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1)
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座城市是一个印象。而当你带着印象离去,记忆深处居住最深的东西必定是你所深爱的。
离开宁波后,我时常想起和瞬缤在一起的日子,他尖瘦的下巴,活络的眼睛,偶尔不说话偶尔很阴沉,当然还有他的手舞足蹈,他身上桔梗的味道,粉色的T恤,和琥珀色的眼镜。
我开始渐渐忘记透透所说的痛,忘记可央是瞬缤最爱的女子。
爱对我来说都太过沉重。也许我对缤,在很厚很厚的感情里夹杂着细碎的爱,已经作为这辈子最自然的习惯。
而我来不及考虑许多。
上海这座胭脂粉面的城市背后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来这的第三个月,我就遇到了亮亮。
这个瘦黑的小家伙一到傍晚就会把凳子搬到门口。合住的实习记者小黄说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意外死亡留下他和他年老的爷爷相依为命。
我没见过他的爷爷。只记得有一次路过,他瞪着眼睛凶狠地盯着我。
我震撼是怎样的遭遇让他如此敌视周围的人群,也相信他的故事必定会为我的见习采访留下难忘的痕迹。
所以两个星期后。我又一次在弄口遇见他。他正拽着一个路人死死纠缠。那男人火了一把将他丢开。亮亮的头撞在墙上磕破了皮。当他再一次拦住那个男人,我拉住了他。
他张开嘴一口咬住我的手指。路人呆了,想要帮忙。
“您别管。”男人看了我,以为我也是疯子便怏怏走开。
我和他就这么维持了一分钟,直到他的牙酸了,我才有机会抽出手。他瞪着我眼睛淌下泪来。
“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他倔强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我跟上去。
原来他的家就住在我们宿舍对面的阁楼上。木质的老房,走在楼梯上随时可以听见吱呀吱呀破碎的声音。
到二楼的时候亮亮的脚步加快了,我闻到一股酸臭的尿味。便也提快速度。
当我看见转角滑落的尿壶和一个干瘦的身体,一切都明白了。
“你想救你爷爷。”我十分肯定。
他看着我举高双臂。我问他这是做什么。他把旁边的扫把放在我手心,我才明白原来他是让我打他。
“你就是这么向人请求帮助的吗?”
他不应双腿噗地跪下。“快起来。”我吼道,“我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不想你爷爷死,就过来帮我。快!”
他愣了良久,大概看出以我一人的力量根本抬不动昏厥过去的老人,终于奔了过来,帮我扶住他的腿。
“那好,我们现在合作。”我吃力地给他一记笑容,“一会我们下去,你到对面的七楼敲有黄色门帘的宿舍,那里有我工作的朋友,只有他们可以救人。你明白么?”
他点点头。我知道他开始信任我,心里松了口气。
等小黄赶到,她们都吓了一跳。“轻然这是怎么回事?”
我让她们别问。四个人一伙叫了辆的。亮亮一直守在他爷爷身边,除了我谁也不给靠近。
送到医院时老人已经咽了气,医生说晚了身体都开始发臭。
我蒙住亮亮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亲人被白布盖上的镜头。那对一个不及十岁的孩子来说太残酷。但他抓开我的手,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当他再出来,小黄她们已经提前回去。亮亮看着我没流一滴泪。
我问他为何不早点将爷爷送来。他别开眼不愿看我。
回宿舍的路上,亮亮一直孤独地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忽然让我想起了□□。
十四岁那年她爸爸卷款逃跑的晚上,她也是一个人穿着露指的凉鞋,从五里牌追到渡口。她的腰和亮亮一样挺得直直的,不敢叫任何路人瞧不起。
我握住亮亮的手,他挣扎了下,最后不再动。
“亮亮,你知道么。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她比你大,很小也没了疼爱,但她一直很要强。”他看着我又低下头走得更快。
“告诉我你的故事好吗?”他看向天空。
“你似乎很喜欢星星?”我朝他微笑,“小时候我母亲出车祸时我也喜欢看它们。因为我怕妈妈走了去了天上就再也寻不到了。”
“你知道那时候我看天上的星星都长得一模一样,立刻吓哭了。因为这样我就分不清哪颗才是自己的妈妈。”
“后来呢?你找到了吗?”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我笑道,他脸一红。
“当然没有,因为医生救了她。她在地上没有上天。”
“你爷爷给你起亮亮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你能在天上寻到你的父母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有点惊讶。声音很好听。
“我还知道你是个很乖的孩子,常常放学就卖鸡蛋给爷爷下酒。”
“那是偷的。”他松开我的手。
夜里我替亮亮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上有很多伤。有些老的结了疤,有些新的则还是淤青。亮亮说这是他偷东西的惩罚,所以那群人没有一个愿意信他。
他看着我,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打算送我去福利院吗?”
