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游乐园。
她和小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游乐园。
秋凉时节,爸爸妈妈带着她,肃伯伯带着小川,一起来游乐园玩。那时侯,他和肃伯伯的关系就很差,一天下来,几乎说不上一句话,爸爸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偷偷拜托她和小川做朋友。所以,她主动接近他,然后,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小川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肃伯伯的憎恶,前一刻还对她笑得正灿烂,下一秒就会对肃伯伯露出冰冷的表情。理由,他告诉过她,所以,她说不出口,叫他不要恨肃伯伯。
坐在有树阴的长椅上,云悠然看着不远处的海盗船在荡来荡去。这个时间,游乐园里人不是很多,试想有谁会在夏天的下午两点钟——天气最热的时候,让自己暴露在烈日之下?汗不断沁出,她想,她是越来越能了解离了水的鱼的感受了。闭着眼轻轻地喘着气,心想着再这样下去,还没见到小川她就会先热晕在这里吧?
“呐,绿豆沙冰!”
伴随突如其来的男声,一杯沙冰出现在眼前,云悠然半眯着眼看了来人一眼,有气无力地将沙冰接过:“好慢啊,我都快成鱼干了!”
“所以我不是给了你道歉的礼物了?”对方笑着在她身旁坐下。
云悠然连着吃了好几口沙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一杯沙冰就想混过去,小川,你变小气了!”
“亏我还特地挑了你最喜欢的口味!这样也不肯原谅我?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至少再来个两杯啊!”她毫不犹豫地说。
有琴川笑了,笑得有些感慨:“你——还是老样子!”
“那,你原先以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嗯……我以为你应该变成一位成熟、端庄、优雅的——淑女。”
“是因为,我现在是企业家的女儿?”
“嗯,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改变,毕竟你现在是夏氏集团的千金,而且外界盛传夏先生非常地溺爱他的女儿。”
“作为夏御天的女儿之前,我是云浩清的女儿——这一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云悠然定定地看着他,“否则,就不会有‘万事无忧’的存在,你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我是不是个会因为眼前的权势财富而忘本的人,相信你也很清楚。”
“……悠然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心虚地说。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不在你答应补偿的时候乘机要求你去见肃伯伯。”云悠然了解的笑了笑,“其实,私心里你是有一点点希望我改变的吧?这样你就可以对自己说,现在的云悠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云悠然,你没必要在意我的想法,没必要听我的劝,是不是?”
他搔搔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小川,这么多年的朋友是做假的吗?你心里那七拐十八弯我闭着眼睛也能摸出来,何况是这么一点心思,我当然猜得到啊!”她低头吃着沙冰,知道他正尴尬,配合地不去看他。
任谁都不愿被别人看透吧?尤其是游走在危险之中的人,更是会恐惧不安。但,如果对象是云悠然的话,他倒不介意,甚至还相当开怀——这个人是如此地了解自己。
“这几年过得好吗?”她淡淡地问了句。
“你不是都知道了?”以她的能力,恐怕老早就查清他的底了吧?
“不是说这个,”她笑,指指他的胸口,“我是问这里。”
他愣了下,笑了,眼角染上苦涩:“不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呢?他明明藏得那么好。
云悠然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放不开吗?你就这么讨厌肃伯伯?”
“不是讨厌,悠然小姐,”他顿了下,万分认真地说,“我恨他!”
她眉角一挑:“除了恨,再没别的了吗?”
他沉默。
“小川,如果你现在不去见他的话,说不定永远也见不到了。”她仰头看着蔚蓝天空上的浮云,淡淡的,风一吹,再不见踪影。
有琴川一怔,随即反问:“那又如何?”反正对那个人而言,他无足轻重,说不定他并不想见他。
“恨也好,总归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那你呢?”
“我什么?”她问,不明所以地看他一脸凝重。
“你不恨他吗?如果不是他,云叔叔也不会死。”他恨那个人,不仅恨他害死自己的母亲,也恨他害死云叔叔。
“……小川,救肃伯伯是爸爸的决定,如果我恨肃伯伯的话,那爸爸的死不是变得很没意义?如果当时换成你我,我也会毫不犹豫替你挡子弹的。我知道你一向崇拜爸爸,但请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怪肃伯伯,爸爸的死,他并没有错。我不恨他,从来不恨。”她恨的人,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
“……是我,太小心眼了吗?”至今,他对她,仍有着很深的负疚感,也怕她因此恨自己,所以更加地憎恶那个人。原来,她不恨那个人,那她,也不恨他吧?
