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一个星期后,我再次踏进教室,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怪异的,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有一段时间,我和林锐相安无事,我们就像两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样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时日。我忽视着他的存在,从没看过他一眼;他也是把我当空气,没有来找什么麻烦。
平静是表面,我不知道林锐心里是怎样的,反正我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我楼小萌向来是欺负别人的份,从来没有被别人整得那么惨过,这口气,叫我如何能咽下?
要找林锐的弱点很难,要想报复他更难,不过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终于,林锐叫我发现了一个弱点,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怕脏,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也正是这一点使他向来独来独往,不合群。谁要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也是得罪了他,所以根本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一见他走过来就会连忙让道。
把肮脏的死老鼠偷偷扔在他抽屉里的做法很不高明,可我就是做了。效果是显著的,林锐慌忙大跳了起来,厉声喝问:“谁干的?”
我虽没看他,却能强烈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利箭般扫向我。我镇定自若,没有半点慌张,照旧和孙宝琪玩着脑筋急转弯。
我问:“象皮,老虎皮,狮子皮,哪种动物的皮最不好?”
“嗯,”孙宝琪的心神被林锐的大力举动吸引了过去,我揪着她要她答,她才随意地回道,“应该是象皮吧。”
“为什么?”
“老虎皮很贵的,狮子皮也是。”
“这是脑筋急转弯耶,拜托不要用常规的思维方式。”
孙宝琪突然睁大眼睛,拉住我的衣角压低声音叫我:“小萌,他好像要针对你……”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林锐满身煞气地走向我。我心里自然有些慌,但表面功夫做得如火纯青,当下很不在意地扭过头,说:“我又没招惹他,我们继续,再问你一个简单的,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
“是你做的吧?”林锐已到了我身边,压着怒气问我。
我丝毫不理,看也不看他一眼,把问题说完:“麒麟到了北极会变成什么?”
“楼小萌!”声音冷森森地仿佛是地府里传来的。
“干吗?”我不堪其烦地问。
“少装蒜!”
“你在说什么?”我这才转头面对他,脸上一片无辜。
“把死老鼠放在我抽屉里,这种事,没人敢……”
“我就敢了吗?”我反问。
“你很勇敢,装得很像,”他冷哼着,“这次我没证据,就暂且饶了你,不过,你可小心了,千万别犯到我手上,否则…… 后果,你心知肚明。”
林锐走开后,孙宝琪凑近我问:“真不是你做的?”
我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口。施绮雯在一旁低低道:“小萌,你可不要傻到去和他斗。”
“怎么,你们都以为是我做的?”我气愤地看着施绮雯。施绮雯淡淡道:“不是你做的就好,我很了解你。”她后面的话意味深长。
“小萌,刚才的脑筋急转弯怎么解?”孙宝琪来了兴致。我兴致缺缺地拿了块橡皮在她眼前晃了晃。孙宝琪不知其意,转问施绮雯,“绮雯,什么意思?”
“橡皮擦呀,象皮差,自然是它最不好了。”
“哦,这样呀,那麒麟到北极后变成什么?”
“冰淇淋。”施绮雯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
“呀,好玩好玩,还有没有?再发。” 孙宝琪更来兴致了。
我嘲讽她:“一个都答不上来,发给你没意思。”
“切,你又答得出来?还不是绮雯告诉你的。” 孙宝琪不理我,转向绮雯,央求她发。
“好,再发两个简单的给你。第一,铅笔姓什么?第二,布和纸怕什么?”施绮雯发给她。
“什么呀,铅笔有什么姓的?布和纸怕火吧?……”
……
正式和林锐激起火花却是源于一件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是我完全意料不到的。林锐之于上课是可来可不来的,高兴就露个面,不爽就不见踪影,自由得很,学校完全放任他。那日他一整天都没露面,却在课外活动的时候突然出现——
那天却又正好轮流到我、施绮雯、孙宝琪做值日,我和孙宝琪在讲台上打闹,我用水洒孙宝琪,林锐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水就溅上了他贵少爷的衣服。对他我自然不道歉,再说也没溅到多少,当下侧过身,继续干自己的,擦讲台桌。冷不防林锐走近我,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水桶,大半桶的水哗啦啦地从我头顶淋下,我反应不及,一时愣住。
用水淋完我后,林锐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课桌,拿什么书。我追了过去,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在地上使劲踩。更可气的事,他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环胸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我疯子般地踩他的书。这叫我哪能宣泄出心中那口恶气来?
