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11章（1 / 1）
太液池看不着边际。
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倒影破碎、支离，一圈圈荡漾开。
易瑟坐在岸边，目光不只落在何处，神色却淡定。
“李延见过贵妃。”
“你来了。”她幽幽的应一句。
“不知贵妃有何吩咐？” 李延恭敬在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李延，你可有嗜好？”她问他。
“奴才就爱养些花草，平时也去喝一小盅。” 李延答道。
“可有瘾呢？”她继续淡淡的问。
“若许久不喝就觉得不自在。” 李延却也不隐瞒。
“李延，你是几岁入的宫？”易瑟继续微笑着问道。
“奴才七岁便入宫了。”李延恭敬道。
“那宫里的各个殿的大小管事你都认得吧。”易瑟站起身，沿着太液池缓缓的朝前走。
“还认得。”李延跟在她身后，答道。
“那福齐呢？”易瑟停下步子，垂首看着太液池中金色鲤鱼，仿佛随意的问道。
“他也和奴才一样很小就入了宫，奴才和他并无过深的交情不过还算能说上些话。”李延抬眼探察她的神色，明白这忽然间提到福齐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看他也已近五十了吧。”易瑟朝水里丢了些食，看那些鲤鱼蜂拥而至抢夺，嫣然一笑。
“是，他今年刚好五十。”李延点头道。
“一个人活到五十的年纪多多少少的总有些嗜好和仇人吧。”易瑟转过身来看他。
“贵妃的意思是……。”李延心中忽然一慌，不知为何竟有些畏惧。
“我想每个人都有嗜好，而这往往也是弱点，你觉得呢？”她的目光终于转回来落到李延的身上。
“是。”李延应道。
“我想要富齐替我从菡霖拿一件东西。”易瑟似乎很不经意的淡淡道。
“奴才多嘴，菡霖钥匙有两把，就算有了富齐也没法开门。”李延忙道，他心甘情愿的为贵妃做事，所以生怕有遗漏会误了事。
“你只要让他答应就好，另一把我自然会想办法给他送过去。”易瑟笑了笑，重又去看那一池粗胖得有些令人恶心的鲤鱼。
“奴才这就去。”李延垂首道。
“恩。”她应了声，并没有回头，仿佛被这池鱼吸引了目光。
鲤鱼五彩的身体在清澈的水中游戏穿梭，这些鱼看来是养了许久了，一条条都极大，斑斓的颜色有些黯淡，忽的从池底潜出在眼前，恰似光怪陆离的妖孽，墨黑的眼仿佛看了你一眼，冷笑着上下穿行不由令人心里一阵发毛。
她转过身，不再去看，一直都不喜欢这些已变成庞然大物的鱼，她没来由的就会心生恶心。
“锦贵妃在这里啊。”姬贵妃冷冷的笑，婷婷婀婀的走来。
“姬贵妃不也一样好兴致。”她回她一个笑，却也冰冷。
“我刚才莫不是眼花了，妹妹似乎在和一个内侍讲话对吗？”姬贵妃晶亮如流光的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看。
“姐姐哪里会这么年轻便眼花，刚才我的确是在与我的内侍讲话。”她微笑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是巴海，原先听别人说我还不信，巴海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到了妹妹宫里，今日亲眼见着所以才好奇一问，莫不是我眼花见鬼了？”姬贵妃压低了声音，凑到易瑟的耳边斜眼观察她的神色。
“真是见鬼了呢。”易瑟忽然放大了声音，却把姬贵妃吓了一跳。
“什么？妹妹你怎么了？”姬贵妃诧异道。
“姐姐不知道啊，那时我宫里的李邻说要让他弟弟进宫，我也就答应了，见着李延时我都吓了一跳以为见鬼了呢，他和巴海真是难辩真假的相似呢。”易瑟神秘的小声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怎么说得过去，如果妹妹喜欢巴海我必定送给你何必遮掩着吓人呢。”姬贵妃冷冷道。
