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听着《二十二桥枫别雨》我泪了= =天色亮了个完全。
人迹稀少的林荫古道上也渐渐有了行人,一个年过花甲的青衫老头正骑着毛驴慢慢悠悠的溜达,后面还跟了个梳着朝天发髻的男娃。
祖孙俩正走着,忽然看见前方路边停着一队车马。
瞅那马车,大概是运货的商贩,但看看那几人——短打衣装,斜背兵刃,实在不像普通的生意人。只见他们中间,年纪大的有四十开外,年纪小的才十几岁模样,高矮胖瘦不一,黑白丑俊不齐,只是通通一点相似——老少七个都直勾勾地盯着两个大木箱,不发一言。
“爷爷,那些人在瞅什么?”男娃好奇地用手点指那几人。
老头赶紧抄起手中的拐杖,敲了男娃的手背,厉声说:“傻娃,别乱指,咱们赶咱们的路,别凑热闹。”
男娃只好不情愿地牵着小驴,缓缓的从那一队人旁边走过。
可能是听到这过路祖孙的嘀咕,满金堂镖局的老少七人,终于缓过劲来。
宋久贤倒抽了口气,脸上的青筋绷着,说不出一句话。
赵德胜忽然跳了起来,抽出砍刀就要翻身上马。
宋久贤喝道:“你做什么去?”
赵德胜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去取欧阳狗贼的性命。”
宋久贤冷哼道:“你是想把满金堂百十口子人的性命都搭上么?敢杀国舅爷,不只满金堂,连你家祖坟都一并刨了!”
赵德胜一听,泄了气,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往地上一插,骂骂咧咧地蹲在了旁边。
宋久贤把眼睛一闭,只说:“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认命吧。”
姬小璐挤了进来,安慰他说:“宋叔叔,会不会是这欧阳燕殊本来就是打算用假金子换公主,只不过忘了告诉咱们了。”
宋久贤摇摇头,说:“欧阳做事严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提前嘱咐……”
“那……”这下,连小璐也没了话说。
“二叔,还是先派人回城去通知月姨,让她有个准备吧。欧阳燕殊就算要给咱们治罪也得等车马回京之后,我们在路上拖延点时间,让月姨好把满金堂那边安排妥当。”
宋久贤点点头,看了看这六个青年,谢暻岚负伤在身,小璐年幼单薄,自己的两个徒弟又年轻气盛,只有两个镖师还能担此重任。
“汪衡。”
“总镖头!”
“你先回镖局报信吧,一个人骑马回京,两个时辰之内差不多能到。你回去把事情向堂里说明,生意不要再接了,人能安排去向的都尽量安排,不能安排的就给点盘缠让他们另谋生路吧。满金堂剩的人越少越好,不要最后受了牵连。你回去之后也给鲁义、云龙和德胜把行囊收拾好,我们大概掌灯之前就到。”
汪衡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应允。
宋久贤看出他的心思,摆了摆手,说:“欧阳要是真要发难满金堂,我和晓晓是躲不过的,你们还年轻,不要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误了前程。谁家中没有老小?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要让那些孤儿寡妇饿死街头?去吧……赶紧回去,别再耽搁时间。”
汪衡一咬牙,终于领命上马,旋风一般的离去。
还没等宋久贤再发话,齐云龙和赵德胜二人双双跪倒在地。
齐云龙的脸上没了往日嬉笑模样,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师父!我二人自幼父母早亡,若不是师父师娘好心收留,早已饿死街头。您传授我们武艺、教我们做人……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大恩未报,又怎么能因为满金堂有难就一走了之!”
赵德胜也磕了个头,语带哭腔,道:“师兄说的对。我们不走,师父你要是赶我,就打死我吧。我要是贪生怕死,一辈子都是个畜生!”
齐云龙将头伏在地上,说:“师父,我们兄弟俩都是光棍一条,无父无母,没老婆孩子,牵挂就只有满金堂。我们不走!”
