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你……你……”秋宇可没想过他会突然醒来,不敢靠近,更不敢去握他伸出的手。
“哎呀,喝醉了真好,还能梦到你。”他自嘲地笑笑,把手缩了回来,“算了,让我看看就好,说不定摸到你的手,这梦也就醒啦。”
秋宇明白过来了,这个丁灏喝得头昏脑胀的,估计把自己当成梦中的丁宁了。得,将错就错吧,劝劝他,每天要是都这样醉的话,谁也受不了的。要是让宁宁知道了,可不晓得要有多心疼。
“你怎么醉成这样啊?你每天都这样吗?这样不好。”秋宇尽量低低地说着。
丁灏的头疼得厉害,但他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以为的宁宁,柔声道:“你别管我啊。乖乖地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还有,我们不唱那些歌了,越唱会越难受的,刚才我听着,就知道你那小心眼儿里还在瞎捉摸……”
“可是,可是为什么非要忘了你呢?你明知道她…”秋宇话说一半,立刻改了口,“明知道我做不到,你呢?你自己也做不到的。”
“傻丫头,我坏到不能再坏啦。你别再记挂着我了。你知道吗?我杀人的……”丁灏苦笑着说。
想到林海的父亲,秋宇的心理冒出一些厌恶,皱起了眉头:“是啊,我知道的。”
“你知道?哈,你只知道我杀过人,可你知道我杀过谁吗?”看到她睁大着眼睛摇了摇头,丁灏无奈地牵起嘴角,“记得那个爱你入骨的师兄吗?是我特意把消息传给only让她叫人撞死的。记得你的罗叔叔吗?那个小时候经常给你吃糖,你却总躲着的罗叔叔,也就是only的爸爸,是我用砖头击破他脑袋的。还有你的小蕾啊,那天我们没去送你,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唉,不说了……”
“你说什么呢?!”秋宇听得毛骨悚然,这些内情丁宁一定都蒙在鼓里,即便不是她,自己听了都直冒冷汗。“为什么呢?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男人那样对你动手动脚,我怎么能受得了呢?他早该死的。罗奇更是该死,他以为拿着你的身世,拿着当年看到的事情就能威胁我跟他贩毒。唉,我真不想碰这个啊宁宁,我知道你也一定不喜欢我碰那些□□的。再说,他知道那么多,留着总是祸害。至于小蕾……我也不想,我也疼她,可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拿着DNA检测结果去找你吧,让你和秋宇在机场相认?到时候你还走得了吗?算了……”丁灏一口气说了好多,酒气开始冲上脑门子来,越发显得激动了些。
“姐妹……我们果真是姐妹……”一晚上,秋宇希望得到证实的消息终于由他亲自说出,可他竟然为了掩盖真相要杀了人,看样子还是丁宁要好的朋友!秋宇真不能想象丁灏竟然是这样的人,言语间连声音都在发抖,“为了不让我们知道是亲姐妹,你竟然杀了她,你……你也下得去手?!”
