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对簿公堂（1 / 1）
那府尹大人眉毛一扬，正要说话，潘燕儿已义愤填膺地冲了进来，抬脚将那陈七踢倒在地，口中骂道：“该死的人贩子！你不但贩卖女子还打伤我的丫环，我跟了你好几天才捉到你，你敢给我赖？我扒了你的皮挂到城头上去晒！”
公堂内外一片哗然，听审的百姓纷纷议论此女子是何人，竟会如此狠辣，却不知潘燕儿也是嘴上说说而已，鸡皮她都不曾剥过一张，更何况是人。
那府尹大人猛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肃静！堂下女子，休得咆哮公堂！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杖责二十！”
潘燕儿眼一瞪，指着那府尹道：“你这昏官！掳人的贩子你不打，倒来打我这救人的小女子！是何道理？”
那府尹见她冲上公堂打人兀自夹缠不清的，有些恼怒地说道：“辱骂朝庭命官，再加二十！”
潘燕儿还待再说，两旁的衙役早已一拥而上将她扭住。她虽鲁莽，却也不傻，动手打官差的事是不会做的，可也不能白白就挨顿板子，于是便抽出了一只手架住杀威棍，大声叫道：“大人！我是帮杨延玉抓这个陈七的！”
那府尹大人一听，立刻说道：“暂且住手，先放了她。”他仔细看了看潘燕儿，说道：“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潘燕儿本想置身事外，以小棒头的名义了结此案，再跑去杨延玉那儿邀功，可看情形，现在不说是不行了，她便将如何遇到胡月儿、如何发生冲突、杨延玉如何被误会、她又如何化成乞丐捉住陈七等等，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府尹听完在心里暗暗责怪这少女太不懂事，证人、受害人都有，也不早些说出来，难道要我这府尹大人只听一面之词，盲判哑断么？他摇了摇头，吩咐道：“来人，速速去将那老鸨儿和被陈七掳来的几名女子带来问话！嗯，还有那杨延玉，也一并请了来吧！”
此时的杨延玉，正老大不情愿地赶往千娇百媚楼去向胡月儿报道呢，刚走至门口，便见到一群衙役带着胡月儿和鸨母、还有另两名女子向外走，上前一问，知是已捉住陈七，大喜，便跟着他们一道去了衙门。
老鸨儿第一次上公堂，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买人也得坐牢，跪在地上簌簌发抖。那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正要问话，老鸨儿已吓得磕头如捣蒜，连连说道：“草民认罪！草民认罪！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哪！”
众人愕然，纷纷掩嘴偷笑。那府尹也不禁好笑道：“本府还未审，你认个什么罪？”
老鸨嗫嚅着不敢作声。那府尹怕她又吓得胡言乱语，便不再拍惊堂木，直接问道：“你便是那千娇百媚楼的老鸨？”
见老鸨点头，便又问道：“抬起头来，看看你左边那人，你是否认识？”
老鸨依言扭头看去，赫然便是那陈七了，她立即指着陈七大声嚷道：“就是他！就是他！大人，就是他卖了三个江南美人给我！不过，我可真不知道人是他掳回来的呀！”
那陈七犹不死心，还在那狡辩：“老太婆，你可别瞎说！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嘿嘿……我可是一等的良民……”
话音未落，被安排在外等候的胡月儿已摁耐不住，冲进去对着陈七的后脑便是一巴掌，骂道：“良你妈的头啊！你这奸笑声就算是再打我一棍我也忘不掉！你这个大宋贱人王，居然从后面偷袭我？要不是你趁我不备打晕我，就凭你也想捉得住我？哼，你打我后面，我也打你后面！”说着脱下一只鞋子对着陈七的后脑壳连拍了十几下。
公堂内外的人全都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这位府尹大人为何不出声阻止。此时这堂上的府尹脑中一片空白，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原来他便是那日在千娇百媚楼巧遇胡月儿第一次登台的赵元佐。那日离去之后，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浮现出那个楚楚可怜、娇柔温婉的影子，可碍于身份，也只能将这份情意深埋心底。今日乍见佳人，欣喜若狂，口干舌燥，无法思想，即便此时佳人正毫无形象地对人动粗，他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再见到她了！真好！