云悠然吃完沙冰将空杯子随手扔进五米开外的垃圾筒,看也没看,却投得极准:“想开点了吗?想开了的话,就跟我去看看肃伯伯吧。他很想你呢!”
“……好。”那个人,会想他?
她站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毫不保留地朝他伸出手,笑得像抹迷离的月光,清清柔柔的让人不觉将心交付:“那么,我们马上出发吧!”
“现在?!”他一惊。
“嗯!趁你还没反悔之前,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肃伯伯!从这里到医院有五十分钟的路程,你有充分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他摇摇头,笑着将手递过去:“强势的地方,也没有变呢!”
“再怎么强势,还不是扭不过你!老是小姐小姐地叫,怎么说也听不进!”就跟肃伯伯一个样!
他笑,握住她的手:“悠然小姐就是悠然小姐,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悠然小姐。”
“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看着前方为他领路的云悠然,他问出心里的疑惑,“不只是因为常来看那个人的关系吧?”那些医生们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很可疑,仿佛她是什么大人物似的小心翼翼。
云悠然抿起唇浅浅一笑,为他解惑:“这里的继承人是我的一位老客户。”医生们的态度,她习以为常。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能说是势利,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靠吗?”他本能地问。
“叶央儿是我机缘巧合认识的,欠过我一点小小的人情。算是半个朋友,肃伯伯在她这里,我也可以放心。”
“叶央儿?女的?”
“嗯,是位不错的女性。”
“美吗?”他问。能被她真心夸赞的人并不多见,所以好奇。
“很美啊!”站在窗前眺望窗外风光时的表情尤其让人心怜。
“有多美?”
“——比我美。”不得不待在笼中的鸟儿,却从来没有放弃飞翔,所以,她才交央儿这个朋友。或许是因为,她太沉浸于黑暗了吧?仿佛根植在骨血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并不属于光明。
有琴川摇摇头:“我不信。”
她淡淡一笑,出口的话平铺直叙,没有半丝起伏:“至少她的手,从来没有弄脏过。”
“……你家那个小女孩,她有沾过血吗?”他忽然问。
“我家的小女孩?”她家只有小墨一个孩子呀?
“就是那个头发卷卷的女孩子。”
她想了下:“你是说童颜吗?”童颜算是孩子吗?她比自己小一岁,加上又是一张娃娃脸,被当成孩子也没办法,何况小川还比自己大了两岁,“她可是童家的大小姐,纯粹的清白人家的女儿。她是有着光明前途的人,让那么明朗的人沉沦在黑暗里,我可舍不得。”
他看着她,沉默了下,终于还是问出口:“我走之后,有谁在你身边吗?”
她没回头:“肃伯伯一直在啊!”
“……可是那件事,是你一个人做的,不是吗?”
她回头对他微微一笑,笑得有丝恍惚:“没办法啊,如果肃伯伯知道,一定不肯让我去的!”
“……那件事,本该由我来做的。”有琴川执起她的手,葱白的手不像看上去的纤柔,手指和掌之间附着一层薄薄的茧,有着略微粗糙的触感,他像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地将它们捧在掌中,“怎么可以让悠然小姐的手,被某人污秽的血弄脏呢……”
看他皱着眉,一副心疼又内疚的样子,她不禁叹气:“小川,你也是没变,”还以为这么久了,他已经改掉这个习惯了,“再这个样子下去,将来可怎么办才好?”
“会有什么问题?”他不解。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男人将另一个女人看得太重,再不改改你对我的态度,你以后的女朋友可有得气恼了!”
“既然是我的女人,就该尊重我的尊重的人,看重我看重的人。”他说得理所当然。
“小川——”
她还想再劝,有琴川笑眯眯地截了她的话:“别管这个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聚义帮的事就交给我吧?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不是吗?”
云悠然笑得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说,那接下来聚义帮的事就交给你了——原本,聚义帮就是肃伯伯的,你想怎么处理,我都不会干涉。”
她领他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轻轻把门推开,回过头对他说:“去见见他吧,他等你很久了。”
有琴川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久久无法成言,离他十步之遥的病床上苍老虚弱的男人,是他六年未见的——父亲!
在医院和央儿就肃伯伯的身体状况谈了一个下午,肚子饿了,于是出来买便当。肃伯伯说,医院的饭菜不是人吃的,他强烈希望能改善一下伙食。
云悠然笑了笑,这么久以来也不见他抱怨过,今天却忽然发作,其实,他只是想让小川吃得好而已吧?为人父母的,有时候真是傻的可以!
