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暧昧（1 / 1）
潘燕儿目送潘惟熙离开，脸上挂满得意的笑容。这件事进行得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只要明天再去胡月儿那里送个信，一切便大功告成了！没有了胡月儿横在心里，待杨延玉从江南回来，她就可以放心地去向他表明心迹，到时候两人互订终身，杨家再派人来提亲，爹爹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她越想越高兴，踢掉鞋子，跳起来把自己重重地摔进又厚又软的被褥里，抱着被子在床上开心地打着滚，仿佛她与杨延玉的事就如笼里捉鸡——十拿九稳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潘燕儿便迫不及待起床了，她随随便便地梳了头，裹了件厚厚的棉袍子，便顶着寒风急匆匆地跑去下人住的青砖小院，使劲儿拍着小棒头的房门。
可怜的小棒头，昨天从军营走回太师府时天早就黑透了，冻了一晚上，想去厨房找些吃的，却被告知没得到吩咐，便也没有给她留饭。又冷又饿的小棒头回房胡乱吃了些中午剩下的点心，倒头就睡。潘燕儿平日里起得晚，她本指望可以多睡一会儿补补昨儿个失掉的体力，却没想这三小姐今天不知是哪阵风吹到了，天没大亮便来敲门了。
小棒头迷迷糊糊听得是潘燕儿的声音，赶紧从床上下来去开门。可能是昨晚冻着了，头疼的厉害，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
她刚拉开门闩，潘燕儿就‘哐啷’一声推开门进来了。
“好冷啊！”潘燕儿搓着手在房里蹦了几下，埋怨道：“你怎么这么能睡啊？叫了这么久才来开门！做丫环的还要小姐来叫你起床，你也太舒服了！”
小棒头委屈地想：天都还没亮，府里大概也就你起床了吧……看看一直在往手心呵气的潘燕儿，小棒头问道：“小姐，您这么早起来，是有事要奴婢去做吗？”
“是呀！”潘燕儿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小棒头：“替我送封信去千娇百媚楼给胡月儿，记住，要亲手交给她，等她说‘一定会去’，你才能回来！”
“啊？又送信？”小棒头哀叫道：“小姐，待会儿去行吗？现在人家连门都没开呢！”
潘燕儿摇头如拔浪鼓，连连说道：“不行不行！我等了一晚上了，等不及了！门没开你就在门口等一会儿呗，要不然你就像我这样去敲门，把她们叫起来！快点快点，衣服穿上擦把脸就好去了！”
小棒头心中叫苦不迭，这么早跑去叫门还不被人家骂死啊！要是在门口等，死的就是她自己了——没等到人家开门估计就被冻死了……
“快点快点！！洗脸穿衣服！快快！”潘燕儿像赶鸡似的跟在她身后转悠，全然没个小姐样。
小棒头无奈，只好迅速穿好衣服擦了把脸，揣着信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千娇百媚楼大门紧锁，丝毫看不出昨夜的繁华靡丽。小棒头抬起头晕眩地看看紧锁的红漆门，还是没敢上前叫门，只好去寻了一家做早点的铺子，要了碗热腾腾的粥，坐着慢慢打发时间。
两碗热粥下肚，又吃了一大张烙饼，小棒头肚子撑得滚圆滚圆的。眼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占着座位了，便起身往千娇百媚楼去碰碰运气。一走出粥铺，嗖嗖的冷风便往脖子里灌，小棒头缩了缩脖子，拉紧袍领，低着头眯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红漆大门依旧紧闭。
小棒头依旧不敢叫门，便搓着手呵着热气绕着千娇百媚楼来回的跑。她本就着了凉，头发晕脚发软，这一跑虽然暖和了些，却让她体力消耗过快，全身都使不上劲来。
这时，那紧闭的红漆大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从门里闪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他看见半闭着眼跌跌撞撞来回跑的小棒头，惊讶地叫道：“小棒头！你一大早在这儿做什么？”
小棒头停下脚步睁眼一看，见是自己日夜想念的洪武，不由得又是开心又是紧张，只觉得口干舌燥，一颗心狂跳不已。她踉跄着走到洪武面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要开口，却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小棒头？小棒头！”洪武扶住她，拍拍她冻得通红的脸蛋，连叫数声也没反应，赶紧将人负在背上，背进了千娇百媚楼。