人气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理智,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当时哪能想那么多。我直觉地扑到他面前,想要打破他那张脸。
他抓住我挥过去的手,轻轻一拗,就迫使我掉了个身,然后把我远远推开,冷冷道:“离我远点,肮脏的东西。”
我跌出好一段距离,扑倒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想也没想,提起椅子砸过去,大叫:“你去死!”可惜力道不够,落在了他的脚下。
“我不喜欢对女人使用暴力,你可别越了我的界限。”他一脚踢开椅子,向我走过来。
我昂着头不甘示弱:“谁怕谁?”这时施绮雯和孙宝琪都赶了过来,两人抱住我,把我往一旁拉。我挣脱不开,嘴上不停一刻,“你不就是凭着家世好,才能在大家面前称王称霸,除去这一点,你林锐算什么,连狗屁都不算……”
施绮雯连忙捂住我的口:“小萌,别说了!”
林锐立在我跟前,冷冷地看着我。施绮雯忙替我求情:“请……请别为难她了,大家终归是同学,没有解不了的怨,不要再……”
林锐冷冷地看了施绮雯一眼,施绮雯不由声音一顿,说不下去了。不过林锐没有对我怎么样,转身走了。
就这样,我和林锐正式宣战了。接下来便是不时的水火不相融的矛头相向、兵刃相接,战况一次比一次激烈,仇恨一天比一天深……
稍微有点头脑的女性绝对不会愚蠢地仅凭自个儿的微薄力量去对抗一个比自己强劲许多的男子,我自然不会犯这种傻。林锐是厉害,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我知道有个叫郭纬的学长,很是厉害,是学校里的混混头子,在外面道上也有不小的威信,犯上他就是死路一条。我找上了他,提出条件,我做他女朋友,他帮我整林锐。
对于自己的魅力,我很有自信,因为从小到大不知收到过多少爱慕的情书。我大刺刺地找上郭纬,开门见山说出我的目的和要求,这也叫他不由对我另眼相看,因为从来没有女生敢那样去面对他,敢跟他那样说话,敢提出那样的要求。他当即就对我感兴趣了,欣然接受下我的提议。
林锐向来独来独往,众人怕他大部分是出于惧他身后的家世,认为不招惹为妙;而郭纬身后总是一大堆人马,人多势重,他可也是个狂妄至极的人,自然不惧怕林锐的家世:这样比较起来,林锐明显不如郭纬。不过林锐也真不可小瞧,竟是打小就练武的,身手了得,郭纬他们却只是些痞子混混,哪有人受过正式体能培训,他们是凭着勇气、蛮力、斗志和联合势力来称雄称霸的:这样一来,两厢又势均力敌了。
那段时间真是混乱不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有时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那样做都是模糊的,只觉与林锐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们的混战影响很大,因为有郭纬的加入。一段时间后,竟又有一批人挤凑了进来,把乱战扩大到了整个校园还有校外去了。那是一批与郭纬敌对的人,他们团伙的首领叫陆清野。相较而言,陆清野的派系比郭纬的派系要弱些,现在见郭纬和一个林锐斗得不相上下,觉得有机可乘,想就此把郭纬打败企图独步校园。可想而知,我和林锐的个人恩怨演变成两大派系的斗争,影响有多大。
这自然引起学校的关注了,学校穷究原由,发现是出于我和林锐身上,强行把我换了班,把我和他隔得远远的。如此我和林锐正面冲突少了,可校园派系的斗争依旧如火如荼,一发不可收拾。
林锐突然一改独来独往的特性,接受了陆清野的人马,亲自挂帅征讨郭纬。如此一来,形势大变,不多久,郭纬溃不成军,跟随他的人有的投靠对方去了,有的明哲保身撤身而退,到最后郭纬身边就剩下七八个铁哥们。
这一战持续到学期结束,以我方惨败告终。其实在我与林锐分班后,因为久不会面,矛盾淡了许多,战争已经不是我的问题了。后来林锐亲自挂帅,我就算定了结果,更不愿斗了,多次劝郭纬罢手,可郭纬已经欲罢不能,因为林锐咄咄相逼,丝毫不给他撤退的机会,非要彻底打垮郭纬,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郭纬这一败,狂妄的性子彻底收了,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对这权利没了欲望,变得清心寡欲了。他是真正喜欢上我了,他说,只要我在他身边,失去什么都无所谓,那校园派系的斗争之于他来说很无聊,他只是因为无聊才拉帮结派的,现在我在他身边,他活得充实,所以根本不在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他说,虽说他输了,但也赢了,因为他赢得了我。江山与美人,自古难抉择,他毫不后悔选了后者。