夜悄悄降临,华灯初上的街道,远远望去,是闪烁如星一般的美景。美丽的表象,总是让人忘却背后所隐藏的凶险。这点,她最是清楚。
才开了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还有一大堆短消息。
“老大,我打了好久,总算通了!”那头传来童颜焦急的声音。
“童颜,刚好我也正要找你。”云悠然对手机那头的童颜笑道,“今后,聚义帮的事有琴川会接手,你可以专心玩你的电脑了。”
童颜说得很急:“老大,先别管这个了,我查到冥焰帮今晚有行动,夏逸风他有参加!”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么紧张?”
“问题大了啦,他们今天是直接去挑华清帮耶!”
果然,夜一降临就有坏事发生。她的预感准得让人生厌。接管擎天帮的地盘才一天而已,就如此地迫不及待吗?虽然兵贵神速,可以让对方措手不及,但风他身上还带着伤啊!
真是个会给她惹麻烦的兄长!就不能乖乖地待在冥焰帮里养伤吗?还以为他受了伤会安分点,就这么安心出来的自己还真是——笨啊!
“童颜,帮我买两份好料的便当送去肃伯伯那里吧,就说我改天再去看他。”
“那老大你呢?”
无奈地叹口气,她认命道:“我去盯着风,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会坏了咱们‘万事无忧’的金字招牌!”
不夜的都市,五光十色的绚烂掩不住繁华底下的暗涛汹涌。
半掩的房门,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哗,营造出虚假的平静。屋子旁的树在夜风中摇曳,叶子沙沙作响,在玻璃窗上投递恍惚不定的阴影。
云悠然从头到尾一语未发。
她赶到冥焰帮的时候,风和帮里的兄弟正好回来,身上还带了新伤。只不过这次,他很自发自动地让她给他处理伤口。
爹地的委托是,保护风的安全。而他,则很努力地挑战她的耐性,不断给她惹出意外。要是再让风这么乱来,她“万事无忧”的招牌真的会生锈!
“悠悠,你是不是生气了?”夏飘逸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问。
她帮他扎好绷带,牢牢地系个死结,然后退开一步,想也不想地回道:“命是你的,爱怎么玩是你的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
糟糕,一不小心口气就冲起来了,平时她没有这么尖锐的。
“你果然还是生气了。”他说得有些无奈。
云悠然赶紧笑笑,恢复一惯柔软的音调:“好啦,别说这个了。”她推着他躺到床上,帮他盖上薄毯,“时间也不早了,你是病人,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我没事——”他想伸手抓住她,却不料她突然低下头。
额抵着他的一会儿,云悠然喃喃道:“很好,没有发烧。”
夏逸风因她的动作一时哑了声。靠得太近的清澈瞳孔窒住他的呼吸,耳膜间鼓噪着如雷的心跳声,某些东西隐隐骚动起来。他急忙合上眼。
“困了吗?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云悠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反应,只当他是累了想睡,软软地嘱咐了句,起身往门口走去。
“悠悠——”他不放心地睁开眼叫住她。
云悠然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生气, 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关上门,意料中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迎上前:“久等了,纪大哥。”
纪飞焰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姿态随意:“他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纪大哥关心!”她微笑,以平时那种纯稚的笑容。
“你不担心吗?他伤得可不轻。”为什么能笑得一派轻松?
“没什么好担心的,睡一觉就好了。没有发烧,伤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纪飞焰兴味地看着她,领她走向拐角的楼梯:“我以为你会生气。”
她的态度挑起了他的兴趣。他从逸风那里了解到的是:她虽宽容,却不会轻易原谅别人犯下本可以避免的过失。听帮里兄弟说,逸风今晚是因为心不在焉才会再次受伤。
云悠然原谅他了吗?这么地轻易,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来。而且,他对她有份奇异的熟悉感,但他很肯定自己在昨天之前并没有见过她。
“刚开始是有点气他不好好爱惜自己,不过,本来他的事我就不太干涉。”云悠然跟着他往楼下客厅走去,“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计较也没意义。”
“看来你的脾气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打趣道,从客厅的吧台下拿了瓶酒和两个酒杯。
“让纪大哥见笑了。”望了眼客厅隔壁的议事厅,她问,“纪大哥,这里是你在住吗?”早上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遇见他。
“对,这里是我的个人空间。”除了那间碍眼的议事厅。
“把房子建在本堂最偏僻的角落,是为了什么?”
