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终于五万了，泪流满面……恍惚之中，似乎听到旁边有人细细低语。
什么人，轻轻抚过小璐的额头。
什么人，为她掖了掖被角。
什么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别……
“小璐，从此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扮成男孩子到处胡闹……”
谁？是不是那个啰嗦得能把死人从坟里说起来的二师兄？还是师父……可是师父从不曾这样柔声细语的说话。那还能是谁?是娘……那好闻的脂粉香，那温润如玉的双手，那令人怀念的指尖的温暖……
一定是在做梦，襁褓中就被父母遗弃的她，又怎么会记得这些……
小璐试着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重的抬不起来。
渐渐的，能听见窗外的鸟鸣，悦耳清脆的声音，珠玉般婉转地报着天明；渐渐的，能感觉到依稀的晨光；渐渐的，手指可以慢慢移动，四肢也不再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摸摸四周，好软的棉被，淡淡的清香，这是谁的房间……
随着意识的清醒，小璐猛然醒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环视四方，这个古朴典雅的房间，不是自己在满金堂住的客房。看那透明的白色幔帐，绵软芳香的大花被面，明明就是个女子的闺房。
小璐低头看看自己，还是穿着那身去盘龙山时的衣服，污渍斑斑，倒真糟蹋了这张好床。
小璐甩了甩脑袋，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地方？梦游也没有这么离谱的……
正发着呆，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进来个笑眯眯的妇人。她四十出头的模样，身材有点发福，脸长得倒是很端庄。
“我听见里面有动静，知道你大概是醒了。”那妇人也不生分，乐呵呵地走到了小璐近前，斜坐在床边。
“您是……”小璐使劲揉揉眼睛，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此人。
“哦，看我，应该先跟你介绍一下的。”妇人和颜悦色，甚是和气，“我是望月楼的老板娘丘张氏，你就叫我丘大娘好了，这儿是我已出嫁女儿的闺房，你不用太客气。”
见小璐还是一脸的迷茫，丘张氏呵呵一笑，又说：“是对面满金堂的晓晓妹子托我来照顾你的。桌上有她留给你的字条，还有个包裹，你要不要先看看？”
小璐听这话，抓住妇人的手说：“丘大娘，月姨人呢？她怎么了？”
丘张氏脸色黯淡了一瞬，把脸别了过去，从八仙桌上把字条拿过来，交到小璐手里。
“你认字么？”
小璐点点头：“认识一些。”
信纸轻轻展开，脂粉香扑鼻而来，仿佛那个花枝招展的月晓晓又站在了眼前。
“小璐：
满金堂之事，劝你断了念想，事已至此，无回转余地，莫要再牵扯进来。你在京城逗留期间，只管住在望月楼，无需担心。包裹里给你添了些盘缠、衣物，够你回乡所用。
此一别，恐难再相见。善自保重，至所盼祷。
月晓晓 ”
打开包裹，里面夹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几两散银，除了自己的罗裙之外，还多了几件新衣，都是上好的衣料，精工细致。
小璐看罢，将包裹往床上一扔，连鞋都没顾得穿，蹬蹬几步下了闺楼，绕出望月楼，来到满金堂门前。
这哪里还是平日那个熙攘热闹，人人艳羡的满金堂？这哪里还是那个高朋满座，富丽堂皇的满金堂？
那朱红的大门被泼了黑漆，大红灯笼被砸得稀烂滚落在当街，偌大的白色封条刺得人眼疼……
小璐顾不得光着脚丫，还想再靠近点，却被丘张氏一把拉了回来。
“姑娘，使不得。 ”丘张氏叹了口气，硬生生的把她拽进了望月楼的账房。
“大娘！月姨呢？谢大哥呢？他们……”小璐说着，已是哽咽。
“……一早儿就被官府带走了。久贤、晓晓还有个年轻的后辈。”丘张氏低声说着，“姑娘，你可不能再靠近那里了，官府的人在那旁边盯梢，看你这样形迹可疑，说不定也会把你抓去。晓晓的一片好心，你可不能白白辜负了啊！”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小璐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丘张氏叹道：“当今这世道，没人敢惹欧阳家。朝廷上下，没人敢对他们说一个不字。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们！姑娘，你别多想了，这几天先住在大娘这里，以后的事情，慢慢打算吧。”
小璐虽有万般无愿，但又怕过于张扬，连累了好心的丘家，只得点头称是。
她在丘家吃了中饭，又歇息了一下午，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前几日听谢暻岚说起，这京城之中还有一个洛丞相也是权高位重，洛相既与严大人交好，那也应该和满金堂关系不错，要不明日去那府上转转？