我问他为何有这种想法。
他说:“爷爷没钱买吃的时候,隔壁大婶就让他送我去那。”
“那你爷爷肯了吗?”
“他肯就不会死。”
我抬高他的头让他正视我。“所以我也不肯。”他环住我的肩叫我姐姐。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亮亮的事很快引起了新闻部的关注。但当我要求将亮亮留在宿舍住下,小黄她们虽然没有反对,脸上却写着不快。最后上面决定凑出点钱替亮亮的爷爷安葬。并要求我在不影响其他同事生活工作的前提下,才能收养亮亮。
整理好文档,我决定提前结束见习回到宁波。飞机上,五月的阳光带着鲜花的气味,天空湛蓝湛蓝,只是少那一线白。亮亮还是不喜说话地看着窗外。这兴许是他第一次坐飞机。
而对于我则是第二次。
又想起了瞬缤,想起了上次去的时候,他安详的表情。那会儿我们谁都没有料想到可央会突然出现,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主动离开他,试着独立。
生命果然是奇妙的东西。发了条短信给林放说:我回来了。
离开的日子,他是我和宁波唯一的联系。我通过他知道大家的种种。大洪的面店正式开张,晴晴还是老样子每天忙着和筠昊打打和和,可央考出了模特设计师证书忙着帮瞬缤打造全新生活。至于透透,她依然不愿放弃,以她自己的方式追求林放。
短短的四个月,我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下飞机的时候林放笑着站在阳光下。他的头发染了太阳的颜色,嘴角上扬。当他看见我身边的亮亮时附下身摸摸他的头。
“你就是轻然的新弟弟?”
他看向我。“欢迎回来。”说着伸出双手。我没有拒绝,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说:“想你了,想大家了。”
路上林放说要先带我去个地方。车子随着小道驶向大道,又从公路转往山径。当大洪,晴晴,还有瞬缤站在一家移动车房前。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感动地掉下来。
晴晴第一个飞了过来。“轻然,想死了想死了想死了啦!”她将我抱地紧紧的,那一秒,我知道上天给过我许多礼物。
“大洪你的面店,一个字赞!”我朝他翘了个拇指。他哈哈大笑,腼腆地说:“都是林放帮忙设计的。这样可以停停走走,也适合我寂寞的性子。”
“看来魔术师果然不同凡响,造福人类啊。”我回头向林放笑。他一脸无奈的样子,说:“没办法,为了讨好你,有的时候要不择手段。”
大家都乐了。我看见缤,一条白一条红的瘦T恤,肥肥的休闲裤。
那个瞬间他走向我,眼睛斜斜故意不看我。可当他站定在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容洋溢。
“你居然会脸红。”我咯咯笑个不停,低下头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想哭,也知道这一刻对我和缤来说都是特别的。
“诶,你儿子呢?”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什么儿子!是弟弟,叫亮亮,亮晶晶的亮!”
“都一样。反正听林放说又黑又矮又瘦。长得真丑~”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以貌取人的啊。”
“我本来就是。”他低下头正对着我,“诶,有没有很感动啊?”
我问他什么。
“笨,你没发现你是例外吗。这么丑还在我身边健在着。”
“你才阵亡呢!”我笑着弹开他的额头。晴晴说有好多好多的话要问我。于是晚上我们四个在大洪的移动面店里一边啃着大排面,一边举着啤酒猛灌。林放也解开衬衣的上扣和瞬缤碰了好几瓶。
等到天黑,大伙都醉了。晴晴满口嚷着胡话,我让林放先送她回家,顺便直接将亮亮带去我那。大洪倒了,瞬缤扶他进屋躺下。出来的时候我坐在车前的升降楼梯上,他看着我笑了。
空气中和他一击掌。
“最近好吗?”几乎同时出口,我糗他不会喝还死撑。
“喝酒本来就要有气氛,不灌多没意思。”他把手支在身后,仰头看着月亮。
他说:“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要不是林放,你打算等我们在街上重逢再说HI啊?”
“那不是挺浪漫。”我笑。
“浪漫个鬼,还以为你从哪个洞里冒出来的,吓死!”
“呵呵。”
“其实还好啦,只是觉得迟早都会碰到。而且大家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所以没这必要。”
“你啊——”他重重给我吃了个板栗,“就是想太多。能有多重要的事,连见你都抽不出时间!”