“图个清静。”他投石问路,“倒是你,看了这么久,对冥焰帮有什么想法?”
云悠然笑笑:“警备看来起来很松懈。没想到冥焰帮的本堂原来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会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那样场面才够壮观,才符合冥焰帮在普通大众心目中的幻想,不是吗?
“让你失望了?”他倒了杯酒递给她。
“不,让我大开眼界!”云悠然推拒他的好意,“谢谢,我临睡前不喝酒。有没有牛奶?”
“厨房的冰箱里有盒装的纯牛奶,我去拿。”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起身往厨房走去,再次数了数针孔监视器的数目,对这里的保全感到满意。
纪飞焰啜着红酒考虑该如何开口。
他们黑道的事不该将普通人牵扯进来。
逸风说过,他从来没跟云悠然提过他和冥焰帮的事,而照她的说法,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她的态度未免太从容了吧?是天生处事不惊,还是早就知道逸风和冥焰帮的关系?如果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知道了多久,又为什么之前装做不知道的样子什么都不和逸风提?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想什么,纪大哥?”
软软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纪飞焰抬眼,看见云悠然倚在楼梯旁。
她捧着玻璃杯浅笑的瞬间让他闪了神。
那笑容像是明明就在指间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月光,冷淡而迷离,昙花一现似的,快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我在想,”他拉回四散的思绪,坦白地提出疑问,“逸风的事你知道多少?”
云悠然喝了口牛奶,也不隐瞒:“我知道他在四年前认识你,然后加入冥焰帮,此后一直是你的左右手,现在位居副帮主一职。就这样。”爹地的资料上就是这么写的。
“那么,你知道多久了?”他赌她早就知道。
她望他一眼,淡淡笑了:“纪大哥真是敏锐。”不可否认,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单就黑道而言。在他面前,没有装的必要。
“他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逸风很介意你的想法。”
所以那时才会叫她不要讨厌他吗?云悠然捧着杯子低笑:“他瞒我,就表示他不希望我知道。”
“所以你就装作不知道吗?”
“免得他为难嘛!”
“……如果你劝他退出,说不定他会听。他一向很听你的话,不是吗?”
他摇晃着郁金香形的杯子,让酒的香味缓缓散发出来,不多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惑人心神的酒香。
“让他勉强答应,然后多一个不守承诺的家人?”语调仍是让人舒心的柔软,语意却尖锐起来,“你太抬举我了,纪大哥,风是不可能退出冥焰帮的。他鲜少动情,所以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容易割舍,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点。”
他不正是笃定了风的坚持,才会说得那么轻巧。
“是吗?”不客气地被拆台,纪飞焰不见半丝窘困,闲适依旧地笑着,“那你昨晚出现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理由喽?既然隐瞒了这么久。”
“我的确有。”云悠然应了声,继续喝她的牛奶,没再接腔。
纪飞焰半眯着眼,不甚在意地笑问:“不想说吗?”
无所谓,他多的是办法查。
闻言,云悠然抬首瞥他一眼,嘴角浮起的柔和浅笑盖过眼底的淡漠:“劝你打消脑中的念头,过问我的事对你没有好处。而且,你也不想让风为难吧?”
他略微沉吟,而后弹弹手指,恢复原先的从容:“我的确不希望让逸风为难。”
他的合作并没有让云悠然卸去半丝防心,清澈的眼底闪过淡淡的流光:“看在纪大哥这么宽宏大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当是谢谢你对风长年以来的照顾吧!”
他挑眉:“哦,是什么事?”这么大方,恐怕有诈。
云悠然泛起一抹纯净得像天使一样的微笑,一字一顿地说道:“庄赫背后的人,是我。”
纪飞焰不可置信地看她纯稚的笑容,难得的怔愣出现在他一向冷邪的俊颜上,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的声音夹着隐隐的欣赏:“你是存心的!”
如此一来,风的立场就不稳,而他就要为此伤脑筋。看来,她的事,他还真是不能查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存心的!”她微笑,对他的指控无动于衷,起身往楼上走去,“我累了,想睡了,风还在等我。纪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没等他回应,径自上了楼。
纪飞焰沉思地望着她,一瞬间另一个纤瘦的背影重叠了上去。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她有熟悉的感觉了。
微笑着掀起惊涛骇浪,然后像是与己无关般地,退到一旁冷眼旁观别人的苦恼。
虽然交集只有一晚,但他记得很清楚。
云悠然给人的感觉,像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