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三年的集体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回到家乡做一名农民，那年我还不满十七岁，对于又瘦又小的我来说，不亚于跳进了苦海。
如果你有钱，想找一个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那我的家乡是个不错的'人间圣地'。我的家乡四面环山，抬眼望去连绵起伏的群山，重重叠叠，峦峰交错。清晨，一缕朝霞透过厚厚的雾霭，洒向大地，大地披上了新装。一轮红日从山背后冉冉升起，简直就是一幅极美的画卷！春天，悬崖峭壁上的苍松翠柏，如一顶顶华盖。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樱花、梨花、迎春花……红的火艳、粉的妩媚、黄的骄羞、白的素雅、紫的深沉、绿的清新。身在红花绿叶中，会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甜甜的。
夏天，到处都是生机勃勃，郁郁葱葱，走在茂密的深林里，炎炎烈日被茂密的树叶挡在半空中，只能不情愿地筛下一点点阳光，好似星光洒向地面。鸟儿在林间婉转的歌唱，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到处是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看似那么美的景色，那么迷人的地方，胜似人间天堂，但却是我的地狱。记得我第一天下地干活，赶上种苞米，两个人一伙，一个人刨坑一人播种。我被分配播种，一根垄围着山转一圈，我一边往坑里撒种一边再用脚把坑抚平，还没有干多久，我的腿沉的就不听使唤，抬头一看，刨坑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再回头看看，只有我的影子在晃动。我的后面再没有人了，我心里干着急，就是赶不上，而且越落越远。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已经被落下几根垄了，看着人家在那里有说有笑，再看看那些被刨了坑的地垄沟，好似一张张脸露出讥讽的笑容。我的心中一阵阵的酸楚，可是，还是要往前走啊！好在有一些好心的姐姐和阿姨们，她们看到我瘦小的身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还要继续做下去，有些可怜我吧，大家起来七手八脚，只一会功夫，就帮我种完了，然后招呼我坐到她们身边去……..
一天下来，我全身像散了架似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挪一步都很难。我真想就地躺下再也不要起来，但是，我不得不往家挪动我的脚步，盼着快点走完那一段路程。到家我已经没有力气吃饭了，脸没洗、鞋没脱，头朝下躺在炕上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又爬起来，浑身没有一个骨节不痛的，我拿了两个玉米面大饼子就走出家门，边走边吃。吃一个，留下一个中午吃。因为干活的地儿离家很远，中午为了多休息一会，就不回家了。
坚持一段时间以后，慢慢的能支撑住了，虽然还是被落在后头，心里也不再那么着急了。和队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也混熟了，他们经常帮我。休息的时候我就给他们讲故事，以此报答他们对我的帮助。
我一直保持着在学校养成的看书，写日记的习惯，并且还一直坚持自学英语，那时自学英语实在是很难，家里连一个半导体收音机都没有，就靠在学校里学的音标继续往下学。有时去邻居家看电视上的英语讲座，但是又不能总去打扰人家。后来妈妈看我很努力，就用卖山货的钱给我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我的英语才能继续学下去。
出工回来还要帮妈妈作家务，妈妈的身体很不好，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生病，身体瘦得皮包骨，再不能去生产队干农活了，家里的活也只能干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活。好在我和哥哥们都下地干活了，只有两个弟弟在念书，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我也比以前更累了，除了出工还要回来做繁重的家务――拆洗被褥做被褥；和爸爸去磨房磨米，然后把磨下来的米用簸箕筛选出各样大小；给猪剁猪食、熬猪食……
每晚，头刚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从来不知什么叫失眠。第二天还要早早爬起来出工。对我来说，日子不是在过，而是在一天天的熬，我盼着白天的时间快点过去。
地里的小苗冒出了小芽儿，大地慢慢披上了新绿，随着苗儿渐渐长大，我们开始锄地里的杂草了，那是我觉得最苦最累的农活之一。早晨天不亮开始出工，带上中午的干粮。穷乡僻壤的大山里，平地少，山地多，沟沟岔岔里都有农田，最近的也要离家几里，远的离家十几里，中午收工回到家里，吃完饭片刻不停就要往回赶。为了有些休息的时间，早上出工前带好干粮，中午就不回家了，在田边找一棵树荫下，铺上一块塑料布，躺下睡一会，缓解一下疲劳。
锄地的时候，队里分成两个组，每组四十多人，有一个组长和一个‘打头的’，组长负责检查队员们干的活是否达到要求，‘打头的’负责带领队员怎么干、从哪干。通常‘打头的’在中间，两边的队员人字型排开，‘打头的’是队里干活最利落，最能干的人。‘打头的’不下锄，队员是不能下锄的，而每次第一个到地头的也是‘打头的’。
我每天锄地都被甩得晕头转向的找不到垄。七月的盛夏，烈日当头，烤得焦头烂额，就是在树荫下都觉得热浪升腾，更别说在炎炎烈日下拼命的干活了。一根垄还没锄几下，人家就到头了，又捡起另一根垄。我永远是在找垄，永远是最后一个到地头的人。我弯着腰、弓着背，两腿前后分开，两只胳膊用力把锄头伸出去，再用力往回拉，一下、两下、三下…….汗湿透了衣衫，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流进了我的眼睛里，又滴落在我的眼镜片上，我顾不及去擦拭，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眼睛觉得辣辣的，还是要停下来匆忙擦一下，再往下锄。顷刻，又是满头大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流进眼睛、留下面颊、掉进泥土里。真是唐诗里说的那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深山沟里，几乎没有连成大片的田地，所以，从春天种地到秋天收割，全部都是人工操作。小苗刚出来的时候开始锄地，连续要锄三遍地，到了夏末季节还要拔两遍地。虽然，早晚天气凉爽一些，但是，钻在没人高的庄稼地里，厚厚的露水掺杂着汗水从上到下，一会功夫全湿透了。湿漉漉、粘糊糊的粘在身上。或弯腰弓背，或半蹲半跪手脚并用，两只手不停的拔着庄稼间的杂草。两天下来，十根手指头肿得像葱头，指甲周围满是倒刺。夜里胀痛的疼醒好几次，早晨起来握不上拳头。草草洗把脸；匆匆吃口饭，还是要下地。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继续拔那些好像永远拔不败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