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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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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美……”那人在她耳畔沉醉地呢喃,落在她脖颈的吻,轻柔得像午夜的微风。

手指滑下来,拂过她的脸颊,她的鼻翼,她的嘴唇。

不停地拂过,让温柔包围她的每一寸肌肤,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快要融化在这手指的温柔中。

就在灵魂最软弱的时候,听见那人的叹息。

“盈姜,盈姜,你真美……”

他眼里满是迷恋,然而那幽幽的声音,却像一个遥远的灵魂发出来的,“真美,可还是不能和苏泠比。和苏泠比,你就像棵野草。”

就像把利刃,在沉迷到最深处,一切都没有了的时候,毫无防护的灵魂被狠狠地划过。

血淋淋的伤口,痛得连呼吸的力气也失去。

“别这样、别这样,这里没有苏泠了……只有你。”

那人拥抱她无力的身体,融化她、划伤她,然后又拥抱她,紧紧的,仿佛要把她的身体嵌进自己的,“只有你啊……盈姜。”

悠长的叹息,深沉的悲哀,仿佛有魔力的声音。

盈姜用手臂环住他的身体,让自己依靠着他,也让他依靠着自己。

他这样地伤她,可是,在这世上,他们却是彼此的唯一。

玉叶在看她,有点迷惑突如其来的沉默。

盈姜微笑,“她早已不在世上,这些都是传说。”

不在世上?

不在?

玉叶目光流转,“她死了吗?”

“应该是吧。”

盈姜低声,“千年之前,她去了异界,没有回来。”

千年轮回的劫数,五族勇士为了解除世间的磨难共赴异界,每一次都有人永久地留在那个地方,但是也总有人历尽艰难之后回来,将他们的传奇带回世间。

然而,千年前的那一次,全部的五个人都没有回来,没人知道异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到过那个地方,并且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又一次劫数已平静地过去。

秋天微凉的风摩索着枝叶,沙沙轻响。

玉叶抬头,金黄的树叶在风中挣了几挣,脱开树枝,在半空划出悠长的弧线。

原来如此,她想,最后的一环也终于扣上了。

××××××××××××小狸左右望望,没人,缩进屋里。

门闩上,窗关紧,还是不放心,躲进帐子里。

把怀里的包裹放下,小心翼翼地打开。

深紫色的龙涎果,晶润得像宝石一样。

小狸手指轻轻地摸着,滚圆的果实在他指尖滚来滚去,富有弹性的果皮仿佛一按就能沁出水来。

小狸的眼睛闪闪发亮。

拿起一颗,放在鼻端。

真香,那种香仿佛一直透入肺腑,魔力般的诱惑。

嘴都张开了,想想,又放回去。

这么大,这么饱满,咬一口就是两千银铢。

还是去拣颗小的来尝尝。

他把果实重新包好,放在枕头下面。

想想,又拿出来。

放在柜子里?

也不好。

床底下?

……抱着包裹满屋子转。

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只坛子,把包裹塞进去,盖好,看看,勉强满意。

刚刚转身,眼前忽然一黑。

毫无征兆的,就像无星也无月的夜,突然降临。

这种黑暗他很熟悉,那个在树下召唤他的人,就隐身在这样的黑暗中。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立刻感到不对劲。

那人的结界不仅黑暗,而且冰冷,寒意仿佛从每个毛孔渗进去,如果真的有地狱,应该就是那种感觉。

但是,此刻他却没有那种感觉。

眼前的黑暗,就像黑夜一样深沉和自然。

有人低声笑道:“你以为是谁?”

小狸认出他的声音,不由大吃一惊。

但是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一只手卡住脖子,狠狠地压到墙上。

小狸拼命想挣扎,然而他全身的力气在这只手底仿佛化为乌有,他的挣扎就像小鸡在鹰爪下的挣扎。

他终于意识到徒劳,停下来。

筋疲力尽,还无法喘息,憋得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难受。

等他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卡在脖子上的手微微松开一点儿。

小狸猛地透了口气,然后,他眼前出现了一点亮,银白而柔和的光晕,就像云开月出般皎洁。

如果不是在这么一种情形底下,小狸说不定会大声惊叹,因为这光晕实在很迷人,但是此刻,当他望向那光晕,身体却在瞬间僵直。

光晕中,有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小狸从小生长在东荒,遇到过最凶狠的强盗,也看见过最毒辣的凶犯,他们的眼睛血红,充满了野兽一样噬人的杀气!

小狸一见到那样的眼睛,腿脚就变得格外利索,忙不迭地溜走。

然而,看见这双眼睛,他全身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没有脖子上的手,他的腿也迈不开。

这双眼睛里,其实并没有杀气,简直什么都没有。

这双眼睛里只有冷漠,仿佛他根本就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任凭摆布。

凶狠和杀气会让人害怕,想要逃走,然而这种从容不迫的目光,却高高在上,不需要凶狠,就能够令人敬畏,就像人会自然而然地敬畏神祗,因为自己的一切在对方面前都微不足道——谁会妄想从神祗的面前逃走呢?