宋久贤叹了口气,眼泪在眼框中打了个圈,又忍了回去。他走近一步,把两个徒弟扶起,道:“你们两个……唉……先别着急,听我说说我的打算。”
宋久贤找了块石头坐下,小璐扶着谢暻岚坐在他旁边,鲁义和那师兄弟两个也在旁边席地坐下。
“虽然不知道欧阳燕殊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满金堂总归是凶多吉少……别的且不说,若他向我们要这千两赎金,就是掘地三尺,把满金堂整个拆了,也赔不出来……他要是只想压垮满金堂,这一条罪名就够了。但我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二叔,你是说这和严洛两家……”谢暻岚轻声问。
宋久贤点点头,叹道:“我前段时间已听闻,欧阳家和洛家素来不睦,最近更是剑拔弩张……欧阳燕殊一直在找机会削弱洛家的势力,各处都不放过,恐怕这个劫,咱们是逃不过去了。”
“师父……”齐云龙刚要说话,宋久贤摆手制止住他。
“这罪,总得有人来顶,但不能全都搭进去。你们兄弟二人若真想救满金堂,就去一趟灵修山,找我三弟谢临渊。严大人那边恐怕也有脱不了干系的麻烦,官府里又都是欧阳家的走狗,指望那边是不可能了……”宋久贤说着,转头对谢暻岚道:“你就给他二人带个路吧,顺便找个地方把小路安置好。”
谢暻岚惨淡一笑,说:“二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有脸回去见爹?是福是祸,我陪您二老扛着。”
“我也留下来。”小璐忽然高声说道,“我要去问问欧阳燕殊,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清楚了,也许就没事了。”
“傻小子,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说说情就没事了,那我们至于这么着急么!你还是别跟这儿添乱,跟我们哥儿几个走吧!”赵德胜红着脖子瞪着眼说。
宋久贤叹道:“你们终究太年轻。别义气用事,还是以大局为重吧。我知你们都是一片好心,但只有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咱们爷儿几个统统被扔进大狱,外面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还何谈救人呢?”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谢暻岚默默不语。
宋久贤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吩咐众人将箱子封好,抬回马车,继续赶路。
这次,大家也不再着急赶回去,一路上停停歇歇。人人各怀心事,气氛凝重。
这一路无话,直到掌灯,终于回到了京城。
京城内,熙熙攘攘,虽是挑灯月上之时,却仍是一片热闹景象。
众人来到满金堂前,却多少感觉到变了样。
推开大门,里面已然是冷冷清清,偶尔一两个仆人走来,也都是手提着包裹行囊,神色匆匆,见到宋久贤也是赶紧含着眼泪施礼拜别。
人去楼空,真是消不得一夜的时间……
宋久贤带着几个年轻人,急匆匆赶到正厅,推开房门,眼前两张大红圆桌,上面摆满了酒菜。月晓晓端坐正中,旁边站立了着那个尖嘴猴腮的老管家宋洪、贴身丫鬟宋莲儿和镖师汪衡。
见到宋、谢等人归来,月晓晓缓缓起身,将众人让到桌前,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汪衡说了,其他人都已经打发的差不多了,只等你们回来吃这顿散伙饭呢。”
大家听了,心中一阵的酸楚,无人做声。
月晓晓笑道:“今晚不分宾客、不分主仆、不别长幼,只管喝个尽兴。大家相识一场,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夫妇二人能有今天,全依仗在座诸位。不管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聚在一起畅饮……只今天这顿饭,请大家记在心间。”
月晓晓说着,举起一只白玉酒杯,道:“今日一散,大家各奔东西。晓晓谨祝各位能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话音未落,小璐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月姨,我不走,我今晚就去见欧阳燕殊问个究竟!我不要这样!”
管家洪叔和莲儿也在一旁默默地掉着眼泪。
“傻孩子。”月晓晓一把将甩着鼻涕哇哇大哭的小璐揽在怀里,轻声地安慰着。
宋久贤轻咳了两声,吩咐洪叔去再搬几个酒坛,随手抄起一坛女儿红,咚咚咚倒进大碗之中一饮而尽。
“还愣着什么!喝酒,吃菜!”宋久贤见他们都不动,又吼了一嗓子,大厅里才终于热闹了起来。
一时间,劝酒声、划拳行令声迭起,嬉笑打闹,胜似佳节喜宴……
小璐夹了几口菜在碗里,却怎么也吃不下去。偷眼往左右瞅瞅,谢暻岚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走到月晓晓面前,悄声问道:“月姨,你可知道谢大哥去哪里了?”
月晓晓答道:“刚才郎中过来带他去疗伤了,现在大概差不多换好药了吧。”
小璐点头出了门,可找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影,这空落落的满金堂里,大的吓人、静的吓人……
她拐到后院,一眼瞅见了刚来时待过的凉亭。
那八角凉亭在淡淡月晖之下,显得格外雅致。精巧的勾檐上,挂着那弯弯的月牙,似是画上去的一般。
亭中端坐一少年,一袭白衫,好似月下谪仙。
小璐走进他,坐在他旁边,见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青幽幽的笛管,轻声问道:“大哥,你会吹笛子么?”
谢暻岚摇摇头。
“那为什么一直带在身边?”
“这是我娘的遗物。她当年把笛子赠与我父亲……可是我却从未见父亲吹过笛子,我也不敢请他教我。”
小璐心底一酸,忙说:“大哥,我二师兄什么乐器都会,什么琴啦,筝啦,笛子就更甭说了,什么时候见到他,我让他教你好不好?”
谢暻岚抬起头看着她,浅浅一笑:“好。”
小璐见他笑了,心里却更是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哥,你伤好些了么?”
谢暻岚点点头,说:“月姨给我找了个郎中看了,没什么大碍,只等着伤慢慢好就行了。”
“都是我害的你……”小璐咬着嘴唇,几乎要泛出血来。
谢暻岚抬头看看那轮新月,轻轻说道:“谁都不怪。世事难料,这就是江湖啊。”
“可是……”
“小璐,你明日就随云龙、德胜二位兄长去灵修吧。”
“你不走么?”
“我不能回去。”
“那我也不走!”姬小璐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含糊的表情,逗得谢暻岚扑哧一声笑了。
“小璐,你答应我的事可当真?”
“什么……”
“拜托你二师兄教我笛子的事啊。”谢暻岚认真的说,还特地加重了笛子二字的语气。
“哦,那个啊,当然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暻岚的笑容忽然模糊了起来。
“嗯……”
“小璐……小璐……”
嗯?谢暻岚……你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