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金秋十月遍地金黄,稻田里的稻穗沉甸甸的压弯了腰;高粱露出红彤彤的笑脸;大豆的小肚子神气的胀得鼓鼓的。这时也是最忙的季节,我们忙着收割,忙着把收割下来的庄稼背到山下装上车,拉回生产队的场院里等待冬天封冻。苞米扒掉叶子装到袋子里,再往山下背,一袋子苞米棒七八十斤,往山下背两趟,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两条腿发颤,像虚脱了一样,身上的汗像水一样,顺着脸颊、脊背往下流,一会,衣服全湿透了,被风一吹,凉滋滋、冷飕飕的。光收进场院里还没算完工,还要'打场'。场院的地是泥土的,在没有封冻时没有办法脱粒,所以,要等到下几场大雪,地面封冻了以后,才开始'打场'。
那年,妈妈经常有病,身体很差,不能上山采野果野菜换钱,爸爸又经常去赌博。有时连买盐、火柴的钱都没有,哪有钱给我买棉鞋!一双棉胶鞋才两元多,但是两元钱对于那时的农村,一年都见不到钱的人家,何等的难啊!
场院建在村外,距离我们家大概有两里地远,天寒地冻的大冬天,眼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一口吐沫还没落地就结成了冰凌,刚走了还不到十米远,头发眉毛上了一层霜,变成了白色,手冻得不知往哪里放,脚冻得像猫咬似的痛,感觉就像光脚站在雪地里。无奈之下,我一边把两手拢起来放在嘴边哈气,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最后一路小跑进了场院。要把场院里的庄稼都脱了粒,我们要干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里,我几乎天天跑着去场院,收了工再跑着回家。我的脚每天都冻得像猫咬似的,直到最后冻僵了,都不知道疼了。竟然有一天,我冻得忍不住哭了。
那年冬天我就是穿着单鞋干完冬天的活,每天出工都被冻个半死,中午回家累得草草吃完饭,就头朝下,脚悬在炕外,睡一会,下午再继续跑着去场院。
大半年里,伴着多少泪水和汗水,多少艰辛和艰难,我终于走过来了。好似一朵鲜花还没有盛开就凋零了,刚满十七岁的少女,正是多梦的季节,却过早的尝尽生活的艰辛,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副倦容,一脸的无奈与迷茫。内心无比的孤独与绝望,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很大的洞,黑黑的、深深的,看不到一线光明,看不到一点希望,不知什么时候能离这大山,逃出深山沟。
每天做完家务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拼命的写;拼命的看书;拼命的背单词,以此来消除心里那日渐沉重的孤独与无助。书成了我的朋友,日记成了我的忠实听众,我不断的从书中找寻动力,不停的把自己的苦闷与迷茫告诉我的忠实听众。有时,写着写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泪珠儿滴落在字里行间,于是字迹变得模糊了,纸皱褶了。写累了、看累了就走出去,独自一人沿着乡间小路,踩着厚厚的积雪,到远离村子的野外,徘徊在冰天雪地里,接受着寒风的洗礼,以此洗刷昏沉沉的大脑,冷却空洞发慌的心灵。
放眼望去,皑皑白雪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七彩的光,耀眼而迷人。河流、大地、高山一派银光素裹,就像一个沉睡百年的睡美人,静静的,静静的。只有在这时心中才感觉一点安宁,一丝平静,痛苦稍稍减轻。然后,再慢慢的走回去,继续看书,继续写不会发表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