郭纬的铁哥们在失败之初时很是厌恨我,说我是红颜祸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认清了,随着郭纬一道淡泊名利,不再埋怨我祸水,真心接纳我,把我当妹妹般疼爱起来。
再说林锐,经此一役,成为校园名副其实的霸主,陆清野甘居其下。林锐的名字更震动了整个校园,深入人心。在此之前,林锐虽有名,但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班级上和相连的班级再是老师那里,其实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就是知道他的人也只是惊于他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对他多的是羡慕,哪清楚他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这下子可不同了,很多人看他都是崇拜至极的眼光,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更恐怖的是,这家伙不知是什么变的,只是象征性地上了几堂课,象征性地考了几门课程,竟然真能考满分。这叫不少女生尖叫着昏倒,叫不少男生睁着双眼发傻。林锐也就成了神般的人物,被人当神般崇拜。
经过短短的寒假,新的学期到来了,没了战火硝烟,校园呈现一派平和景气。
日子一天一天平淡地过,每天一下课,郭纬就会去接我,把我当宝贝般紧紧守护在身边。他说,我太耀眼了,他怕守不住我,所以最保险的方法是把我时时捆在身边。
郭纬和他的铁哥们是校篮球队队员,所以我常常呆在体育馆里看他们练篮球,有时也入场玩两下。我现在一身精湛的球技就是跟郭纬的时候学的。
很难得会碰上林锐,碰上了也是作为莫不相识的路人忽略过去。林锐放过了我们,不再像上个学期那样咄咄逼人,见到我和郭纬也是目不斜视,擦身而过。
可事情怎么会来个突然性的大转变?那一切就像个梦般叫人难以置信。那是四月之初吧,白云中学的校园里也是植满了香樟,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一日正午,在浓密的香樟树下,郭纬捧着我的脸端详着我,由衷叹着:“小萌,你真美!其实我真该感谢林锐,若不是他,我怎能得到你……”
“够了,”我笑着拨开他的手,“这话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还有,不许提那混蛋的名字。”
“小萌,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过……”他捉住我的手,“我好想吻你,让我吻吻你好吗?”
我凑上脸颊去给他亲,他摇头皱眉道:“不是这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亲你的嘴?你不会是看不上我吧?”语气着带着不满,甚至有几丝怒气。
郭纬长得高高大大、威武挺拔,说身材那是一等的,长相的话,就有些……常人的眼光来看应该一般吧,只是脸上长了许多青春痘,面部坑凸不平。我是比较在乎长相问题的,从小大到围在我身边的都是漂亮的人,他是唯一的特例。我之所以仍呆在他身边,多是歉意之故,他为了我受过蛮重的伤,又对我太好,叫我不忍心说分手。我心里只把他当哥哥般看待,所以只许他亲脸颊,不给他亲嘴。
“要吻不吻。”我娇嗔着,做出一种可爱的媚态,瞬间就把郭纬迷得不知所以。他哪还坚持,忙抱着我在我脸上亲吻,细细地,除了唇外,哪儿都不放过。当他有些过分地吻下我脖子时,我连忙推开他,叫道,“够了够了。”
“小萌,”郭纬不满足地倚赖着我,“再给我亲亲,你好香……”
“真脏!”斜里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很是鄙夷的口吻。
我和郭纬寻声望去,很是意外地发现是林锐,他站在一棵树下,手中拿着画板,冷冷地鄙视着我们。
我冷哼了一声,不肯多看他一眼,拉着郭纬大步走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