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我又弹出一颗药丸,“治内伤的。”
他接了过去,想也没想就吞了下去,然后稍一调整内息,谢道,“谢楼主。”
我没有答话,心下却松了口气,运气而已,就赌他大意失荆州。
这十年的确因为学医的关系练了一手见穴打穴的暗器手法,若是碰上一般江湖人物糊弄两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我没有内力。
内力这种东西不同别的,它需要时间去慢慢练习,但我本就是一介女流,身体本来就弱不说,以二十多岁的年龄去修炼内力也无法练就很高的内力,但走江湖的没有内力是完全不行的,光靠手腕的力量发出的暗器根本没有威胁。
于是找到了某种药草,配合着几种药草却可以提高自己的内力,有点类似于兴奋剂的样子,但对身体伤害却很大,但当时我也没有注意那么多就是了。
寒江脸色一缓,态度也恭敬起来——我估计八成是那药的作用——他向我尊敬地拱拱手,“寒某愿以楼主马首是瞻。”
老套。
我心里说了一句,不过能收服一个高手倒也不错,前提是他不反我。
我看向右手边剩下的那个人,“你怎么说。”
那人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却在我和欧阳天外雨对招拆招开始脸色惨白下去,再见我扔给寒江那粒药丸之后甚至冒出了冷汗。
此时见我问他,居然迅速跑上前来扑通跪在我的面前。
“不知姑娘有没有能解‘醉生梦死’的药?”他态度诚恳语气却十分焦急,一点也没有之前看我进门时的不屑。
我用手支着头,“有又怎么样。”
他脸上飞扬起一抹红晕,不是害羞,却是焦急,他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若是……若是有,在下恳请楼主能……赠药,在下以后必定以死效忠。”
……
我抬眼看了眼他,十分年轻,和欧阳天外雨似乎差不多的年纪,但欧阳天外雨的身上有明显的杀气,哪怕就是对我跪拜的那一刻也是藏不住的杀意,但他身上却泛不起半点“杀”的感觉……
我瞟向风无细,无细很会意地道,“他是一剑生死萧灵剑。”
我心里微惊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躲在我的楼子里,不过嘛,醉生梦死那玩意也够麻烦的,但他也不像是中了这种毒的样子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谁中毒了。”
我问的很淡,无关生死的淡,对我来说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事儿,做医生做久了对生死也就漠然了。
他皱起了眉,娇好的眉,“……内人。”
他的回答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为了自己的妻子,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可以向别人下跪,可以为别人付出自己的忠诚……
我叹了口气,很深很长的叹息。
我甚至觉得在这个叹息里我回顾了十年,还有,十年以前……
“你起来吧。”我道。
他眼底有些困惑。
我坐直了身子,“我可以帮你妻子解毒。”
我说的很轻松,然后就见他很落寞地站在那儿。
我从袖间探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那几颗红色的药丸是那么的漂亮,如同是几滴眼泪落在了掌心,红色的眼泪。
如血。红如血。
它有个很红听的名字叫作情人泪,情人的眼泪,红的如火,如血。
它能够解很多很多的毒,很毒很毒的毒,它是用世界上最珍贵的药材,最珍奇的引子练成的药,练成的丹。
很多毒本是没解的,但在这十年来却有很多毒变得可以解了。
我捏着情人泪示意他伸手去接。
他的脸色变得更红了,激动的红。
“情人泪。”我轻道。
他点头接过,又跪了下去,“谢楼主。”
我摇了摇手,眼神看向前方,没有盯住任何一个人,“吕弓虽,你的态度呢。”
吕弓虽神色一颤,立时道,“我自然以楼主为帅了。”
我笑了,“那好。”
然后示意了一下风细雨,“把他带上来。”
风细雨领命,拍了拍手,随即一个男子被反剪着手推了进来。
被推进来的男子煞是年轻,脸上依旧是傲慢的表情,却恍惚有些许的恐惧。
他甚至比欧阳和萧灵剑还要年轻,便是江湖后起之袖的吴戏言。
我看着他,想起那时他在药王寮一脸傲慢地向我求医,倔强而又冲动。
他被迫跪在堂下,瞪着我。
我没有说话,没有瞪他。
我仿佛只是在回想这整整十年的历程。
甚至还在考虑着“不须归”的明天——我的明天。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
我心里闷闷地想着,想了很久。
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到了他。
“你从‘灭龙堂’拿了多少好处?”