“什么杀了她啊?宁宁啊,你怕了吗?所以呀,你早该躲我远远的……”丁灏的头像是疼得很,他使劲砸了几下脑袋,可眼前“丁宁”的影像越来越模糊。
“可是为什么呢?既然你希望我离开你,既然你希望我过得开心,那就让我们一家人相认啊!为什么又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来阻止我们呢?!”秋宇的声音激动得甚至有些沙哑起来。
“宁宁……”他掩住自己的脸面,痛苦不堪,“谁让你爱我呢,我像是个说了谎的小孩子,不断地在用新的谎言来掩盖旧的……如果你回去,如果你认了他们,那你就会知道最初我的那个‘谎言’,你受得了吗?你那么爱我,傻死了,你要是知道真相,知道是我害死了你妈妈,你会疯掉的……”
“你……你说什么……”秋宇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现在,真相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了,可她似乎已经预见,那一步之后是漆黑的一片,是绝望——无止尽的绝望。
“我不怕你恨我,真不怕。可我怕你会崩溃。等你知道是我害得你妈妈车祸死掉,我真不知道你该怎么面对……”
“宁宁,当时如果你妈妈没有去救你们,那死的就是你们俩了……那该有多好啊?我再也不会遇到你,你也不会爱上我的。”
“可是每次一想到我差点错手杀死你,想起你那张小脸,我的心啊就像要胀开似的痛!”丁灏的双眼通红,显然此时,他又在承受这种痛苦,“就像上次,那辆车撞向你和那个吴迪,就那么撞过来……那也是我安排的啊!我的安排,差点又把你连累……我当时真想立刻死了,幸好你没事、没事……”
他又伸出手想去抓他的“宁宁”,可秋宇又往后一退,再也无力站着,蹲下身子,掩面哭了起来。
“哎,幸好这是在梦里。你看啊,在梦里你都这么难受,要是真的让你知道了,我怎么受得了看你这样啊……”丁灏眼中模糊了,心开始抽着疼起来。
“你能告诉我吗?从头到尾说,我想听……”秋宇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是春天,对,是二十年前的春天了……”丁灏的记忆开始触碰他心里的最阴暗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年春天真的很冷。我当时还寄人篱下,但再也不想接受表姨他们的照顾。学费一拖再拖,我没想在学校里再呆下去丢脸,就一个人混到了街上。如果运气好,扒点钱还够一顿好的,如果运气不好,经常两三天只能啃一个冷馒头……那几天真的很冷,春节过去一个多月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是火车站的那个天桥附近人也不多。真是糟透了,我已经饿了一整天,如果还没有吃饱肚子,到了晚上更是难过。可来来往往的人,要不就是一身寒碜,要不就是人高马大的,我无法下手。我越等越饿,越饿就越着急……终于,我看到了她。”
“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平常。但她推着的婴儿车可是个贵价货啊。我好奇躲着看了好久,两个婴儿肯定是双胞胎,长得太像了,可能才刚足月,小脸还皱巴巴、红彤彤的,睁着眼睛嘀溜乱转。那时我一脑门想的就是,两个孩子穿得那么好,那个女人肩上挂着的包里应该有些钱吧,再说了,她那一脸生病的样子,就算抢不着她的包,我跑掉都还是没问题的。”
“想好了,我开始慢慢朝她身边挪,挪得很近了,可她都没有发现。看她的神情像是在等人。嗯,我得快点,要是她等得人到了,那就来不及了……”丁灏仿佛回到了当时,每个细节都浮现在眼前。
“哈哈……当时我已经可以摸到她的包了,我取出小刀,刀子可快了,只要轻轻划破包的外层,我就能得手!放心,我是老手……老手……我全神贯注地开始割着,心想着,午饭连着晚饭都会有着落,手脚就更快了。就当我快要得手的时候,突然……”
秋宇虽然知道了大致的过程,但随着他紧张的语气,也慢慢抬起头来。
“其中一个孩子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带动了另一个婴儿也放声大哭。东张西望的母亲立刻回过神来看她们,可同时,她也看到了我……”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在干嘛,立刻拍掉了我手上的刀。我不知道这么文弱的女人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也许是怕我伤害她的孩子吧。她死死地抓住我的右手,不让我去捡刀,更不让我逃,同时大声喊着抓贼。”
“我吓坏了,那女人虽然瘦,可是个子高高的,比我要高半个头呢,我想挣脱,但无论如何做不到。我知道,如果再不逃走,过不了多久,就算没有警察,路人都能把我拿下。我当时才15岁啊,可不能就这么给抓住……”
“逃!当时我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孩子的哭声让我出奇冷静了下来。没有人教我怎么做,我竟然想也不想地把孩子所在的婴儿车用力地推出!”
