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那你为什么要把S-u-e 写成S-o-u-p 呢?” 我真的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天哪,在美国这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地方,还有这种“衣冠文盲”!衣冠楚楚的白种文盲。真的让我这个中国来的小女子对她刮目相看,不,是刮眼珠子相看!
“这又不是我的错!”玛丽见我发起火来,就这样抗议道。
“不是你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呢?是我的错吗?”我跳起八丈高。
“这是你们这些外国人的错。你们这些人吃饱了那Gingseng,练够了功夫,就跑到这里来跟我们美国人抢饭碗,来当我们的老大。”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扔给她一张十块钱的钞票,因为我想起当初我在有家中国餐馆切洋葱时,那家老板就是这样把我打发走的。
“你敢叫我走?我马上就去告你歧视文盲!”玛丽那两道眉毛此时是倒立起来,屁股翘得更是八丈高,不象只母鸡,倒象只母老虎。这还了得,店还没有开几天,这老板娘的凳子还没有坐热,居然就要吃上官司了。这真的是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当初我真该找个傻乎乎的黑人的。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女人,可是交上了华盖运。
正当我心里这么叫苦连天,六神无主时,倒是那位母老虎先来“议和”了。“但是,”她用眼角瞟了瞟我,“但是,你如果把我留下来,我就不去告你了。”
“你连订单都写不来,我把你留下来有什么用呢?”我很诚恳地说。
“我可以学啊。我发誓,从今天晚上,我就开始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就专门背电话薄!”她顺手将我柜台上的黄色电话薄拿起,在我面前信心十足地晃了晃。
“背电话薄?”我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即使我们这弹丸之城,它的电话薄还是有好几十页厚呢,那玛丽能背下来吗?我有些怀疑。
“一个月,就给我一个月,我保证当个电话Master(大师)。”
就她这副样子,还能当个识字大师?不过,在被她告到法庭和给她一个月背电话之间,我当然选择后一种了。
“好吧,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于是,这玛丽就这样成了”气球玛丽”。至于我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那就要大家走着瞧了。
虽然我让诸位“走着瞧”,看我们这位气球玛丽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其实,人家玛丽才是“走着瞧”的大师呢。
这话怎么讲呢?诸位只要看看我这位第一位雇员在我们这个小店里如何动作就明白了:当我从店里东边走到西边去拿气球时,玛丽小姐也立刻跟在我脚后跟从店的东边走到西边,只不过她不是去拿气球,而是“看”我“拿气球”;当我又手拿抹布从店的北边走到南边去擦货架时,玛丽也动作迅速地一翘一翘跟在我后边从北边翘到南边,只不过她不是去擦货架,而是,看我擦货架!于是乎,当我又从我们这小店里橱窗下爬到窗子上去擦玻璃时,这玛丽非常识相地拎了一个凳子跟我爬上来,只不过她不是去擦玻璃,而是来看我“擦玻璃”。就这样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十几回后,我实在有些厌烦了这个“跟屁虫”。于是,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装著去做事一样往后门走。当然,这个跟屁虫也赶紧一翘一翘地跟著我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走,居然是走到厕所的入口。入得厕里,本人是立刻就斩钉截铁地放起毒气来。
“哈哈哈哈!”好个名副其实的跟屁虫!等我乐昏了头出来,跟屁虫玛丽这次早已十分识相地逃之夭夭。我又一次放声唱起那只我小时侯最喜欢的歌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可是,这次玛丽并没有真正地跑。她只是从厕所里又跑到店里,坐在凳子上,假装正经地背著那本电话薄。厉害,真是厉害。连这一招都还没有把她吓跑啊,我这气球西施还真是走夜路遇到真鬼了。
第七章 “一根筷子”与“一把筷子”
好,不走就不走,咱们再过招。
第一招:我在一个星期内便学会了开车。这是我低三下四求来的。为什么学开车需要低三下四呢?因为在那次和司马先生大吵了一架之后,我想来想去,还是亲自去买了一把花,又买了一张卡片,给那安妮公主低三下四地道了歉。
“汉克,辛蒂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歉道的呢?歉的什么道呢?我真地,明不白的?”安妮用那一双蓝眼睛,带著天使般的眼神望着我。我嘴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其实心里是这样说的:“你如果真的不明白,只要你那司马汉克先生真的明白就好!”