“姐姐一定要是认为是我骗你那我也没办法，不过皇上是知道，或者姐姐去问皇上吧。”易瑟温和的笑笑，将手中的鱼食尽数仍入池中头也不抬。
“好，我会记得的。”姬贵妃抛下话拂袖而去。
易瑟绕过太液池往纶鸠宫而去，那里住着不受重视的媛妃。
倒是和媛妃她倒能说些话，那样一个温柔似水，淡泊精雅的女子她是不屑得到什么宠爱，命运定数如此却也随遇而安，在幽居的一偶不受干扰悠闲而寂寞的。
媛妃极爱菊，纶鸠宫有各式各样的菊，哪怕在这不是不是花季的时节也一样被养育得千姿百态的骨治高洁。
她看见纶鸠宫一如往常的冷寂，哪怕是在宫内也不见几个宫女，说这是冷宫怕是也差不多吧。
横里忽然伸出一双臂膀将她截住，身子被抱着带到一旁，眼前一片明白的清冷光线，什么也被晃得眼花。
她撞上一具胸膛，淡淡的清冷气味，抬眼，望见一双幽深的眼眸，那有那冰雪般寂寞的神色。
“尘寰，你疯了……。”她气息不定的锤他一下，同时用手护住腹部，他真是愈发的大胆。就算不怕被别人看到她还怕他伤到孩子呢。
“你现在不方便见我，那就由我来见你。”他笑着道。
“你真冒失，怎么都不象我当时见你是的模样。”她用手指轻轻的辗转过他的鼻梁，笑着道。
“那你当时见我是什么模样？”他将她禁锢在怀里，温柔道。
“那时啊……不苟言笑，冷酷阴沉的，只是你的眼睛看起来很寂寞。”她凝望他的眼睛，叹息道。“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只是隐藏在冰冷下的而已。”
‘吱呀——’
极其轻的一声开门声，恰如惊雷。
纶鸠宫的侧门开了一条缝，一条人影快速的闪出来。
易瑟大惊，急忙将尘寰推开，细一看竟是媛妃。
三人目光相接，又快速闪开。
媛妃快步过来拉住易瑟，略一点头将她拉进纶鸠宫。
“媛妃……。”
看着门被快速的掩上，在慌乱之中一时说不出话来。
“进来再说。” 媛妃将她拉进殿内，掩上了门，其实四处根本就没什么人。
“姐姐这里怎么也不见个人伺候呢，实在太不象话了。”易瑟勉强镇定心神，茫顾四处，转移注意，这殿内空落落的极其简单却也打扫得异常的清洁，只是有些荒凉罢了。
“你真是太大胆，宫中耳目众多你还……幸好是在我这里，我这里就象冷宫似的没人愿多看一眼，但你也太不小心了。” 媛妃斟了杯凉茶递到易瑟手中，有些忍不住道。
“还要谢姐姐帮忙，我也是……。”易瑟捧着凉茶凑在嘴边却几次没有喝下，心里的怀疑与忐忑愈发的浓郁，这媛妃平素里低调温软不见半丝的火气，受了委屈受了欺辱也淡淡的回应并不发作，她和媛妃虽然平时偶有往来算是投机但毕竟交浅这厢里竟会让她撞破自己与尘寰的事倒令她异常的不安。
“你知道姐姐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结果吗？我不是没受过宠，只是我在进宫前就想嫁的人也在宫里，你说我怎么能坦然的面对他，所以我才躲在这里，你如今又是这样我真是担心啊。” 媛妃的态度看似平淡而坚决。
“我会小心的，姐姐这样替我隐瞒不怕被人说欺君吗？我不愿意连累别人。” 易瑟平静地看着她，媛妃的声音优美至极，一字一句谦卑如温柔的流水，那目光不带半丝的杂质。
“姐姐今天这样早已没人会怨恨，谁还会来找我的麻烦，到你该多加小心，我不能帮到你什么。” 媛妃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躲避，就这样的打动了她。
她抬起头，有些感动，黑甜渊薮的深宫，那里掩藏的不是一丝丝遥远的凄清苦香，原本未知的将来一入宫就成了衰败的花有不胜的严寒，一路直走下去再无曲折可寻，颜若花红，樱唇瓠齿，曼妙而酷烈的沿着缝隙攀爬着柔弱的身子，这残酷而绝美的关系。所谓的幸福，已再不是她们这些柔脆又诡秘的女子可以抓住的，她们雪白冰冷的指间握的不过是一份可怜的回眸而已。