我问他当模特好玩吗?“怎么没见到可央?”
“忙吧,我也有一星期没见她了。”
“你们没事吧?”我看向他,他摇头。“挺好,她还是挺可爱的…只是…”
“自从她知道我可能没有机会参加篮球比赛了,她和她姐都热心帮着我学走步,偶尔会介绍些舞台走秀师,陪厂商吃顿饭什么的…说不清。”
“我懂。”
“你懂?”他眯着眼一脸不信,“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你说你懂。”
“别不信我。虽然我不是你,但你说的我全了解。我爸我妈要我放弃新闻从商那会,我就有这种感觉。”
他笑:“你爸妈是逼得你够紧的。小时候去你家,每次不是看你在学画就是在背英文单词,搞得我也紧张兮兮。像我爸就不管我,管了也没用。这算不算是种绝望?”
“你别往那想。”我劝她,“至少可央一定不会对你绝望。”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们将来好。明天她约我去见她父母。”
“发展迅速嘛!”我问他为何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说:“不知道。也许最近忙得快没有自己的空间了。轻然,我怀念以前和大洪打球拿奖分钱的日子,逍遥自在,一切都很轻松。”
“真怕再这么下去,我快不是自己了。”瞬缤自顾自地笑着,“好了,别提着破事。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那儿子。”
“是弟弟!”
“一样一样,才7岁的小鬼,当你儿子也不过分。”他问,“你和你妈说了没?你要养他。”
我摇头,其实我没有把握母亲和父亲会支持我照顾亮亮。“我只求他们不要反对。”
“难啊!”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冲他一笑。“是啊,真难!”
我们不再说话,春天的风暖暖的。瞬缤很快累得睡去,他的眉锁在一道,那张孩子气的脸却依旧纯粹。从房间里取了条毛毯替他盖上,顺便向以前一样抚平他的眉头。他嘟努了一声转身又睡了。
发了条短信给可央,告诉她缤在大洪那。
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屋里的灯开着,父亲和母亲穿着睡衣一副等得就是你的模样。我觉得气氛不对,便先找亮亮,里屋的门关了。
“他睡了。”母亲静静地看着我。
“爸,妈。”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对不起,我和瞬缤他们聚会去了,大伙一高兴就忘了时间。”我尽量使语气诚恳些,可父亲的脸依旧黑着。
母亲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和你爸的,但也要自己收敛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深更半夜回家合适么?林放刚才来过电话,让你回家给他发条短信。”
“哦。”我点头,决定将抚养亮亮的事和他们挑明。“爸,妈…”
“我不同意。”父亲立刻截断我的话。
“可是…”
“除非我死你休想养他!”
“爸!”
“轻然,不是你爸铁石心肠,亮亮的事林放全和我说了,这孩子也的确可怜。但你想过没有遭遇过那些事的孩子有几个真正肯信任别人,尤其亮亮,他从进屋连句话都不愿说,给他东西他也不吃。这么自闭的个性,你抓得住他性子吗?何况他的手脚并不干净。”
“妈,你不能用有色眼镜看他,这对亮亮来说太不公平。毕竟是这个社会先放弃他的,我们如果再次抛弃他,那你要叫他怎么生活下去。他还只有七岁。”
“七岁怎么了。国家开孤儿院收容所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他这样的孩子。他在那里吃得好住得好,你愁什么!”父亲火了,冷冷喝道。
母亲怕我招他生气,立刻软了口。“轻然,你父亲其实是担心你。你现在只是个学生,没有经济收入,我们家要多养个孩子的确不困难,但你想过没有你才二十二岁,你未来的婆家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如果他们看不惯我就不嫁!”反正我也不打算结婚。
“你不要脸我和你妈还要做人呢!”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为了你们的面子,就和姐姐被送去戒毒一样,你们只知道把她丢在那不闻不问,连她没了衣服被子都不愿去见她!”父亲的话刺中了我心里最深的痛,我想那也是他的禁忌。因为下一秒,他撩起巴掌,第一次打了我。
“轻然,你太不像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父亲说话!”
“你姐姐的事是我们愿意的吗?她咎由自取怪得了谁!难道还要我和你父亲一把年纪跟着陪上你和我们的人生吗?”
“你不要忘了,从小到大,你父亲最疼最宠的是你!而不是净然!”
