惊道：“这是怎么了？”
陈雨前扑上去，大哭起来，道：“你可回来了！李宏带人来砸东西，还抛下狠话，说让你当心着点。……我受罪也罢了，但他们凭什么砸你的东西，还骂人呢！我命苦哇！原以为嫁给你能过安生日子了，他却不放过我，还说总会要了我的小命。我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然后就去死了干净，大家都消气，都省心。”
马旅长听罢，气的五脏六肺都扭结到了一处，骂道：“他娘的！爬到老子头上来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一摔手出去了，留下陈雨前继续嚎啕。
自从陈雨前那儿东窗事发后，之涵只过去安慰过几回，也不再言语。
几日后，之涵翻看日报，几个印刷体大字映入眼帘：“会芳楼遭扰被迫停业，李老板重病卧床不起”。
她心中一惊，细细看去：“本报讯：昨日夫子庙百年老字号会芳楼中，四人无故惊扰顾客，随意打砸，致使会芳楼损失惨重，被迫停业。老板李宏闻讯后心脏病突发，被送至博爱医院抢救，截止报道时为止，仍未脱离危险。据悉，此次事件为流氓地痞闹事，警方怀疑是仇家寻仇，但此案仍在调查之中。……”
之涵放下报纸，心中空荡荡的，既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哀伤或是痛楚，只是一味地平静。
时间的冲刷能使原本尖利的棱角变的光滑平整，也能使深刻的烙印变的模糊不清。
有时候，对于目标的追逐只是一种目的，一种方式，当真正得到了，一切也随之变的毫无意义。
正思索着，凝香进来，道：“太太，李忠来了。”
之涵回过神，无力地道：“让他进来吧！”
凝香应声去了。
不一会，李忠垂手进来，道：“张太太，我家老爷在医院里，想见您一面。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夙愿，但还请您别计较，去看我家老爷一眼吧！他就快……”说着，抹起眼泪来。
之涵道：“别说了，我们这就走。”
李忠听了，千恩万谢，领着她一路去了。
到了病房门口，李忠退下，之涵独自推门而入。
病房里整洁肃静，只听见李宏不均匀的喘息声，时高时低，艰难的维持着。
之涵走到床前，见李宏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痛苦地紧闭着，乌黑的发丝一夜间斑白了大半。她联想起父亲临死前的模样，又想起小时候李宏待自己的好处，点点滴滴交汇在一起，不禁啜泣起来。
李宏听见人声，微微睁开眼，见了之涵，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道：“之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会原谅李伯伯的，对么？”
之涵跪在床前，柔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您！”李宏道：“是马旅长派人来砸的，不关你的事儿。倒是以前，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和你爹的事。唉！提起来真是羞愧啊！都是嫉妒心作祟，我一直嫉妒你爹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乖巧丫头，生意做的又好，就联合了陈雨前。让她假装坏了嗓子不能唱戏，之后利用志轩对你的一片痴心请他帮忙，故意让你看见陈雨前的落魄。你心眼好，很容易上了当。后来，陈雨前嫁给你爹后，帮我从你爹帐上弄了很多钱过来，否则凭林家的实力，那几个骗子根本不可能搞倒布庄的。”
之涵听的呆了，半晌，道：“那几个骗子也是你们故意安排的么？”
李宏苦笑一声，道：“那倒不是，巧合罢了。当时，我不过顺水推舟，不但整垮了你爹，还让志轩遂了愿。不过，你可千万别怪志轩，他也不过我们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并不知道这许多的！我可以保证，他是真心爱你的！”说罢，用手捂住心口，喘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之涵听的满面是泪，道：“我不会再责怪或是憎恨任何人了，这都是命！一抱还一抱。还是爹说的对，是林家气数尽了，怨不得人。”
李宏也老泪纵横，道：“之涵，我不行了，会芳楼是个烂摊子，但总算是百年老字号，就这么倒下太可惜了。我已经立了遗嘱，将它赠予你。你心细，志轩也是精明人，张仁甫在工商界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怕不能重振会芳楼。这也算是我对林家的一点补偿吧！”
之涵道：“李伯伯您放心，我一定让会芳楼成为夫子庙最红火的美食坊。您也不用提什么补偿，它还随着您姓李，我们不过替您打点罢了。”
李宏道：“之涵，你真是个知书答礼的好孩子。有你的话，我也可以放心去了。”
之涵道：“您这病好好休息，放宽了心，也没大碍。您先歇着，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同志轩商量商量。”
李宏应了。之涵擦干泪水，自回去了。
次日，之涵得到消息：李宏于前一天晚上辞世了。心中又是一番滋味，酸甜苦辣，不在话下。
第 36 章
八年抗战，中国人民凭借着无比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团结一致，终于打败了侵略者，重建自己的家园。
八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一瞬间，然而对于人生来说，却是漫长而痛苦的。
之涵一家在战争中经历了生死离别，艰难度日，终于迎来胜利的曙光。然而，时间与战争已从他们那儿剥夺去太多，却留下太深的伤疤与烙印。
战场上炮火连天，战壕里处处堆放着战士们的尸体或残肢断臂，散发出阵阵腥臭。
愈然背着相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在营地之间奔走，一时一刻都不停歇。在他胸中，一团烈火正熊熊燃烧，促使他忘我地工作，把一条条宝贵的消息和一篇篇感人的报道送至读者面前。
晚上躺下休息时，思念才会缠绕着他的思绪。他掏出金锁片儿反复地看，反复地摩挲，回忆着往昔，憧憬着未来，直到睡去。
这天，愈然正在营房里擦拭相机，赵一全走了进来——他是连队里派去保护愈然的战士——笑道：“大记者，还忙着呐！”
愈然抬头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道：“一全，快请坐！我给你倒水去。”
赵一全是东北人，习惯性地脱了鞋，盘腿在床上坐下，道：“不用，我吃了饭来的。我看这相机啊，怎么跟你相好的似的，整天捧着，一刻不离手，生怕别人抢去了。晚上睡觉不会还放被窝里抱着吧！”
愈然笑道：“我们记者就靠这玩意发报道，能不宝贝么！你说的也没错，它现在就是我的相好，你们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
赵一全道：“你现在把它当个宝，恐怕你真的相好来了，就顾不上这个破相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