但这不是她要的东西。
*
禁庭之中悄无人声。
泰和殿如往的威严。
冷清清的殿内却有着沉重的肃杀，高高不可攀越，煌煌金座更是一种沉重似熔铅的物事，那里，只能有一个人。
“连患，你看积影国来使求和究竟是何意图？”月听雪顿了顿，道：“求和还是拖延时间？”
“怕是拖延时间更为正确，积影国国君本是暴虐好战之人，如今忽然和谈想必定是其国内有事发生想拖延而已。”连患沉吟道。
“他派人送了许多珍奇美女我们也当还礼与人，你熟悉各国的风情不若就有你去菡霖找季昶与福齐让他们带你去内库挑选适合之物吧。”月听雪淡淡的吩咐道。
“臣尊旨。”连患道。
“你——”他忽然唤住连患，看他重又回身才淡淡问道：“这几日可去过瓴襞宫？”
“臣五日去一次，贵妃的脉象平稳胎儿亦是健康。”连患答道。
“怕就快要生了吧。”月听雪轻皱着眉问道。
“尚不足八月，但也快了。”连患道。
“朕真想看看那孩子。”月听雪的嘴角忽然抿起一个微笑。
连患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冒出寒意。
只是一瞬间。
他的心似乎沉了沉。
“你可以下去了。”月听雪道。
*
连患往菡霖而去。
菡霖。
禁城重重。
鸳瓦虹梁，拔地一楼宅。
高柳夭斜，老绿萧萧。
迂回的庄严。金甲武士巍巍不动，寂静无声。
往偏门走入，有间小室，门敞开着，福齐正捧着茶喝，五十岁了，微有些发福的肚子，因为天热鼻尖有些油光，他半眯着眼睛似在打盹，身后站了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替他垂着背。
“呦，这不是连大人，今怎么来我这里？”福齐立马堆起了笑站起身。
“我奉皇上旨前来内库取些珍奇送于积影国使，这是圣旨，开门吧。”连患道。
“是，小满快叫季昶大人来开门。” 福齐一边收下旨，一边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
“连大人坐着等会？” 福齐看着小满跑出去后堆笑道。
“不用了，我到门口去等。”连患笑了笑跨出门，他说的门口便是内库的门，若非福齐与季昶的钥匙合用便无法打开。
“连大人。”身后有人唤道。
“季大人来得好快。” 福齐笑道。
“劳烦季大人。”连患回头朝季昶略一点头。
他与季昶平素里算很有些交情。
“大人客气。” 季昶回礼，金锁鱼鳞胄将他衬得极其的英武。
福齐接过季昶递过来的锁匙，开启沉重的兽环大门。彬彬有礼地让着连患，跟着跨入内里。
季昶守在殿外，只连患，福齐与那叫小满的一起进了去。
殿内点着长明灯，四处都汹涌着穷奢极侈的气味，珠光宝气滔天，还带着浅淡的奇异味道，是一种勾引人的本能膨胀的复杂味道。
那些琳琅珍奇混居一室，竟那样的拥挤，一半的璀璨，一半却阴霾。
挑中一神兽纹玉樽，正想着去取另一边的一只镶金牛首玛瑙壶。却一眼瞥见旁边的锦盒大开而小满正纂着一枚枚龙形玉玦往衣袖中塞。
连患微微皱眉，其实这样的小动作在宫中常有，早已不在意，只是公然在内库中做小动作可见其胆子之大。
他并不准备喝止，不过小小的提醒却也是必要的，免得这小厮日后胆子越发的猖獗。
“参见皇后。” 季昶在门外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听说有小贼想在内库中顺手牵羊所以特地赶来，现在谁在里面？”皇后冷冷问道。
“是连大人奉旨在内有福齐陪着。” 季昶答道。
连患才一回头，门已经大开，皇后带着一对内恃从门外进来。
“臣见过皇后。“连患行礼，偷眼看见小满正颤抖的将玉玦塞回去，一个不稳落在盒盖上，脸色青白的他再没有气力将一切复员。
