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他没有问影和小明是何人,只是这么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此时我已走到了他的面前,看见他额角边上几排细细的汗,知他的确等的有些急了,嘴角一勾,“这不是来了,催什么。”
他嘴一瞥,“你再不来,我可罩不住了。”
说罢,神色间略过一丝阴霾,却只停留一瞬便不觉踪影。
“你会罩不住?”我眉轻轻一挑,“楼子里大多数的人都是你‘请’来的,你都罩不住,我罩得住?”
我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脸色平静语气沉稳,说到“请”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加重了点语气,到了最后,却有点生硬,还浅浅有些许的苦涩。
他眼一眨,“内贼是‘君无戏言’吴戏言,这可是你弄回来的人。”
我心里隐约一惊,却几不可见地微扬了扬眉,绾了绾发,“去看看。”
我随着风无细上了“小雪初晴”,在楼内“议事阁”门前停下。
迎面而来是一股肃杀的风,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
影扯了个不屑的冷笑,瞥了我一眼,“你看样子不怎么受欢迎。”
我冷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小明和风无细,前者一脸无所谓,后者明显有些被动的惊诧。
推门进去,却见六人座在两侧,左右各三,正中的主位空着,明显是给楼主的。
六人中左侧三人我倒是认识,全是欠我人情债的人,吕弓虽,冷鸣雨,还有舒服。右侧三人倒没怎么见过,但既然能坐在这里,不是执事就是当家,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
他们六人在我踏进门的第一步开始就瞟向了我,冷鸣雨和舒服的眼神是平和的无畏,看向我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吕弓虽的态度就比较暧昧了,他虽然注意到了我,却没有用眼神和我打照面,不置可否的墙头草。
另外三位不认识的人几乎是同时冷哼了一声,态度明确——哪来的女娃,爷爷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我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但这笑绝对没有任何笑意,冰冷而又肃穆,一如正月的冰般寒冷。
我无视他们,直直地走过去,身后跟着其他几人。
走到主座前时,我先一停,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来自身后或不屑或鄙夷或不满或尊敬的目光,但我一律忽视,转身坐下。
右手一伸,风无细很解人意地递上了一杯沏好的茶,然后站在了身侧。
影没有说话,像是对这种气氛十分熟悉那般,抱剑站在了另一边,小明倒也奇怪,全然不怕,大大咧咧明明白白地打量了众人,然后跑到末座空着的一个位子,不打一声招呼就坐下了。
还好,他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喂,你让让”,万幸。
我敛了心思,微咂了一口茶,待满嘴馥香还未散去,便听右侧一位颇为年轻的公子款款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他身着白底蓝纹的长衫,虽是白底却并清冷,倒是被蓝纹给遮去了孤傲,他站姿平常却气势凌人,一双眼冷然地劈过来,然后展开了他右手握着的扇,“你是谁。”
不是问句,是句确实地挑衅。
放下茶,我面色无异,眼神追上他,却没有说话。
风无细却道,“欧阳,休对楼主无理。”
风无细说的很淡很轻,却绝不简单,很平常的一句话若是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应该是很唯唯诺诺的,但他的话却十分有力,也很决绝。
我笑了,却很淡,“妙手公子欧阳天外雨,没想到我楼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失敬失敬。”
我浅笑地说声“失敬”,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因为“失敬”而“歉意”的意思,反而有些嘲弄,有丝戏谑。
他冷哼一声,拱手对风无细说,“风楼主,若你是楼主在下倒没什么意见,但若是这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女人,在下倒是不服的很……况且……”
他的眼神划过一线的冷酷与赤裸裸的嘲笑,直直地看着我,笑意渐浓。
我支起右手看着他的冷然,半晌后才道,“‘笑红尘’嘛,味道还不错,知道用凫鸟的茶香掩盖它的味道,有点身手,什么时候下的毒?”
