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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伊拉将所有的药材放进一个巨大的木桶,当加入紫落草时,那么大的一桶水顿时变成紫色,众人皆奇,伊拉用金针将残风,沈之航,希白三人的筋脉尽数打通,并给希白服下配制好的药,三人进入木桶,浸泡在药水中,不着寸缕,却无半点□□的意味。残风靠于边缘由吟秋支撑着,沈之航深吸一口气,牵起残风的一只手,按照伊拉告知的方法,感觉一股气流进入体内,他全身顿时变黑,另一只手与希白相连,沈之航运用内力将从残风体内吸来的毒气传递给希白,希白身体也变成黑色,但逐渐消退,待恢复原色时沈之航再运气将气吸出以同样的办法传递回残风体内,如此反复数十次,从残风那里吸毒气后沈之航变黑的程度越来越淡,巨桶内原本呈紫色的药水已变得如墨汁一般,直至沈之航从残风处吸气后身体不再变黑,伊拉面带喜悦道:“成了!”他话音刚落,沈之航与希白皆大大松了一口气,尤其沈之航已是筋疲力尽,一出木桶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希白的情况似乎好一些,他扶住沈之航送进房中休息。吟秋亦将残风扶至床上,她的面色不再如前几日般苍白,恢复如常。
希白将沈之航送到自己的房间,沈之航半靠于床上,虽疲惫不堪却优雅不减。他看着坐在桌前闭目休息的希白轻声道:“白兄是如何得知你与她是兄妹一事?”
希白叹了口气:“她进入王府时的眼神便不寻常,我便开始疑惑,而当她看到当初的念音阁变成竹林时,我业已猜到几分。小时我虽并未常住京城,但也是见过音姨几面的。她们面目虽不同,但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却是有几分相似的,甚至连父王都曾感慨。抑或是我也抱着几分赌的心思。”
“你可知道,若你与她并非兄妹,且不谈解毒,必会要了她的命。”
希白以手抚额,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可是,我终究是赌赢了。”
沈之航转头看着屋顶:“在下可否向白兄询问当年之事?为何你父王会……”
希白道:“当年我并不在京城,不甚了解此事,只知原本父王是极爱她母亲的。”
沈之航已然快要睡着,似乎梦呓般:“或许日后你父王将会后悔当年所为,但我,却要感谢他。”
希白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打开门走了出去。白衣飘飘,仿若仙人般遗世独立,不染尘埃。却带着仙人不该有的悲伤。他身后的沈之航闭上双眼,如最珍贵的宝石般精致的面庞染上一丝疲惫,一缕月光跑进房内,散在他脸上,增添一份温柔,教人无法移目。
“熙姐姐!熙姐姐!”沈之航听见门外晶晶的叫唤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醒来起身却感到身上疲软至极,不禁苦笑,昨晚的确大伤元气,看来必须要修养些许时日方可恢复。正想着,只见房门从外打开,残风走了进来,盯着沈之航看。沈之航亦看着残风,同样是那张脸,但总感觉不一样了。正在沈之航苦苦冥想到底是哪不一样时残风开口了“你……就是沈之航?”
沈之航忽然就发现了,是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有着陌生的色彩,全然不像以前那样幽深如潭,而变得异常明亮,甚至有着几分幼稚。沈之航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残风见沈之航并未起身,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便走到沈之航的床边坐下,歪着头道:“他们说你为了救我受伤了,严重吗?”沈之航这下彻底地确定了残风失忆了,若是以前,她怎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语调。
沈之航慵懒地笑笑:“不是受伤了,只是累了。他们还说什么了?”
残风顿时脸红,垂下头支支吾吾起来:“他……他们还说,还说你……你是我相公……说我……应该要来,要来看看你。”说完脸已是红到耳根了。
这时一直在门口的晶晶走过来道:“沈大哥,熙姑娘……”
“什么熙姑娘啊!我不是熙姑娘!”残风忽然打断了晶晶,红红的小脸不满地鼓起。
沈之航挑挑眉看着残风:“那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凤瑶,我娘都叫我瑶儿!”