“连大人，这本不是我管的事，可既然有人说了就不得不来看一次。”皇后的目光朝四周淡淡的扫过。
“皇后说有贼，可这里就我们三人而已不知那小贼说的是哪一个？”连患淡淡问道。
“连大人可别误会，那自然不可能是你。”皇后顿了顿，将目光落到小满身上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才叫，叫小，小满。”小满跪到地上颤抖不已。
连患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无人察觉。
“你怎么这么害怕？”皇后居高临下的逼问。
“小满他进宫不久从没机会见皇后，想必是激动坏了才会这样。”福齐在一旁笑道。
“我要你说话了吗？”皇后冰冷的目光横了福齐一眼，福齐立时止住了声。
“小满，你这么怕我吗？”皇后冷笑着问道。
“奴才，奴才有幸见到皇后实在……实在……。”小满已颤抖如糠蓑，浑身冰冷。
“你可有拿了什么？”皇后冷冷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的……。”小满磕头如捣蒜。
“行了，给我清点这里所有的东西，看看少什么。”皇后一声呵斥背后的人立刻一涌而上。
连患用衣袖掩着，将放玉玦锦盒偷偷合上，盒内层层铺叠着丝绸及绒缎所以玉玦落回盒内没什么响动。
“皇后，这内库存物浩如烟海恐怕不是一时能查清的，不如若皇后有怀疑的话就搜身罢，这样最简单，或者从微臣开始？”连患淡定的朝前踏了一步。
“连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查连大人，老实说我今天就想查查他。”皇后的手一指，落在小满身上。
“奴才没……奴才……皇后饶命……。”小满的头一直都贴在地上抬不起来。
“来人，给我拉出去搜一搜。”皇后一挥手，小满立刻被拖了出去。
“皇后，什么也没有。”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回报。
“混帐，是谁在那里嚼舌，连大人没有打搅到你吧。”皇后微笑道。
“臣已经选好了要送积影国的东西，也要告退了。”连患平静道。
皇后微微的点头，连患带着选中的东西缓缓的穿过大殿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干净，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帮助那个小内侍也是一时的兴起，其实他并不想给自己惹是生非，但更不想看见宫廷中这些暗自的较量，不知又是哪个妃嫔想作些小动作让皇后知道了来个先下手为强吧，其实他也奇怪自己的多事，或者是他蓦地心慈了，自嘲的一笑，轻轻低下了头。
自己的影子正长长的拖在地上，黑色的幽暗，泥土一般的颜色，掺杂着浓腥的气味，淡墨的天，浑浊如他，那一日，一睡之间，在视线里，他看见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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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qq:你是说长评？！（捧心状）口水滴滴嗒塔……
偶有努力的在写，昨天熬夜写的哦！（两个黑眼圈越发的浓艳）人家实在是忙得两眼一抹黑，做的是苦力，吃的是猪食，流的是血汗呐！！（无语问苍天……谁要偶得赚奶粉钱呢，我家好大一只狗宝贝……）
我不能保证什么固定的时间，只能说尽力啦。（鞠躬……）
reanea:谢谢你的意见，人物已经这么多了，乱也没办法了；性格么……偶会尽量小心处理的。亲~~
最后热烈的拥吻一下坚持看到现在的MM们！