母亲浑身发抖,父亲坐在那里不再看我。她的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没有退路。
打开房间的门屋里一片漆黑,忽然之间我好想抱抱亮亮。而床空了,窗开了。他不在。
凌晨的街道,我不停奔跑,穿过马路,商店紧闭着大门。我不知道亮亮去了哪里。林放开着车子分头寻找。
心很乱。脑海里全是离开上海那夜亮亮趴在我肩膀上那句姐姐。我仿佛看到当年姐姐被押上车时,她睁着美丽的眼睛对我反复说着:“轻然,你比我命好,真的真的…”
林放在手机那头问:“找到了么?”
“没有,你呢?他根本不认识路。”
“我明白。轻然,你现在听我说,赶快回家去。伯父伯母那一定很着急,你也可以把握这个机会说服他们让亮亮留下。我现在去派出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手机别关,听见吗?”
“喂,轻然?”
“谢谢你,林放。”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坐在马路对面的行人椅上,看着红灯亮了又熄,空旷的四叉口,忽然全身无力。手机在这时候震动,是瞬缤。
打开消息。“丫头,你儿子…”
我来不及看下去,立刻拨他号码。“喂,缤!…你看着他。..对,我现在过去!”
看到亮亮的时候他正坐在大洪的面店里大口吞着馄饨。瞬缤趴在桌子上,不忘瞪着眼睛掐他的脸。
他看到我,拍了下亮亮的头,“小鬼,你娘来了!”
亮亮抬起头,嘴里还塞满馄饨皮,鼓鼓地喊了声“姐姐!”汤全流了下来。
“天,真恶心~丫头,还愣着干嘛还不抱走!”瞬缤捏着鼻子,夸张地朝我招手。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大洪说:“要怪着小家伙不长眼睛,去和瞬缤抢毛毯。被缤擒住了。”
“毯子?”我一脸迷惑。缤指指我替他披的红痰。
“这小鬼还真倔,我不给,他死活拽。前辈子八成投胎做烈士的。原本我和大洪打算将他送派出所,结果看他脖子上挂着你从小不离身的金锁片。我还以为他抢了呢,打电话去你家才知道,原来他就那个小儿子。果然丑!”
“瞪着我干嘛,不服气啊!小鬼~”瞬缤皮皮笑道。亮亮窝在我怀里,过了一会双手又松开了。
“你想去哪?”我问他。
他不理我又要走,一把被缤提起来。“诶,你这小鬼,你娘没教过你对女士要礼貌哦!轻然,他会说话不?敢情救了个哑巴。”
“你才哑巴呢!”亮亮咬了他一口。瞬缤痛得哇哇叫。
“小鬼敢咬我,走,我们单挑!”
大洪听了扑哧笑了。亮亮看着我说:“姐姐,他讨厌!”瞬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并不知道那是亮亮表达喜欢的方式。
我和瞬缤说:“你还不走,不是说好今天见可央父母嘛?小心给你这准女婿扣分。”
“那我先走了。小鬼,回来收拾你!”
大洪问我怎么办。“你妈好象挺生气的。”
“给我点时间,我想和亮亮单独谈谈。”
“好吧,那我先进去。你们要是饿了,只管叫!”
我朝大洪点头。亮亮坐在门口。我问他为何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很担心你,你知道么?”
“姐姐,他们不喜欢我。”他对着我,十分笃定地说。
“谁?”
“所有所有,除了你和那个坏家伙,全不是真心的。你和他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心疼地抱紧亮亮,没有料想经历人间冷暖的他比任何孩子都来的敏感脆弱。父亲的那句除非他死休想养他的话必定也重重伤了他。
“姐姐,我不回那个屋子。”
“那你想去哪?”
亮亮指指正在和面的大洪,“他答应收我学手艺,我就住在这车上。”
我笑道:“你信他?”
“信,因为他是坏家伙的朋友。而且他的馄饨好吃,爷爷说过能煮好东西的人一定不坏。”
“你很喜欢缤?”我笑着。
“就是坏家伙?”
“恩,他叫李瞬缤,下次见面要喊瞬缤哥哥,他还有女朋友很漂亮。”
“有你漂亮吗?”
我摸摸他的头,“漂亮多了。”
他说:“刚才我见他夺我链子的时候很凶的样子,还以为他和你好。”
我被他自以为很懂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问他:“好是什么?”
“好就是急。我娘出事的时候我爸就用命护着他。爷爷说有人为你急就是想同你好。”
“你爷爷说得对也不全对。”亮亮看着我一脸懵懂,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不能了解这个世界上有种感情可以彼此为对方拼命,但不是爱情。
而缤对我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