果然,那司马先生从此以后对我的态度有了个90 度的大转弯。但是这90 度跟180 度是有差别的:180 度是那从黑到红的转变,而这90 度嘛,就象那“月有阴晴圆缺”,非常地难搞定。所以,这司马先生的脸,今天晴了,明天又阴了;后天晴了,再后天又阴了。所以,我就赶快趁他面目晴朗时,求他教我学开车;面目阴沉时,就躲在自己的小店里,不去招惹他了。
学开车,不就是摆弄一下那个车罢了。比起那所谓的写作,比起那所谓的作诗来,真的是“易如反掌”了,又可以称为“轻车熟路”。我很快就进入了状况。于是,司马汉克和安妮又陪著我去买了一辆名副其实的“老爷车”。当然,那买车的几百块钱又记在司马汉克的那本“变天帐”上了。
好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如果我自己会开车了,那就根本用不着“气球玛丽”来多此一举了。现在,我的战斗目标是将这母老虎彻底赶出去!
玛丽果然是个超级的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以不变应万变,每天还是夹著个电话,老著脸皮来“上班”,──即看我上班。每天,我都要咬牙切齿地掏出血汗钱来为她“看”我上班的“看”得辛苦而付给她“观摩费”。当她见我会开车后,马上就有新的花样出来:
“辛蒂,我今天头痛。还是你去送这个气球吧。”
“辛蒂,我今天肚子痛。还是你去送这个气球吧。”
“辛蒂,我今天坐骨神经痛。还是你去送这个气球吧。”
“辛蒂,我今天鼻子、眼睛、嘴巴都痛。还是你去送这个气球吧。”
其实,按理讲,我出去送个气球和她出去送个气球本来差别不大。因为总得有个人留在店里招呼客人。好,问题就出在这“一个人留在店里”上。如果是我一个人在店里,那还好办。可是,当我这老板娘人一走,让她一个人留在店里,就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第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当我出去半钟头,回到店里来时,那灰蒙蒙的银箱纹丝不曾动过。
“你没有顾客上门吗?”我随便这样问。玛丽耸耸肩,算是回答了我。
好,当我出去一个钟头,再回到店里来时,那灰蒙蒙的银箱还是象上冻了一般,让我左看右看,看得心烦:“还是没有顾客来买气球吗?”我试探著问我们的玛丽。
“No !”玛丽这次斩金截铁地将嘴皮一扁,干干脆脆地对我如是说。
好!当我再出去东边到西边,从医院到学校,从学校又到工厂,这样送气球送了一大圈回来之后,那银箱还是那么死鱼一条,翻著大眼睛瞪著我。
“玛丽,你什么都没有卖出去吗?”我开始有些急了。
“Well,”玛丽倒是开始卖起关子来。
“Well,”玛丽又卖了一个关子之后开始对我如是说:“辛蒂,你不要指望你每次出去回来,就金满箱,银满箱的。刚才来了两个客人,只在我们这里转了转,就象鸟儿一样飞走了。我还能把他们捉回来啊。你说是不是?”
是啊,鸟儿飞走了,怎么捉得回来呢?我心想,这美国女人平常看起来伶牙利齿的不输于我呀,怎么笨到让客人通通象鸟儿一样飞走呢。
如是这般三个礼拜下来,我那气球柜子里面的每种气球都在以十分惊人的速度递减,真是个鬼怪现象。难道在美国这泱泱文明大国,不仅有文盲还有偷儿?这念头不转则已,当我的大脑转到“偷”这个字眼上来时,我和玛丽之间一场十分刺激和惊险的“猫捉老鼠”的战幕就拉开了。
“玛丽,今天你去送气球!”我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玛丽这样说。
“辛蒂,” 她也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我说,“我今天眼睛痛。你要我去送气球,我当然可以去,但是如果我看不清路,发生了什么状况,你愿意负这个责任吗?”
“No,我只得这样回答。然后只得乖乖地拖著我们的气球宝贝出门去了。但这次,我是从心里有备而去,又是从心里有备而回的。
“玛丽,还是没有客人上门吗?”我很冷静地问。
“没有呀!”玛丽可伶巴巴地回答。
“可是为什么左边柜子里那那种黄花气球少了一个呢?”我想中国人自古有兵不厌诈的智慧,我就干脆这样诈她。
“你气球多一个少一个,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