堂外听审的百姓议论纷纷，连两旁的衙役也开始交头接耳。一旁的师爷见赵元佐依旧呆呆地盯着胡月儿不作声，忙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大人！大人！咆哮公堂之人该如何处置啊？”
那赵元佐啊了一声，如梦初醒般道：“那个、那个……”他何等聪明之人，刚才乍喜之下虽有些失控，一旦清醒立即明白胡月儿便是被那陈七掳来的女子之一，他不愿心上人受皮肉之苦，便道：“堂下受害女子得见仇人颇为激动，本官亦明白她的心情，这次就不予追究了。是了，另两名受害女子呢？三人一齐上前回话！”
潘燕儿跪在一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喃喃自语道：“我踢他一脚就要打我二十大板，那臭丫头把人头都快打破了居然骂都不骂一句……昏官！”
小棒头听见赶紧不让她再说下去，拉拉她的衣袖道：“小姐，你可别再说了，万一教大人听见了又说要打你板子了。”
潘燕儿不服气地瞪了小棒头一眼，扭头去看胡月儿，却见她已老老实实与另两名女子并排跪在后面，仿佛刚才打人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赵元佐收敛心神，继续审案。经盘问，原来那两名女子是苏州人氏，有一人趁陈七去捉胡月儿时企图逃跑，虽然又被捉了回来，却看见过陈七的长相。也就是说，除了老鸨，还有这个女子也能证明陈七便是那掳人贩人的元凶了。可那陈七还想狡赖，依旧不肯认罪，赵元佐心中恼怒不已，命人将他拖出去当场杖责三十。这陈七倒也滑稽，这么大个人怕痛得紧，打了没几下便杀猪似地叫着要画押了！
想不到案子如此之快便能了结，大家都非常开心，胡月儿更是眼巴巴地望着赵元佐，希望他快些宣读审判结果。赵元佐瞧见她期盼地眼神，知她定是思乡心切，微微一笑，拿起师爷递过的一叠卖身契准备发还给她们，却看见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合约。他看着合约里的内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隔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将合约放下，把三人的卖身契一一发还，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自由身了，若两位姑娘需要，本官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回苏州。”
那两名女子听得可以回乡，抱头痛哭。胡月儿愣了一下，问道：“那我呢？我不住苏州，我家在杭州。”
赵元佐又叹了一口气，沉吟着，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暂时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胡月儿跳了起来，激动地叫道：“她们可以回家，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这个。”他不敢看胡月儿的眼睛，只是派师爷将那张合约拿给她看，低声说道：“这是你亲手签的吧？你的卖身契是被人胁迫签下的，自当作废；可这合约……你却必须履行。”
那赵元佐又何尝想她留在这种地方？可他太过顾忌自己的身份，虽然心中有她，可要他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徇私冒险，他却退缩了。
胡月儿看着师爷手中的那张合约，那是不久前她为防老鸨逼她卖身而哄老鸨签下的卖唱合约，写明了唱满三年。也就是说，三年内，她不得离开千娇百媚楼。
胡月儿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浑身发冷,脸色苍白得吓人，大脑似乎僵硬得无法转动，一片空白。一直站在堂外听审的杨延玉听到这个结果，又是惊讶又是同情，禁不住走过去安慰道：“别担心，回去后和那鸨母好好谈谈，或许她肯放你走呢？”
胡月儿抬起头看着杨延玉，看着这个一直让自己很讨厌的男人，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大哭起来。杨延玉被她突如其来抱住弄了个大红脸，却又不敢推开她，犹豫了一下，只得让这具软软的身躯继续赖在怀里抽泣，一只手僵硬地轻拍她的的背柔声安慰着。
赵元佐看见两人相拥，黯然地想道：原来她的心中早已有他。
红了眼圈的潘燕儿意外地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携了小棒头黯然离开。坏人!你们都不给我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