小棒头悠悠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一睁眼，便看见洪武那张黝黑的脸。
“你终于醒了！大夫刚走，说你气血不足，邪风入体，加之今晨这么一冻，才会晕倒。”洪武的脸上写满担忧，问道：“这么冷的天，你又病着，怎么一大早跑出来了？莫不是你家小姐又有什么事？”
小棒头见他为自己担心，又是害羞又是欢喜，小声说道：“嗯，小姐遣我来给月儿小姐送封信。”
“送信？”洪武不禁有些生气：“什么信这么重要？非要你一大早便送出来？真是离谱！她不知道你病着么？”
“小姐粗枝大叶的，她倒真是不知我病了。”小棒头见洪武生气，不禁心下惴惴：“小武哥你别生气，小姐是好人，她虽然有时脾气大点，可对我还是很好的。”
查觉到自己的失态，洪武脸微红，有些腼腆地说道：“我……我只是……怕你病情加重……”
小棒头从未见过洪武如此腼腆的样子，看着有趣，掩着嘴轻轻地笑。
“小武哥！你起床了么？”两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了王大刀的声音：“这几天天冷，我给你买了一只暖手炉，很暖和的，你看……”她边说边推门进来，却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小棒头。
王大刀脸色大变，颤抖地说道：“你们……你们在……做什么？”现在天才刚亮，一男一女却在一间房内，小棒头还躺在床上，也难怪她会误会。
小棒头红着脸不敢吭声，洪武怕坏了人家名节，忙解释道：“大刀你别误会，小棒头一早来找月儿小姐，在门口晕倒了，我便将她背了进来。当时你们都未起身，我只好把她背到我这儿来了。”
王大刀突然见到这样一幕，又惊又气，哪还听得进洪武的解释，丢下暖炉便哭着跑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得要命，空气似乎凝结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洪武吱吱唔唔说了句：“我、我去看看大刀！”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屋里只剩小棒头一人了，她躺在床上大大地舒了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这才想起潘燕儿交给她的信，赶紧起身去找胡月儿。
胡月儿这时正在蒙头大睡呢！用她的话来说叫冬眠，除了晚上躲不过的表演时间和偶尔逛回街，其余的时候她一定是窝在被子里。
青楼女子都是晚上开工白天休息，这偌大的千娇百媚楼竟找不着一个可以问路的，小棒头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好久，看到一间房门上乱七八糟地挂满了铜镜、八卦、钟魁画像、还有几道符，直觉这应该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胡月儿住的，便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叫道：“月儿小姐！月儿小姐？”
里面一片死寂。
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应，小棒头不甘心，轻轻推开门探进头去一看，粉红纱帐后面被子隆起一大块，床边的椅子上挂着一件白色的棉袍。她认得这是胡月儿的衣服，便顺手关了门，坐在房中等胡月儿醒来。
等了好久，小棒头耷拉着脑袋自己都快睡着了，胡月儿还是没有醒。她掏出怀中的信，看看依旧熟睡的胡月儿，想着潘燕儿吩咐，轻轻走到床边撩起帐子，试图叫醒胡月儿。
“月儿小姐？月儿小姐？”
“嗯……大刀你别吵我……”胡月儿迷迷糊糊地咕哝着。
小棒头见她终于有反应了，赶紧说道：“月儿小姐，我不是王大刀，我是小棒头！我家小姐有封信让我交给你，还说要等你看过了说‘一定会去’我才能走。”
胡月儿依旧闭着眼，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说道：“那你念吧。”
小棒头想：反正看信也就是要知道内容，我念也行！于是便取出信展开，大声念了起来：“胡月儿，我与你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想要约你一块儿去寿山赏月，不知可否？三日后晚酉时，我们在寿山放鹤亭不见不散！潘燕儿上。”这信文字简单直白，倒也像是潘燕儿写的。
胡月儿点点头道：“知道了。”
小棒头想了想道：“月儿小姐，我家小姐吩咐得听到你说‘一定会去’我才能回去交差……”
胡月儿正好睡，巴不得她快些走，立即说道：“好，我一定会去！”(这几天感冒了，好难受……我会尽快好起来的，一天一更要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