“啊!”秋宇张大嘴叫了出声。
“对!那女人当时就是这么喊的。她立刻放开我的手,去追那滑到马路上的婴儿车。我可没敢再多留,冲着相反方向全力奔了出去……”
“我看不见身后发生的事,但我能听得到。那是马路上急促的喇叭声,接着是一声紧急刹车声,再接着是重重的撞击声……可我不管,我还在跑着,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好远,直到找到了一个垃圾桶,我蹲了下来,藏在它后面,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敢回头看去。”
“妈妈……被撞倒的是妈妈……”秋宇的眼泪滚下脸颊。
记忆很遥远,可却清楚地重现:“是啊,那婴儿车被推到了一边,而那女人却倒在了一辆公交车轮子下,连动也动不得了。这时候,周围的人才慢慢地多了起来,我的整个脑袋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奇怪了,我明明捂住了耳朵,可两个婴儿的哭声为什么还是钻进耳朵里……”
秋宇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再也没有比这些更清楚地描述了。她的妈妈就是死在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恶魔手中,就是他!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握得紧紧的。
“哎,我怕极了,人越来越多,挡住了我的视线,只知道没多久来了辆救护车,再没多久人群也散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孩子的哭声没了,可我的耳朵里还总像是有回音。我使劲捶了捶腿,发现自己竟然能站起来了。可此时,天已经快黑了,”
“站起来后,我竟然有胆子向现场走去,一步一步地,很慢。可为什么我要回去看呢?我也不清楚,总之,跟着了魔一般。突然,此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就是当时那女人抓住的地方……”
“我吓得大声地喊着,别抓我、别抓我……”丁灏仍然闭着眼,随着回忆大声叫喊起来。
“那人说,小兄弟,你在附近看到两个孩子吗?还在婴儿车里,用斗篷包着……那声音真好,虽然很着急,但却不让人害怕。我抬起头,是个很端正的叔叔,很有钱的样子,但脸上却难过的很。”
“我不能说!确切地讲,孩子在哪里,我也确实不知道的。可我猜到他找的就是那个女人吧,因为后来他走到了那个女人撞车的地方,趴在还有血的马路上哭啊哭啊的。我看着害怕,一个人远远地走开了。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那个地方。”
丁灏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我,过了一个多月,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我穿着件破雨衣,吃了碗馄饨打算回天桥下睡觉,可是路过的一条巷子里传来了哭声——孩子的哭声。哇,好熟悉的哭声啊,和那天的孩子哭得一样响亮。我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竟然走进了巷子内……”
秋宇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她或者丁宁中的一个,既然他提起了,那应该是吧。
“是!应该是的!!我看到了那张小脸,虽然已不再皱巴巴,但那件斗篷我是不会认错的,那种哭声我也是不会听错的!是她,是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可她被淋湿了,雨很大,塑料布的大部分盖住了等着被出售的服装,只有一角盖在她身上,可斗篷大半已经湿了。我想也不想,脱下身上的破雨衣,替那小婴儿遮住……”
“我也不知道手臂酸,举了好久好久以后,一个胖女人出现了。她以为我要偷她的货,骂的可带劲呢。等看清楚我只是为了让那孩子不淋雨,她才止住了骂。后来她不理我了,只是顾着搬货,把货搬到里屋去。我说,我能帮你搬吗?她转过头看着我,说,我可没钱给你。我说,我知道。再没等她答应,我先把孩子抱到她里屋,然后回头给她开始搬货。她虽然力气比我大,可手脚没有我利落,有我帮忙,很快把活都干完了。她对我很满意,打算去拿瓶桔子水给我,可我没有要,只是拔腿就跑。”
“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那个时候都去帮她忙,从来没要过她好处。奇怪了,其实,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孩子,有时,也跟那个女人瞎聊。原来她是另一条街上倒卖服装的,让我管她叫水蛇姐。我就一口一个水蛇姐地喊着,可讨她喜欢了,她才跟我说,这孩子是她一个朋友留在她这里的,据说卖了一个长得一样的,得了点钱,去外地跑生意了。那人就留下20元钱,让她帮着照顾这剩下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没错了。这娃肯定是那女人的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于是,我更是粘上了水蛇,给她帮忙,陪她说话,趁机照顾这个孩子。可有一天,水蛇她突然告诉我,这孩子她打算没几天就给卖了,就算便宜点卖,也比整天烫在手上烦好……”