我说话的语气并不响,甚至有些淡淡的,似是不以为意,不过也确实不以为意。
他的脸色瞬间有些挎下来了,黑着一张脸问,“你知道‘笑红尘’?被你看出来了?还喝下去了?你……”
他说不下去了。
他说不下去就我来说。
“喝下去又怎么了?‘笑红尘’就想灭了我?”我不屑地顿了顿,见他渐渐要发飙的表情,道,“要不要我教你用更毒一点的毒?‘弄月草’?‘佛摇头’?‘醉里梦生死’?要什么就说吧。”
我很随意地甩了甩手。
“你怎么解的?”半晌,他的脸色稍微平和了一点,问。
“随便怎么都能解,我身上都是毒,但也都是药,就这么简单,想知道?磕个头叫声楼主看看,兴许我心情好了就告诉你。”我随口道。
切,你以为“笑红尘”没有解药?想毒死我?别忙了吧。
他眼神闪烁,居然还微咬了下嘴唇。
最后居然破天荒地走到我面前,当真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子,脸上对我的不满与不屑瞬间隐退,他朗声道,“欧阳天外雨见过楼主,刚才多有冒犯,请楼主见谅。”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容易就摆平了?不会吧。
的确是看错这帮江湖人物了,能屈能伸,既然自己的毒给对方破了,那就拿的起放的下,没什么好婆婆妈妈的,但……
看着他依然直直地跪在那儿,身形直的如同一柄枪,神色间也是十分尊重,然后又瞥眼看见舒服丢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给冷鸣雨,不由觉得好笑,看样子我刚动的手脚全都没了用处。
“起来吧。”我笑了笑,然后随手弹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他起身随手一探接住药丸,然后有些不解,但只有一瞬的疑惑,立刻吞了下去,一脸英勇就义的味道,切,以为是毒药啊……我有那么没品吗。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刚才在你身上下了‘鬼跳墙’,这是解药。”
他神色一白,白的那叫恐怖,‘鬼跳墙’说起来的确是满毒的,但也不至于用这种表情吧。
片刻后他恢复常态,倒也没说什么,估计也想通了那叫礼尚往来,拱手向我致了一意,便撤手回去坐定。
哎,你还太年轻太嫩了……
我心里没来由地感叹一句,却见坐在右手第一位的中年男子起身向前在我面前站定。
这男子一脸笑意,却说不上来的不舒服,那种笑意看上去不真,却也不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惹人讨厌。
江湖上哪来这号人物。
“寒某人可否与姑娘一试身手?”他的声音有些沉,却分外地有力。
我再仔细地审视里一下他那怪异地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号,“笑面虎寒江?”
我淡然地问,绕有兴趣地浮现了一抹笑。
“正是在下。”
“比什么?”
“内力。”
真不要脸,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是人都知道你内力好了,还亏你好意思用你最强的来和我比。我脸上一寒,却笑意不改,“内力我可不怎么样,换一样不行?”
我的话虽然是商量的话,但语气分明就是嘲弄。
他嘴角一搐,漠视我的话,“姑娘请。”
说罢等我出手。
我也不看他,知道这一仗不打不行,否则这个楼子要赔进去,虽然这楼子是我出钱建的,但怎么说目前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下。想到这儿,我伸出右手看了看手背,这十年来在药草灵药里浸染了那么久,这手却像是沾染了仙气那般白净无暇,如同美玉一般。
寒江也没有动,像是认为我根本不足挂齿那般站在那儿,而冷鸣雨,舒服和欧阳天外雨的眼神俱是一紧。
我心底暗叹口气,将右手翻了过来,手心对着我自己。
然后微微屈起四指——这个动作很慢很慢,就像是在仔细地端详自己的指甲那样慢,慢到连寒江都等不下去,笑脸有了些裂痕。
指尖一冷,屈起的指突然一弹,某物直直地飞向寒江。
寒江像是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袭击,足下急退。
待看清来物只是一石子儿的时候脸上笑意又浓烈开来,然后就站直身躯任由那石子儿打在身上,想以一身内力接下此石。
这只是普通的石,若说有什么不同,也只能说这是用寒石打磨的石头,相比其他石子儿来说重上很多也硬上很多,却也仅此而已。
但我打的地方却是穴位。
他纵使内力再高,也不可能将穴位这全身最弱的地方练成至强的地方。
但其实他也并不怕,我相信他已看清这石头是打向他的穴位的,但他料定我没有内力,故根本不在意那打向穴位的石头。
我没有内力?
没有内力会那么自信吗?
那石头打了上去,突然间沉重无比,只见那寒江身形一沉,那打在胸口的石头像是有巨力一般撞在他身上,却没有掉下来。
接着,寒江喉结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但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这时,那快石头才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怒目瞪着我,笑面虎的外表被彻底撕破。
然后瞬间神色淡了回去,又笼上了笑容,他拱手,“楼主好深厚的……”
话说到一半,却见他吐出一口血来,脸上的血色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