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辽郭南南(1 / 1)
小棒头将信整齐地叠好摆在胡月儿枕边,安心地回去复命了。胡月儿扯了扯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沉沉睡去。
那封信在胡月儿枕边整整摆了三天。
三日后的午时,潘惟熙早早向潘美告了假离开军营,特意回府换了身崭新的湛蓝色棉袍,袍子的领口、袖口滚着金色的边,头发也用同一色的缎带系了,显得无比的清爽俊朗。潘燕儿在一旁看得啧啧有声道:“小哥,想不到你打扮起来还真是俊啊!和延玉哥哥不相上下了!”
潘惟熙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道:“你的心里就那杨延玉一个!小哥就这么差了?非得打扮了才和他不相上下?”
潘燕儿笑嘻嘻地说道:“那倒不是,小哥再打扮在我心里也是延玉哥哥俊一些!不过……在胡月儿心里小哥不用打扮也是俊的!”
潘惟熙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道:“少贫嘴!我现在出去办点事儿,回来再教训你个小丫头片子!”
潘燕儿斜趴在桌上,胡意逗他道:“你那点破事儿我明白!早去早回啊!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胡月儿我熟!我帮你在一旁鼓劲儿!”
潘惟熙看着这小妹,叹了口气,转身朝她深深地弯腰作了一揖。
“哈哈!去吧去吧,燕儿祝你马到成功啊!”她乐不可支地晃着脑袋,朝潘惟熙眨眨眼。
潘惟熙最后整了整衣冠,满面春风地出了门,看看时候尚早,又去珠宝店挑了块翠绿通透的蝶形玉佩,打算送给胡月儿作定情信物。
这时的胡月儿,却还在房中开解王大刀呢。
原来那天早上的一幕一直让王大刀耿耿于怀,见了洪武就绕道走,不理不睬的。胡月儿见她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去粘着洪武,追问之下,她才道出个中原委。
“大刀啊,这你就不对了!”胡月儿盘膝坐在床上,把被子抱在怀中,说道:“你只是见到小棒头躺在小武床上嘛,又没见到他们做了什么,是不是?或许事情就像小武说的那样,他只是好心,救人心切而已嘛!”
王大刀眼眶红红的,盯着自己的鞋尖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的最爱撒谎!我在千娇百媚楼待了这许多年,就没见过一个好男人。”
胡月儿见她根本听不进安慰的话,便换种方式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假设小武和小棒头真有私情,却正好被你撞破,小武当着小棒头的面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想你误会他不理他,还丢下小棒头追出去向你解释,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王大刀抬头,犹疑地道:“小姐是说……小武哥他……”
“没错!小武喜欢你。至少你和小棒头两个,他还是比较在意你,不然他便不会丢下小棒头去追你,对不对?”看着王大刀逐渐松动的表情,胡月儿又说道:“可是你却因为误会他而不理他,这不是把他往情敌那儿推么?难道你想成全他和小棒头吗?”
“当然不想!”
“不想就行啦!大刀,我和你说啊,爱情这玩艺儿,千万不能大意,不能给对手任何出招的机会!女人有时候就得学会装傻,没有男人会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胡月儿慢条斯理地说道。
王大刀听完胡月儿一席话,有如堤醐灌顶,豁然开朗,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姐,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小姐,你今晚不是要去寿山赏月吗?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胡月儿一愣,这才想起那封信,看看暖和的被窝,她毅然摇头道:“不去!”
“不去?”王大刀说道:“怕是潘小姐会很生气啊……”
“管她呢!”胡月儿蛮不在乎地说道:“我和她又不熟,而且根本就没共同语言,上次她请我去她家也是因为怕我跟她抢杨延玉,这种女人,能避则避的好!”
胡月儿这一句‘不去’说得轻松,可苦了痴痴等候的潘惟熙了。谁会想到这佳人主动邀约自己却不到的?为了怕佳人久候,他未时刚过便到了寿山的放鹤亭了,还带了一些糕点果脯、精致的小吃,摆满了亭中的石桌,接着便悠然自得地坐在亭中静候佳人的到来。
好不容易过了申时,和佳人约定的酉时已至,潘惟熙有些紧张地理理发束,扯扯衣襟,正襟危坐地望着上山的石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眼看酉时将过,胡月儿依旧没有出现。潘惟熙有些焦急地伸长脖子向下张望,此时天已黑透,山上又起了雾,上山的石阶根本看不清。
天这么黑,山路又这么陡,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懂武功,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潘惟熙越想越不放心,再也坐不住了,便循着石阶慢慢地向下找。
雾越来越浓了,浓得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石阶早已淹没在一片灰蒙蒙的大雾里,潘惟熙现在是进退维艰,只得一步一步摸索着向下走。在这目不能视的地方,每走一步都得万分地小心,这要是一不留神踩空了,说不定就葬身于此了。也亏他在这时候还惦记着胡月儿,每走几步便停下向四周叫道:“月儿姑娘!月儿姑娘!你在这里吗?”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回答,才又继续摸索着前进。
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还没走出半里地,大雾浓得叫人发慌,山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潘惟熙早已被冻得面孔青紫,手足僵冷,都这份上了他还不忘担心胡月儿,舌头打结地轻声叫道:“月儿姑娘、月儿姑娘!”
“救……救我……救我……”一丝微弱的女声从附近传来。
潘惟熙精神为之一振,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提高音量说道:“月儿姑娘是你么?你在什么位置?我过来救你!”
“我……我在这儿……在这儿……”
潘惟熙一听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立刻转身,蹲下身子向左摸索着。石阶的尽头是冰冷的泥土,再过去是湿漉漉的枯枝,继续向左摸去,终于摸到类似棉布的东西,这一定是胡月儿的衣服了!潘惟熙顺着棉布向上摸去,终于摸到一只冰冷的手。好像是冻坏了,这只手一动不动的,潘惟熙赶紧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关切地问道:“月儿姑娘你还好吧?还能走吗?”
她冻得口齿不清,伴着牙齿打颤的声音说道:“我……我的脚……好……好像……摔伤了。”
“事急从权,月儿姑娘请恕在下无理了。”潘惟熙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将她扶起,负在背上说道:“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再不走出去,我们都会冻死在这儿。你抓紧我,相信我,我一定能将你平安带离这儿。”
停了一会儿,背上传来一个很轻但坚定的声音:“我相信你。”
潘惟熙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稳稳地背着她,以脚探路,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下走去。
周身早已冻僵,全身血液好像都已凝固,两人在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凭着一股信念,机械地迈着步子,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走出了寿山。
“月儿姑娘,你看!东都城的灯!我们到了,终于走出来了!月儿姑娘?”背上的人儿没有一点反应,潘惟熙僵硬地跪倒在地,将她放下,艰难地抱到身前一看,大惊失色道:“你、你不是胡月儿?!”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一身彩雀似的异族装扮,脖子里挂了一个大大的银牌,上面有些模糊地刻着三个大字:郭南南。她双眼紧闭,娇媚的脸孔被冻得毫无血色,竟是早已晕死过去。
不是月儿姑娘?难道月儿姑娘还在山上?这可怎么办?如今的自己根本无力再次上山……潘惟熙脑子一片混乱,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渐渐失去意识,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