沈之航笑容凝住:“那你娘又在哪里呢?”
残风茫然地看着沈之航:“我娘?我娘……我不知道我娘在哪里!”说罢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之航一愣,即刻脸上挂上笑容,双手枕于脑后:“你怎么忘了,你娘喜欢云游四海,一年前便离开了呀。”残风睁大眼睛:“真的吗?”说着指指脑袋,“我……我发现我很多都不记得了。”
沈之航一只手伸出捏捏残风的脸:“很多?那你都还记得些什么呢?”
“我记得我叫瑶儿!”
“恩!不错,还记得名字,瑶儿!你就是叫瑶儿。”沈之航笑着看残风天真的模样。
晶晶走过来,左右看看:“希白大哥呢?”
沈之航道:“他顾虑家中之事,先行回去了。”
残风歪着头问道:“他们说希白大哥就是我的大哥。我不记得了,我以后能再见到他吗?”
沈之航道:“会的,你一定会见到他。”说完看着门外,眼中透着神采,使原本浓浓的雾气散了开来。
沈之航的确很累了,在床上整整休养了五天才下床。这五天以来凤瑶每日都会来陪着他,似乎从潜意识里对他有着依赖。而对伊村长一家,甚至吟秋都显得极不亲近。沈之航走到窗台边想着这几日来与残风完全不同的凤瑶不禁笑了笑。正想着,门开了,凤瑶端着水盆走进来,见到沈之航下床了,忙说:“你怎下来了,身体好了吗?”
沈之航转身看道凤瑶,凤瑶一身当地少女的装扮,虽是布衣仍遮不了那绝代风华,她将如墨般的长发辩起垂于一边,更添了一份天真。凤瑶走到沈之航面前伸手晃了晃:“喂!”沈之航回过神来,依然挂着微笑。
凤瑶将侵湿的毛巾递给沈之航,沈之航接过:“这几天辛苦你了。”
凤瑶轻轻摇摇头:“不辛苦啊,反正我也没事做。”
“为何不与晶晶出去玩呢?”
凤瑶看看沈之航:“他们都很忙啊,再说我也不认识他们。”
沈之航笑道:“那你认识我吗?”
凤瑶抬起头,,认真的说:“认识,你是我相公!”
“你可知相公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最亲的人啊。”
沈之航失笑,看着一脸纯真的凤瑶,凤瑶脸红地看向窗外。
半响, “瑶儿。”凤瑶转过头来看着沈之航,沈之航道:“想和我出去玩吗?”凤瑶楞了一下点点头。沈之航一笑,拉起凤瑶的手便出了门。
伊村很美,最美的便是花海,阳光照在多得惊人的花朵上,使得花海显出一层艳丽的光辉。凤瑶随沈之航走着,刚开始还有些许拘谨,但过一会便放开了,像个小孩般一路摘着花,一会闻闻一会转过头来问沈之航好不好看。沈之航微笑着点点头,缓步走在她后边,望着凤瑶一蹦一跳的身影。两人走到伊拉的住所,伊拉正蹲在院子里摆弄那些宝贝药草。见到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凤瑶怯生生地站在沈之航身后,拉拉沈之航的衣服轻声问:“他……是谁啊?”
沈之航微笑地拍拍她的手:“这是伊拉大夫,多亏了他你才痊愈的。”
凤瑶吐吐舌头:“我刚才还以为是猿怪呢!”
沈之航一愣,仔细看了看伊拉,他头发很长,胡须也未修理,再加之外族人的相貌。还真的与猿有着几分相似,不禁轻咳一声遮掩住想笑的表情。
伊拉哼一声站起来,斜睨了一眼凤瑶:“你这小丫头,看着挺机灵,却是这么没礼貌!”
凤瑶撅起嘴指着伊拉:“老头儿,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像不像猿,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伊拉眉毛都竖了起来“要早知你如此乖张,老夫才不会牺牲那么多无价草药来救你呢!”