“我当时就傻了。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小孩,看她让她淋雨就知道了。而且,这个孩子从那晚淋雨后就有咳嗽的毛病,有时还气短气急,就算卖也卖不了好人家,买的人,也未必会对这个孩子好的。我心里觉得对不住这孩子的妈妈,打定了主意要照顾她,至少把她好好养大吧。于是我开始求水蛇留下这孩子。”
“水蛇不难哄,摸清了她的脾气找对门路就行。我说了很多,什么这孩子有病卖不到好价钱啦,什么我会把赚的钱交给她当抚养费啦,而且我还会经常帮她忙啦什么的……这些,听在她耳朵里,那都是理啊。终于,她答应了我的要求,但要我认她做干妈。认就认吧,反正靠着她也没什么不好。打那时候起,我跟着她混了……”
原来丁灏是这么浑上黑道的,那么看来,那个女婴必定是宁宁没错了。听到这里,想到宁宁自小就受了那么多苦,而自己却卖了个好人家,秋宇心中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宁宁,你别哭啊。那个女娃儿就是你啦。你现在知道全部了,你会原谅我吗?你别难受啊!”他想去摸秋宇的肩膀,可是秋宇却“嗖”地一下躲开。
“别碰我!!你也不许再碰丁宁!!!”知道了全部的秋宇不能原谅面前这个男人,可不知为什么,对他想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难道双胞胎的心灵真的相通?丁宁既然深爱着她,自己也无论如何对他厌恶不起来的。此时,她心中所挂念,所想的只有丁宁一个。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走,带着她今晚听到的一切走得远远的!!秋宇哭着拔腿跑了出去,没再回头。
“宁宁!宁宁!!”看到她痛苦地逃离,丁灏悔死了,即便以为在梦里,当他看到“丁宁”的反应时还是后悔不已。他不顾一切地想追回她,可笨重的身子和失衡的大脑完全不能配合。“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就此眼前一黑,再也动不了了。
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夜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辆计程车从远处驶来,朝她按着喇叭。
“是这样吗?当时妈妈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吧。”秋宇看着车灯越来越近,眼神开始迷离了起来,她竟然不知道闪身避开,只是呆呆地看着。
“哧……”与20年前不同的是,计程车及时地刹住了,尖锐的刹车声,让秋宇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小姐,你……你没事吧……”司机却被她吓得够呛。
“啊!我,我没事。”秋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得快些回家去,爸爸,那里还有我的爸爸。
秋宇恢复了意识,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对不起,谢谢您,能……能送我回去吗?”
偌大的客厅,所有人都集中在那里,李善持更是急得来回地走着。柳去迟阴这个脸,若有所思。白羽撑着她的下巴,皱起了眉。还有林漓,在这个小时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叹过几次气了。
“我说”吴东升看着李善持,讥笑道,“你有什么好着急的,说不定没多久,那个光头把她送回来,再告诉你贷款的事包在他身上呢。到时候,你就等着捡这个便宜女婿了。”
这话把李善持说得满面通红。她心里确实想过,让秋宇来逢迎林海,来帮家里解决这个难关。但此时秋宇久而未归,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像是卖女儿的人吗?”李善持虽然心中有愧,但嘴上可不饶人。
“你是不像,我看啊——”吴东升也不含糊,冷笑着,“根本就是!”
“东儿,少说两句!”柳去迟及时制止住了。李善持见他给自己摆好了台阶,也识相地不在纠缠。
“要不,我们报警吧。”林漓总是坚持交给警方来处理。
可白羽使劲地摇了摇头:“行不通行不通。一个成年人出门时间还不到5个小时,你去报警,谁理你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那该怎么办呢?”李善持抓着柳去迟的胳膊哭着,抱怨道,“都是你,要不是惹了那个光头,怎么会这样?要是小宇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我也不活了!”
“哎哟,先生太太,你们别担心啦,小宇小姐回来啦!”佣人隐约听到车子停在了房前,打开门一看,走下车来的不是秋宇又是谁?立刻开心地回头喊道。
一家子全都站了起来,果然,秋宇满脸挂着泪痕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包括李善持都从未见过秋宇如此神情。不但脸上挂泪,眼神中更是透出浓浓的哀伤,说不出的憔悴。只有柳去迟心中一震,此时的秋宇和他看到过的丁宁越发地相像,和自己的亡妻更是神似。
她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爸爸,甚至连身边的李善持都不及招呼,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一晚上的震惊、伤感、痛心、挣扎……此刻通通爆发了出来。
一家人被她的哭吓傻了,李善持更是跟着她掉眼泪,摇着女儿的肩膀,大声问道:“小宇、小宇,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柳去迟拍着她的背咬牙道:“那个畜牲……小宇,你说,他怎么欺负的你,我们,我们给你出头去!”