我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然后眼神看向上方,仰起头任自己的身子深深躺进了椅子里,连身子也有些下滑,我的声音再此响起,一如冰川那般寒冷刺骨,“可以给其他人作个参考,以后要背叛就以这个价为基准。”
其他几人听了我的话无不大惊。
整个厅内顿时气氛诡秘。
除了影和小明外,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
乱,乱世沉浮谁主
场面有些混乱,还有些……诡异。
下面这些人物在江湖上都是喊得响名字的,此刻居然全都拜倒在一个女子面前……
惊诧……
我的心底扫过了这抹情绪,很淡,却并不稳,只是一闪而过,我的情绪又变得波澜不惊。
没有人说话,气氛静谧的诡异,却还有些眩目……
我轻揉了揉太阳穴,隐隐觉得那里有些疼痛。我半仰躺着身子,恰好可以看清房梁上间或会有蝇虫飞过……
我右手虚扶一把,“起来吧,都跪着作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逼宫’呢。”
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却意义不明,甚至含义颇多,底下人听罢之后明显神情一滞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风无细。
风无细向我投来视线,见我没什么反应,终究还是率先站了起来。
接着是舒服跟着站了起来,冷鸣雨紧接着也站了起来,之后其余人陆陆续续站起,却也不说话。
所有人都站着,但气势煞是凌人,是属于杀手特有的气势。
我右手往小桌上一探,端起那半盏茶又要喝,不料风无细最先出声,“楼主这茶……”
“没事。”我答的很淡,“这点毒当补药吃都无妨。”
似乎听到有些人倒抽了口冷气,有的人脸色煞地白了一层,接着一切恢复平常。
我的下马威给的还不错……
“坐吧。”我放下茶盏,“以后不用叫我楼主……”
我说出这句话后好象松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轻松自得,我看着所有人尴尬不解复杂的神情又缓缓地说,“以后叫我‘伊公子’……江湖上跟着一个女人混到底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我的语气很平稳,却是一道“符”,我要告诉所有的人,“不须归”的首领伊人是个“男”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这是我的声势,况且,叫我公子要比楼主更能拉拢关系,这些江湖杀手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加入我的组织,都要好生的摆着,这种关系十分微妙,一来我没有很深厚的内力,刚才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二来,我毕竟只是个女的。
我说罢这话之后,扔了个眼色给风无细,风无细果然识趣,立刻朗声而道,“诸位都坐吧,这是伊公子的吩咐。”
风无细果然是只狐狸。
我在心里下了个结论,然后又看向吴戏言。
他见我望向他,先是有些许动容,却又立刻面无表情起来。
“吴戏言,我待你不薄吧。”我道。
吴戏言很年轻,他长的甚至有些女性化。我知道他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但毕竟他是少数几个我比较信任的人,但……
“你救过我两次。”他说的很坚决,却是种认命的坚决,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带上了决绝,“所以你杀了我吧。”
绕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眉峰微抖了一下,随即眼神对上了他,“好。说个理由。”
他一愣,“我背叛了‘不须归’。”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知道,原因。”
他咬了下嘴唇,一如少年般羞涩,神色有些异常,“钱。”
“哦。”我哦了一声,又道,“你欠我二十万两什么时候还……”
商人的本性啊……
堂下所有的人嘴角均是一搐,连带着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吴戏言没有说话。
我又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他犹豫片刻,“五十万两。”
“哦。”我又哦了一声,语气带上了嘲弄,“我的‘不须归’还真不值钱啊,才区区五十万两你就卖了,你有没有脑子?”
说罢我扬起一眉,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但话里的嘲笑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我真的很火大,他到底有没有脑子……五十万两,区区五十万两就卖了……没脑子去借一个,做事也太……到底是年轻,二来‘不须归’根基不稳,人家灭龙堂至少是有百多年的基业了,若是被我们后来居上在面子上挂不住。
“风无细,这次死了多少人。”
风无细上前一步,“伤了挺多,死亡的都是堂口的兄弟,也有四十多人,关键是矮楼坍了……”
“哈,我倒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