凤瑶不甘示弱:“哼,他们说我哥就是大夫,而且比你厉害!你不救我,自然有他救!”
伊拉闻言更是暴跳如雷:“那小子?说好了治完你便留下向我学习医术,却不声不响地走掉了,气死老夫了!”说着连胡须都飘起来了。
沈之航示意还要还口的凤瑶安静,向伊拉拱手:“伊拉大夫,白兄实在是家中有事,待告一段落后自会回来向前辈研习医术的。”
伊拉轻哼,不说话。
沈之航转头对凤瑶道:“瑶儿,伊拉大夫的后院有很多奇花异草,比那边的花海还多。你去摘几朵回去吧。”凤瑶闻言兴致很高,一点头便朝后院奔去。
待屋前只剩沈之航和伊拉,沈之航方道:“瑶儿她失忆之事可有治法?”
伊拉一改刚才与凤瑶斗嘴的模样,皱眉摇摇头:“紫落草与蒙殇之蛊皆为天下至毒之物,自然对身体损伤很大,再加上她后脑被硬石所伤留下血块,这些都是造成失忆的原因,而且我为她把脉之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内力,藏于连接脑部的筋脉之内,若非脑部受伤导致气流散开,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我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依我看,这体内的内力压抑住筋脉也是她失忆的缘由。因此,老夫也无能为力呀。”
沈之航凝神,他自然知道那奇怪的气流便是残风练习暗暝天书而暂时消失的内力——原来仍在她体内。他沉默片刻道:“多谢伊拉大夫指点。”伊拉点点头,恍似想起什么道:“对了,要是碰上什么希白小子,定要他来此!”
沈之航一笑:“伊拉大夫可是想收白兄为徒?但大夫可知白兄原本的师傅是谁?”
伊拉摇摇头。
“便是那轩辕子前辈。”
伊拉闻言脸上显出惊讶神情,随即忿忿道:“哼,可恨的轩辕子,什么好事都给他占尽了,居然收徒弟都能收到那么好的哼……”说完也不理会沈之航,自顾自的转身回屋。沈之航眯起眼睛眼中显出耐人寻味的神色,忽见凤瑶向他跑来,手里拿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花对着他挥舞。转眼间沈之航脸上便又是懒懒的笑容,仿佛前一刻如狐狸般的神情并不出于同一人。
“漂亮吗?”凤瑶献宝般将手中的花拿给沈之航。沈之航接过看了一眼,一大把颜色各异的鲜花以精心的搭配用发带系在一起,风吹过散发出淡淡幽香。沈之航却随意地将发带解开,原本一束美丽的花便零落地掉在地上。凤瑶睁大眼睛看着沈之航,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沈之航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轻轻将发带系于凤瑶散开的长发上:“方才还在笑话伊拉衣冠不整,而现在却为了一把花,披头散发的。”凤瑶愣愣地任由他整理头发,仿佛已沉迷在了那醉人的笑容里。良久方反应过来,看着满地的残花道:“可是这些花这么好看……”
沈之航挑眉从袖中掏出一只发钗,通体晶莹雪白,一看便是上好的白玉打造,一端是一朵别致的花朵形状,凤瑶接过赞叹着:“哇,好漂亮啊!这是什么花啊?好特别。”沈之航轻轻拿过玉钗插在凤瑶头上:“这是风羽花,是我最爱的花。”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高雅的风羽钗仿若就是为着眼前的女子所制,美丽不可方物。
凤瑶一片了然道:“难怪你看不上刚才那些花,若我是你,见过风羽之后也决计不会看上刚才的花的!”
沈之航无奈笑笑道:“在羽州,到处可见风羽花。”
凤瑶顿时兴奋:“真的,啊。”
沈之航点点头:“而且,我们就要回去了。”
凤瑶脸上出现失忆后常见的茫然表情:“回去?”
沈之航虽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但眼中却有着一丝异常的神色,他拉起凤瑶的手离开:“恩,我们回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