秋宇抬起头来,抽噎着,这声“爸爸”毕竟没有喊出口。因为她看到身边李善持那关切心疼的眼光,还有二少和林漓满脸关怀的样子,就连素来不合的恶少,也是紧皱眉头望着她。
“他们要是知道一切,会受不了的吧……不,我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知道真相。”秋宇只希望身边的亲人都快快乐乐,尤其是李善持。她虽然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可这20年把自己养大成人,疼她、爱她的就是眼前这个“妈妈”,这点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没……没有。妈……柳叔,他没欺负我,真的。”秋宇反手一擦,眼泪蹭了一脸。
“小宇,你别骗我了。”这下换成李善持哭了起来,“妈没用,要是妈知道那个杀千刀的会欺负你,妈妈死都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柳去迟扶着秋宇坐下,认真地说:“小宇,你别怕。他要真的欺负了你,你就说出来。上法庭也好,私下找人处理也好,柳叔怎么都会给你作主的。”
“可他真的没欺负我啊。”她想到林海说到他母亲和林老大时,一口一个的“欺负”,自然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虽然他今晚对自己确实有不规矩,可说到这个层面上的“欺负”,那不是冤枉了他了吗?
“切,那你回来山崩地裂地哭什么啊?吓人呢?!”白羽看她说得诚恳,倒是信了七八成,这才拍了拍胸口定惊。
“我……我也不知道……”秋宇涨红了脸,想给自己编个哭的理由,“听了他的身世觉得可怜吧。还有……外面黑,我一路回来怕的说。”
这个理由牵强得简直有些混蛋,但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别的了。可柳去迟毕竟老道,他上下打量了秋宇的衣着,看着和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之前她说的倒是信了一半。只是这番声嘶力竭的哭泣必定事出有因。但见秋宇的神色,显然不愿意让大家知道。既然如此,这个圆场就由自己来打。
“好了好了。小宇能回来就是好事。她自己都说没事了,我们也就别瞎猜了,把简单的事啊想麻烦了就不好了,都去睡吧。”
柳去迟这么一说,第一个走回房的就是吴东升,他阴阳怪气地“哼”了声,算是宣泄了对她的不满后,就没再停留,径直上楼了。接着是林漓,她下午还有个实验,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总得先睡会儿才有精神吧。她拍了怕秋宇的肩膀,给了个安慰。白羽更是早已哈欠连连,可心中还是对她刚才那番死去活来的原因很感兴趣,只是——这天大的事情还是等她睡个回笼觉起来再打听吧,实在是困啊。最后走的是李善持,她用纸巾抹干了脸上的眼泪鼻涕,听了丈夫的话,心里总算安心多了。只是把秋宇抱在怀里,“心肝儿啊”、“宝贝儿啊”地喊了个没停,然后拉着她上楼洗刷刷,说什么一定要洗掉那身的晦气。
没多久,她洗完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李善持早已言语含糊,半梦半醒了。她坐在床头,帮妈妈盖好被子。能够看着那爱美的妈妈眼角冒出的几根细纹,秋宇觉得自己真算是幸福得要死。明明亲生母亲早就过世了,还有个妈妈能这么爱自己,而同样一个爹妈生的丁宁却偏偏命运坎坷。她现在在那里好吗?一定不好的。从小到大,她只是和那个魔鬼相依为命,可竟然还爱上了他……这个事实,连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一个心眼儿的宁宁。
哎,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可不想让李善持发现,再来一番狂轰滥炸的询问。反正也睡不着了,秋宇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一定是柳去迟在处理酒店的事。如果林海真的让银行全体撤资,那他为了避免抵押房产,就得在短时间内重新再敢制出一份计划书,向其他银行申请。今晚一定为了自己耽搁了工作。想到他劳累的样子,秋宇情不自禁地到厨房冲了杯参茶,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孝敬父亲的感觉,她的手掌握着杯子,心中暖了起来。
“我能进来吗?”她轻轻敲了下门,门没锁,被她一敲,慢慢地打开了。
柳去迟戴着眼睛,滑到鼻尖的镜片后面投射出慈爱的目光。他笑着对秋宇招了招手,柔声道:“进来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