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番外 褚二公子(1 / 1)
对于褚畅,我是想说十二分的抱歉:畅兄弟啊,本来是想把你写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才绝艳天下无双聪明伶俐深情无悔……的男子,可是,唉,好吧,我认罪,我把你糟蹋了!
所以,我特地给你立个牌坊——番外。希望你的形像能上升一个层次……唉,有人说要我把展翊写成第三者,小女子不敢动手啊,下场已有前车之鉴,所以还是留给各位看客想像的空间吧!他叫褚畅,是薄有名气的“承建坊”的坊主南逸幽的弟弟,人人都尊称他一声“褚二公子”!
“褚二公子!”他不由冷笑一声,多光鲜的称呼呀!这在五年前,他是决计想也不敢想的。幻想未来,也许是所有13岁少年所拥有的权力,但,却不是他的。
也许他有过吧,只是太多的失望早把他对老天的信任给磨灭了——想着,都是一片茫然和麻木。也许会希望有个娘,能被人疼宠着;希望爹能正经做事,家里岌岌可危的墙能补一补;希望能舔一口那香甜四溢的桂花糖……娘,他只从邻家大嫂口中得知生下他不久便去世了;爹,依旧嗜酒如命,天天游荡在外……饥一顿饱一顿,他已经很习惯;身上的衣衫缩小到手肘处,他搓搓因寒风吹过而立起的鸡皮疙瘩,也能卷成一团沉沉睡去……
直到那一天,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再也没有回来。人们看他,有怜悯,有讥讽,有厌恶……他们告诉他:“你爹死了!做孽啊,喝这么多酒!”
“爹……死了!”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众人一开一合的嘴,他死了,那个据说是他爹的人……
那些看热闹的,落井下石的,占便宜的,抑或是真正可怜他的人都散去了。破碎的窗户挡不住凛洌的寒风,他呆呆的坐在床上,轻搓着泛寒的手臂……他想不起爹长什么样子,甚至有种感觉,他心中有个奇异的想往:如果,他从没有来过这世上多好……
脸上黏黏的,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他用手抹了下脸,满手湿意——我流泪了么?他想。于是,静静的坐着,安静的流泪。
为什么会哭?以前饿极也不曾哭啊!他环抱住自已,突然感到这小小的土房好大好冷啊!爹走了!终于,只留下我一个人了!爹,这次真是没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拎着空酒瓶,踉跄的走在无人的街道;再也不会喷着浓浓的酒气问他要这些天上工得来的雇钱;再也不会被巷里的孩童追着嘲笑“褚酒鬼,没了娘子陪酒睡”……泪,自有意识的尽情的流,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呵!他咧了咧嘴想,没想到出口的却是一声哀号,那么哀戚绝望,他有一霎怀疑是谁发出来的。
“小弟弟,你还好吧!”
他看着门口,是和他说话么?那一刻,他想,他看到仙女了,就是戏文里常唱的温柔美丽的仙女。仙女朝他笑,他却感到一阵和风拂过周身,冷到麻痹的心又开始慢慢活动起来。仙女用袖子给他擦泪,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仙女环抱住他,那么香,那么软,是娘的感觉么?不,不是的,他忍不住靠近了些,是她的味道,不是别人的,只有她!
他迷迷糊糊的想,如果这么多年的困厄都只是为了等她来,那么,他心甘情愿:即使孤身一人,即使受尽世间炎凉!
她说她叫南逸幽。她说,弟弟,不要哭,我做你姐姐,你就有亲人了!
亲人,是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么?那么,他愿做她弟弟。
那段日子,是快乐的。尽管仍是三餐难继,尽管仍要起早贪黑的上工,尽管寒风仍能麻痹一切感觉……但,身边有了“姐姐”,她会佯装吃饱了,嘴里念叨着小孩子要多吃点,把为数不多的食物添给他;她会连连打着哈欠,把额头支在他肩膀上,在天未亮的早晨赶到码头搬货;她会搞来一大堆白麻纸染上凤仙汁,剪成各种形状糊在漏风的窗上……他常常笑,却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掐住笑容……他不敢笑得太幸福,这段日子,是偷来的吧!他觉得上天都会妒嫉,会收了回去。
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对外宣称是他的远房表哥。她在造景方面渐露头角,颇得匠师赏识,由原先的搬砖砌墙转为师傅的帮手。
晚上,她会教他识字,他看着地上的“褚畅”二字,心里一阵不真实。读书识字,是有钱的公子哥才能享受的,而他——他转头看向姐姐,她数着布巾里的铜钱碎银,嘴里念念有词,忽的抬眸一笑:“畅弟,等再过些日子,你便不用去上工了,我们有余钱可以让你上学堂,还可以添些衣裳,棉被也该弹一弹,唔……也许,还能修修这房子……”
他的眼眶一阵热辣,她真的是仙女吗?食饱衣暖,还可以上学堂……他不由的握了握拳,像是要掌握住这幸福,还有她。
那一年,路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他在心底起誓,他要变强,他要把全世界都捧到姐姐面前。
他也的确一步步的实现着:他勤奋学习,事事拔得头筹地,诗书礼仪深得夫子赞赏,进退谈吐得宜,行事待人有礼——他已经不是酒鬼褚的儿子,而是南逸幽南师傅的弟弟!
弟弟!他轻嗤了声,心里莫名的烦燥着。她在匠师界如鱼得水,小有名气。家里也开始有点积蓄,各方面都宽裕起来。这些日子,她还在盘算着到北市置个新屋,开间坊子自已做主,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屈于人下,只能抽得蝇头薄利。
这样的她,俨然是个意气风发,前途不可限量的浊世佳公子。于是,媒人上门了,姑娘们都含羞带怯的软软的唤着:“南师傅!”他知道这幅情景很让人发笑,可他笑不出来,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想让人发现她的美好!他被自己过强的占有欲吓了一跳,突然醒悟过来,他对她,不再是敬畏的儒慕之情,而是暧昧的男女之爱。
他不再唤她“姐姐”,而是唤她“逸幽”,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缠绵。可她,只是无奈的笑骂他没大没小。他想,她是知道的,她这么聪慧的一个人,以温柔的声音残忍的告诉他——“畅弟,我终会回去的。总有一天,我要回去的!”
她的那个世界,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他不喜欢那个世界,那使她看起来好遥远,明明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那只是水中幻想:风动,便消散无踪。
人人口中的“温和有礼”南公子,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呵!他不禁苦笑,所幸,她对人人皆如此;悲哀,他不是特殊的那一个。若要说不同,便是他是她的弟弟了!他明白,她一直把他当亲人护着,只是,他想要的更多……而她,给不了……或是,不肯给……
但是,她却给了逍遥侯柯宸謇,他便是那个幸运的特殊的人么?
他看着她双眸染上情滋味,看着她为柯宸謇担心忧愁,看着她绽开婉约笑靥,看着她蹙眉为他辩解……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别的男人的怀抱……他知道,她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姐姐”。
人一旦变的贪心,便会失去更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