小狸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渺小得就像只蝼蚁,惟有任人摆布,绝无逃脱的可能。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双平常总是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睛,居然会变得这样令人畏惧。

这一路上,他害怕那个银发剑客,也不敢靠近冷冰冰的祭师,甚至和气的罗离和总是笑眯眯的盈姜也多少让他有些顾忌,而这一位,本来是最让他感觉不到威胁的人。

“说吧,”

穆天慢悠悠地开口,“是谁让你暗算我们的?”

“我……”

小狸直觉地想回答“我不知道”

,然而张了张嘴,后面的几个字却消散在喉咙里。

穆天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放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付你,别忘了,在树上我只要松松手,你早就让‘棘’撕成了碎片。我只想知道,谁指使你干的?”

冷汗从小狸头上冒出来,他哆嗦着嘴唇道:“我不知道……”

穆天淡淡地说:“我难得出手逼供,除非你非要试试看——你是想筋断骨折一样疼上几个时辰呢,还是想让我现在就召唤‘棘’?”

小狸吓得尖声惨叫:“别!——我真的不知道啊!”

穆天一怔,前后想想,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起来,就好像恢复了原状。

笑了会儿,他对自己叹口气,摇摇头,道:“奶奶的,老子真是大意过了头,居然会跟你这么个小鬼儿玩出岔子来。也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小狸连忙招供:“他给了我金子,让我扔包药到火堆里,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真的!我要知道会招来恶灵,打死我也不干。还有,他会弄黑咕隆咚的结界,就像你这个,不,也不是,他那个冷,你的不冷。还有……”

小狸拧着眉,使劲搜罗记忆,“还有,他让我找机会说,有人要杀翼风……”

“等等。”

穆天微微诧异,打断他,“他让你找机会说,有人要杀翼风?”

“对对,那些话都是他教我说的。”

穆天沉默地想了一会儿,问:“他还让你说什么?”

“他还让我找机会提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挺怪的,我怕我记错了,本来想下次见了他,问问清楚再提。那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

小狸想了想,努力发出两个音:“舒晨。”

“舒晨、舒晨……”

穆天反复念了几遍,忽然间脸色剧变。

就如同被惊雷轰顶,他那双从容不迫的眼眸竟在瞬间失去了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在他的脸上,是小狸无法看懂的神情,连卡在小狸脖子上的手竟也在微微颤抖。

小狸完全不明白这个名字何以带来这样的变故,他从穆天的眼中,竟看到一丝惊恐。

就像方才难以想像嘻嘻哈哈的神使会变成令人畏惧的穆天,他此刻也难以想象,那样一双傲然无物的眼眸里,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良久,穆天松开手,拍了拍小狸的肩,勉强笑道:“流玥再修养两天就会康复,你还得给我们带路。这一回你可要小心,再出什么岔子,真的拿你去喂‘棘’!”

××××××××××××罗离长长的一觉睡醒。

窗纸透金,怔愣一时,才分辨出已是黄昏时分。

屋里没有别人,他走出房门。

太阳还未落尽,西边天空一片金黄,如连绵的锦带,悬在苍碧的树顶。

深深地吸一口气,晚风中,飘浮着饭菜的香气。

罗离信步往山坡上走。

草地很软,厚厚绵绵地伏在脚底。

余峨总共也就百十来户人,一座一座石头砌的房子散落在山坡各处。

房子造得并不精致,但是房前都有树,郁郁葱葱,墙上攀着蔓藤,开着不知名的花,香气馥郁,房顶炊烟袅袅,随风飘送,让人闻了便有种温暖之意。

罗离从房前走过,看见幼儿在空地上戏耍,黄狗摇尾轻吠,系围裙的母亲从里屋出来,给幼儿擦汗,母子相望的神情让他也忍不住微笑。

这样的情形曾经是他的向往,曾经让他觉得做一个妖到底比当棵草有更多幸福的期待。

曾经。

走上山坡顶,看见翼风。

他坐在树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着剑。

这个人好像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拿着剑。

罗离走过去问:“在干什么?”

翼风眼睛望着远处,回答:“随便坐坐。”

罗离抓抓头皮。

翼风从语气到姿态仿佛都在说:我不想说话。

世上最无趣的事,莫过于跟一个不想说话的人聊天。

所以,罗离决定还是往别处逛逛。

翼风坐在原地,他虽然靠着大树,但背却挺得笔直,一眼望去,就宛如一座岩石雕像。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像在看什么,又像在思考什么。

罗离已经走得很远,背影缩小成淡淡的一点。

山顶上只剩下翼风一个人。

他忽然开口,不知对着何处说道:“可以了。”

他身侧的空气起了奇怪的扰动,仿佛有种力量将风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弧。

圆弧越来越大,中心忽然裂开一条黑色的缝隙,穆天从缝隙中走出来。

转瞬间缝隙便已闭合,连同那圆弧一起消失了。

穆天在树的另一侧坐下。

翼风依旧默然不语地望着远方。

过了好久,没有听到穆天开口,这才感觉诧异,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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