小璐打定主意，只等天黑，提着包裹悄悄出了望月楼，又转过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处偏僻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小璐换了身新衣出门，一路打听着丞相府，很快找到了门前。
那府上倒真是阔绰景象，气派的朱红大门，旁边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侍卫，不怒自威。
小璐走上台阶，给侍卫行礼道：“两位爷，草民想求见丞相大人，不知您能否给通禀一声？”
侍卫见来人不过是个书生模样的清秀少年，没放在心上，只挥挥手打发道：“丞相公事繁忙，恐怕今天没时间。”
小璐深知这丞相门前七品官，虽是侍卫，却不敢得罪，连忙走近苦苦哀求道：“大爷，我确实有急事要拜见丞相大人。”
侍卫一撩眼皮，道：“是你的急事，还是丞相的急事？”
小璐答：“是草民的急事。”
侍卫哈哈大笑，说：“你的急事凭什么来麻烦丞相大人？”
小璐道：“这是大事，是不平事，事关数人的性命。我知丞相大人素来清正廉洁，爱民如子，想求大人给草民做主！”
侍卫冷哼一声道：“这世道不平事多了去了，遍地都是冤死的魂，枉死的鬼，要是全天下的孤魂野鬼都要求丞相给做主，还不把丞相也累死了！你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别在这里磨叽，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吧。丞相没空见你这种人。”
旁边众人听他这话，也都哈哈大笑，个个指点着小璐，嘲她自不量力。
小璐心头火气，本想发作，但自知在这里闹起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扭头走人，另想其他方法。
她围着相府转了两周，踩踩地形。这个丞相府虽然院墙高大，但是守卫并不怎么严，偏门侧门那里，仆役们来往出入很是自由，沿街四通八达，更是方便逃跑。
小璐眼珠转转，打定了主意。既然求着你们都不让我进，姑奶奶只好剑走偏锋了。
想罢，小璐回了客栈，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只等夜间再探丞相府。
白日里种种琐事不必细述，只说当夜，乌云遮月，夜静人稀，恰是夜行人最喜的光景。
小璐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腰盘银鞭，怀揣暗器，待街上都起了雾气，才搭了钩挂在后院墙之上，借着绳子的力气，三下两下窜上了房。
俯身往这院中看去，大概正是相府的后花园。
只见那满园的奇花异木，假山怪石，虽天黑辨不清细致模样，但也能看得出这园子是精心修葺而成。
小璐瞅瞅脚下，不像是有设什么机关，加之此处林木茂密，人迹稀少，正适合落脚，随即翻身下墙，穿过竹林往里摸索着。
待横穿竹林之后，小璐又绕过假山，正想出园子去找卧房，却忽然发现这假山后面的凉亭里竟端坐着两人。
这凉亭里悬着油灯，正把二人照个清楚。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相貌端正，素雅脱俗，身着布衣长衫，手里拿着个白子，看样子正为棋局发愁；对面之人也是差不多年纪，高鼻深目，气质不凡，穿绸裹缎，一看那周身衣物就知道价格不菲……
小璐将身形隐在暗处，悄悄的接近这专心棋局的二人。
只听那华服男子话里带着得意：“焕之，还有得琢磨吗？认输算了。”
对面被叫做焕之的人，冷言道：“洛相说笑罢，不过是占了个上风，现在就劝焕之认输，是不是早了点儿？”
华服男子被他顶得脸上讪讪的尴尬，摸摸鼻头，道：“不过是个棋局得了，你别这么较真。”
那人一甩袖子站了起来，扭头就走。
华服男子忙问：“你干吗去？”
那人头也不回，只答道：“茅厕。”
“棋呢？”
“留着等我回来。”
话音落，人也出了园子门。
只剩下那华服男子一人坐在亭子里，摇头叹道：“一输棋就这样，唉……”
小璐在暗中偷听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俩人的身份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真是找神撞神，正发愁这偌大相府不好寻人，嘿嘿，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小璐蹭地一下从草丛里蹦了出来，晃身形就要去擒那落单丞相。
谁知洛纬天听到后面的响动，反手一抓，把小璐像个鸡崽儿一样拎了起来，扔在石桌之上。
小璐哐当一声摔在桌上，把那满盘的棋子挤落了一地。
“哎呦。摔死我了！！”小璐哀号着，被洛纬天牢牢地按在桌上。
“你……你……”小璐上气不接下地咆哮道：“你不是文官吗？怎么还会武功！”
洛纬天听她这话，一下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这个傻毛贼在手底下哼哼着喘着粗气。
正在此时，那下棋的另一人也恰巧赶了回来，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满地的狼狈景象，反倒是喜上眉梢，说：“洛相，你这是怕我翻盘赢你，才故意把棋都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